生長在香港的人,一聽到「政治化」這詞,重則,讓人想起「骯髒的手段」、「卑鄙的行為」;輕則,也難免進入「在搞事」的聯想。「政治化」,為什麼那麼可怕?

稍早前,水貨客搶購奶粉,使香港社會開始討論 2003年以來的「自由行」政策是否恰當。本來,這種討論再正常不過,但保安局局長李少光卻批評事件「太政治化」;在長者生活津貼計劃的爭議上,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也指斥批評政策的人「政治化」。為什麼一些民生問題被提升到政策層面來討論,就會被認為「政治化」呢?又或是,倒過來問:這些問題明明與政治相關,為什麼不能「政治化」呢?這至少要從殖民統治手段談起。

「去政治化」,是大部分殖民者的統治手段,港英殖民政府也不例外,這在上世紀 70年代以來尤其明顯。根據香港學者羅永生的研究,那是一個「政治研究和討論被嚴重壓抑的殖民時代」,一些論述成功將香港人描述為「政治冷感」、「沒有主體意識的難民」及「經濟動物」。

這些論述,構建了不少「香港故事」,但有關「去政治化」的故事,卻被隱暪。被隱暪的後果,非常嚴重。首先,由於「去政治化」本身的目的是為了排距、甚至污名化一些關心和參與政治的普羅大眾,這導致多年來香港大小選舉的投票率一直偏低。

1991年,香港立法會(時為「立法局」)首次出現直選議席,那是「六四」事件的兩年後,距離「九七回歸」不到六年,有關民主政治的討論尚算熱熾,但儘管如此,投票率也只有39.2%。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1992年,台灣立法委員進行 1948年以來首次全面改選,民進黨創黨 6年,人們高度投入政治活動,投票率是72.02%。

也許,拿當年已經開啟民主化之門的台灣,跟依然被殖民統治的香港比較,不太恰當。然而,「去政治化」的魔咒,並沒有隨着香港脫離殖民國而消除。

去年的立法會選舉,投票率依然只有53%。記得投票當天,遇到阿姨,問她:「有沒有去投票啊?」她回答:「我都沒有登記,有什麼好投的!」低投票率與政治冷感等論述,相互呼應,加劇了港人對「政治化」的恐懼。

「去政治化」的後果,遠遠不僅使人卻步投票站、疏離政治,更可怕的是,它壓抑了社會討論問題的層次:你只能被動地當一個「順民」,等待政府施惠,不能去挑戰它制定政策的理由,更不能要求它改變政策,不然,你就是把問題「政治化」了。其中一個例子,發生在我經常接觸到的動物保護議題上。

在爭取成立「動物警察」的過程中,一名民建聯立法會議員私下勸阻動保界人士:「不要把政治放進動物議題內」。荒謬!搞政治的人,居然叫人不要談「政治」。居心叵測!

動物團體主張成立一個直接隸屬於警隊的「動物警察」,目的是為了更有效率地偵破虐待動物案件,而過程中難免涉及預算分配、警員編制等等,更關鍵是,馬上會動搖目前由警方、漁護署及愛護動物協會組成的「動物守護計劃」——一個既存的結構,以及一些既得的利益者。

「不要把問題政治化」這套說法,不僅政府官員、親建制派人士善於利用它,部分民間團體也被洗腦,朗朗上口。二月初,某間接獲政府資助的動物團體在香港電台的一個節目上,批評動保人士過於「政治化」,對動物維權運動毫無助益。

但諷刺的是,這個團體也號稱爭取動物權益(Animal Right)。試問,爭取動物權益又如何能不涉及政治?!動物權益是政治,我們的飲用水和空氣,我們的奶粉,哪一樣不政治!

「去政治化」,本來只是大部分殖民政權的管治手段,它透過「不要把問題政治化」來壟斷「政治」,公民的主體性因而被掩埋。可惜的是,香港已經脫離殖民統治十六年了,但「政治化」卻還像魔咒一樣,籠罩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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