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專訪》梁國雄︰中國專制經濟霸權 挑戰台港

香港立法會議員梁國雄。(記者方賓照攝)

記者鄒景雯/專訪

今年是香港公民社會發動佔領中環、爭取真普選的關鍵年,香港社會民主連線主席、立法會議員梁國雄(長毛)受訪指出,透過資本的結合,香港與台灣面臨的共同挑戰是,中國已經形成在一黨專政底下的全球資本主義平台,基於對資源的掌握,不可能容許改革。港台公民社會的共同語言是民主自治,這是一個持續不斷的過程,透過運動自我改造,事情有可能改變。

佔中環爭普選 推動改革

問:做為一個每天把切.格瓦拉穿上身的自許革命者,你未來一年的行事曆是什麼?

梁國雄:有三件事,第一、佔領中環。第二、今年對香港來說非常關鍵,中國政府承諾要在二○一七年舉行他們所謂的普選(香港行政區行政長官選舉),港府現在已展開第一輪的諮詢,而後將向北京政權報告,相關程序已經開始了。因此要鼓動參與五區辭職變相公投,爭取真普選。第三、是有關香港人民權益的改革,例如全民退休保障,這次可能又要在立法會裡面「拉布」了。這些,都是有可為的。

你提到格瓦拉,我要講個笑話。大家知道格瓦拉是拿槍的,原是個醫生,他在墨西哥遇見卡斯楚,在古巴的一次戰鬥中,卡斯楚問他:你是醫生,這時你要拿槍,還是藥箱?格瓦拉拿起了槍。這說明了,你可以在運動的過程中改造你自己。自我,是虛假的,也是真的。我們按照對自我的想像,對終極關懷的追求,建立我們的人生觀,在這個過程中,相互互動。人都是這樣的。就如卡麥拉(Dom Helder Camara)說:“When we are dreaming alone,it is only a dream.When we are dreaming with others,it is the beginning of reality.”。從這個觀點看,不論是在香港、台灣、中國大陸,事情是可以改變的。

問︰既然是可以改變的,你怎麼看待「佔中」悲觀論?

梁︰香港首先面對的是民主派如何維持團結的問題。這個問題若在台灣七○年代末問起,他們是在法庭上團結起來的,黨外其實是在一個嚴重的關鍵問題上,不同的黨派怎麼去反應,有沒有拋棄他的理想?如果沒有,那就可以進一步。香港也是這樣。

佔中,不是一次的行為,結束就回家,公民抗命是持續不斷的過程。這讓我想到,這次到台灣來,在飛機上看的就是自由時報,報導鄭南榕的事情,我差點忘了這已經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人是健忘的,所以必須是持續。

對於香港來說,二○一七年到底有沒有普選?不知道。但是抗爭的平台一搭建起來,就是要這麼做下去,除非是你自己把它拆了,或者是別人不要這個台子,所以我不以一時看這個問題。

現在的問題是,開啟這個平台的領袖,沒有關注到這一點。他們常常講這是核彈,一次就成了,不能再用,因此要精準,這是開玩笑,以香港目前被威權統治的水位,公民抗命經常是常態,策略性的重點地在各種場合去鬥爭,差別是規模與幅度有多大而已。

我常常在想,如何維繫團結?在法庭、在監獄裡面,就團結了。美麗島事件後,每個人都在監獄裡面反思,對個人、對運動也是在自我調整。我並不是說不抓人,是不會反省的,其實,贏了,也要反省。看民進黨的過程也是這樣,一九七九年被抓了以後,黨外去參選,大家集結起來搭個平台,把所有力量團結起來,統獨做了策略性的握手,一起反抗國民黨專制。民進黨成立後,二○○○年,民進黨本來不應該勝利的卻勝利了,這也是一個危機!所以,不可能是可以安排好的,不是單一地去做行動方案,要做的是一個有續的、有把握的政治運動,要建立理論分析體系,以及如何在民間建立方方面面的組訓力量,並在這個過程中壯大自己。所以,在突變來到時,你不會慌張,你會有把握去找到下一個步驟。

失去反抗精神 這就完蛋

公民抗命是不斷的過程,不是不斷的討論,而是一波一波的行動,領袖再把行動理論化,使公民對民主的追求能夠提升,進而去思考如果佔中達不到目的,是否進而轉化成公投、或者罷工、罷課?因此,不是口水,而是勇氣,才可能號召人走出來。甘地如此,曼德拉也是。這是香港佔中運動必須加強思考的面向。

問:你似乎不斷從台灣反對黨的歷程,交互比對香港的經驗,你還獲得了什麼啟發?

梁:台灣的經驗對香港未必全有用,但是必須理解台灣人民是怎麼走的,這是我一直認為香港與台灣必須對話的原因。民進黨從阿扁到現在已經轉彎了,它在群眾運動的過程中,從一個為台灣人民爭取最起碼憲政改革的黨,轉變到已經走向腐敗,如果不再扮演反對派的角色,失去在公民社會進行反抗的精神,這就完蛋。至少,民進黨創黨時提出的民主與進步概念,是沒有進步的。

從這點看,香港遇到的是同一個問題。更弔詭的是,我們還沒掌權,就出現了這個現象。當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再這樣搞下去,那麼是否就要必須去握手了?握手後,還有一個最大問題,自己放棄理念就算了,不應該再去把一個很簡單的民主理念,二十字就可以說完的,非要搞到兩本書也不夠,這是偷換概念。

現在的綱領問題在此,他們為了想去與中共談判,自認是最進步的方法,其實是個退讓,因為我們把普選權一部分讓掉了,所謂的「提名委員會」等於是要一個直立的人從一個狗洞走進去,認為不要公民提名也可以,這是說不通的。

普選在我看來就是:人人都有權依法去提名他人參選與自己參選,和投票使他人當選。有什麼理由要窮經皓首,轉來轉去,說香港人其實不明白普選,普選很複雜,香港民主派的領袖這樣是不對的。若綱領退讓,不就像開著一部法拉利到小炕裡去買一個便當回家嗎?那騎自行車去就可以了。

同時,綱領有沒有對中共政權在上世紀末爭取到加入WTO,而後在這個世紀初整個的發展,有著深刻了解?唯有透析中國資本與香港資本結合,才會明白當今成就的已經是一黨專政底下的全球資本主義的平台,他們還會允許你改革嗎?簡單地說,以前令當權者發毛的是爭取民主,害怕會影響北京的一黨專政,現在的發毛,是怕他們在香港的錢不見了。權力分配的背後肯定是資源分配。所以香港的民主派面對的第二個問題就是,香港有錢人與中共當權者在經濟社會綱領上事實上沒有什麼區別。這點,台灣似乎也是這樣。

台港共同課題 民主自治

問:你認為台港公民社會的對話,共同的語言在哪裡?

梁:過去,老蔣是藉著美國的力量在台灣建立一個軍事專政,獨立於中共之外,現在的國民黨或民進黨也可以在中共的影響下在台灣執政,保持獨立的狀態,香港的未來同樣如此,因此問題的關鍵在民主,人民能不能真正自治。中共做為一個在全球資本主義中愈來愈重的角色,在面對同為華語區的香港與台灣,它的成本是很低的,因為不同文化、不同語言的教育成本很高,再加上共同的儒家文化,對於貪污、當官的發點財,都有個不言可喻的理解,只有在這個框架底下,才可以看出來台灣與香港面對的,是同一個問題在不同的背景下所產生的各別反應。

對於港台而言,中國,過去是割斷的,現在它已經過來了,不管你習慣也好,不習慣也好,看待中國今天的影響,先要確知它已經是與美國在WTO裡面搞在一塊、互相依存的經濟霸權,如果中共可以從威權成功過渡到一個繼續維持專制的經濟大國,那麼人類可以滅亡了,這是我們共同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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