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世纪文景的几位老友到当代商城鼎泰丰与我和小李相聚,按照出版人聚会惯例,带来几本书和几册《文景》。我是这份期刊的老作者,几乎从创刊号就为它撰稿,很关注它的近况,回家就将这几期文景放在显著位置(就是最容易随手翻阅的地方)。我的闲暇阅读,很细致,如果是期刊杂志,常从最后一页开始读。我的体会,这是一种老练的阅读习惯。街头报亭摆放的那些大众杂志,只有极少数,编辑部是当真要以“完美主义”而不是以金钱和市场为己任的。我特意询问老友宏俊,为何我在街头报亭从未见过文景杂志。他的答复令人满意,符合我的预期。阅读,在中国人均收入的目前阶段(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总要在年均5000美元以上),早应进入小众化甚至个性化的“精致时期”却因教育的普遍失败而至今不能。对于阅读和食物(reading and eating),熟悉我的朋友们都晓得,我很难忍受哪怕一丝一毫的粗制滥造。我从最后一页开始阅读,立刻被这一期的文景杂志吸引,不能释卷。这一版面有两篇专栏文章,“谈鬼消夏”和“清谈聊斋”,文风都是平实入微但时见学问功底的那种。继续从后向前阅读,我就遇到了王晓渔的“阅读报告”,与它相邻的一篇是“社会”,两篇文稿都引自“独立阅读”。王晓渔论述的主题,是政治的,与我讲授的“新政治经济学”关系密切,诱使我的阅读跳过了“社会”,直奔“尊严”、“良心”和“民主”。第二次有机会在家里闲暇阅读,我又拿起文景,这一次我从第一页开始读了。巫鸿、艺术史、老百姓的当代艺术,这是这篇封面文章最吸引我的三个关键词。办刊物的方针有两类,其一是从核心议题展开的叙述,其二是鸟瞰全景的叙述。封面文章,是第一类方针的体现。这组文章编辑细致,包括名家巫鸿和老百姓宋东(这组艺术作品的主人)的通信,还包括名家陆智昌和张铎(这组艺术作品的中文出版编辑)的通信,十分感人。第三次阅读,我被伯林的三封信和伯林与俄罗斯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的彻夜交谈深深地感动了。让我多写几句:每一个人的精神成长都是关键体验的事件系列。体验是对事件的体验,关键,因为全部事件在主观体验当中可分为两大类,其一是“私人显著性的”,其二是“私人不显著的”。后者,例如,某星球在数百光年之外的毁灭,大多数人类个体没有切身感受,从而没有情绪的波动。凡不带有情感冲击力的事件,通常只带来“知识”,不带来精神的成长。我们的心灵生活,需要的是一系列情感冲击。哪怕你和最亲密朋友的一次小争吵,对你精神成长的意义,或许不低于你读懂广义相对论。我读伯林的信和他与那位女诗人交谈的报道,体验到的就是我称之为“情感冲击”。以我的脑科学和心理学知识,我明白这是足可带来精神成长的阅读事件,对我个人而言(任何精神都只能是私人的)。先写这些,我恐怕网上写作常要担心的那种丢失文字的事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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