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曾在傳統聚落生存中,與環境相賴相生,圓渾一體。但在今日「發展」當頭的拆建大業裏,生存環境和時代的變化,令他們變成孤零零的局外人,自己家鄉的「異鄉客」。


喀什
清真寺拆掉大半,成了男孩們的戰場


喀什
這一片拆得像沙塵中央的大漠。


喀什
他是今天全喀什最髒的小孩嗎?


陳琬小檔案(Vanvan Chen)

人文攝影師,2012-2013年度馬格南主席大師班成員,同年紐約視覺藝術學院夏季駐村藝術家。
出生於廣州,居停於德、中兩國間,柏林自由大學傳播學碩士,馬普硏究院學術逃兵,業餘馬拉松跑手。


喀什
她要看子彈打人有多疼


喀什
街道衛生所,她神色安寧


烏魯木齊二道橋
年輕的母親,眉間有愁容

攝影師手記

「娃娃一早就被叫到學校裏去了」,阿不多語氣並無不忿,嘴角還掛着客氣的笑意,回謝我剛才逐個音節,費力鑿出整句維語「肉孜節快樂」。可今天不是過年嗎?「怕娃娃們放假閑了,跑去讀奇怪的書。」是誰在怕?那張看不見的網,應着節倏爾緊縮。

維吾爾人歸宗遜尼穆斯林,齋月以錦衣玉食的肉孜節作結。若較真溯源,肉孜節轉譯自波斯語,其實卻是祅教的禮數。難怪喀什老城的吃穿用度,與亞茲德(Yazd,亞茲德位於伊朗中部,是瑣羅亞斯德教即祅教的文化重鎮)恍若鏡像,兩座對稱的迷宮隔着喀喇昆侖彼此呼應。那年要走到亞茲德,我才摸到了波斯的脈搏,正如目下喀什之於維吾爾。

可老城在邊拆邊建。工地裏淌汗的是四川民工,離棄珠三角沒落工廠坐五六十小時的長途巴士過來,活兒像牲口那般重,賺得差強人意。卸去維族民居殘舊的土牆,內庭竟一式清涼雅致,像泥沙裏隱忍的蚌死守着耀閃珠光的內壁,初到的女民工驚得說不出話來,只眉飛色舞,比劃給我看。

日常光陰超越於蛋或牆的立場。齋月收尾,只消看少女華服出行,慷慨施捨予唱民歌的流浪藝人,笑孩子們一路打槍舞棍,演示大漠桀驁不馴的本性,或與圓潤婦人執手相看,午後樹蔭下靜靜候着她繡好衣裙,才入室盤腿敬謝過巴旦木切糕,甜味凝在齒間,三日未散。那卷畫軸,不受政治建構。

艾提尕爾清真寺的細部模糊,在我走過的伊斯蘭世界中,工藝水準委實不算多高。絲路上連接着幾個斯坦,我總覺得喀什的關懷並不在彼岸。即便這些年到周邊開掘金礦的漢人愈來愈多,喀什並不太費力自保,老城的土房子拆了還依原樣原址重建。

這般氣定神閑,資本更厚的烏魯木齊反而做不到,維回漢混居的二道橋老區逃不出中國城市改造的一般命運,舊房子一旦夷平,便迅速交付房地產開發,拔地建起摩天大樓。在二道橋廢墟等待烤饢出爐,我信口講起伊斯坦布爾的金角灣,他們眼裏都閃出了光。

穿過喀什老城,這一年,阿米熱剛考上重點高中,漢語好的同學會歸到快班,負載三年後上北京念大學的期望,「跟男人談戀愛會影響學習」,她一本正經告誡。青翠的16 歲,對阿派克霍加墓的紋飾毫不上心,情願領我到人民公園玩足整日機動遊戲。若干年後,阿米熱的故鄉回憶裏,仍會保留着人民公園大汗淋漓的大暑天,像世界其他角落一切活得自然健康的少年。若身分不曾受傷,人大抵不需着意強化文化認同與歸屬。

於是,提着相機一再迷途於古城,我問自己:卡蒂爾- 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昔日在墨西哥,可有意尋獲任何立場?答案是:沒有,他只串起陋巷日常中的美。

2013年03月18日13時58分49秒
Café Electronique, Tbilisi, Georgia


烏魯木齊二道橋
市井間起舞的女孩


喀什
爸爸帶他來吃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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