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是個大都會,學生宿舍自然是諸色人種薈萃,各國語言雲集,而學生在茶餘飯後,便不免聊起彼此不同的語言來。有一回不知怎的說到了漢語,我們說漢語至為簡單,幾乎沒有語法可言,例如漢語沒有性別。其中有位法國學生,也許因為法語有性別,所以有點好奇。性別有雄雌,還有中性,然後就是複數,但漢語一概沒有。而法語也如英語有冠詞,而稍有差異,但漢語沒有冠詞。法語又像英語有時態,時態不但表示動作行為進行的時間,也有其他作用,例如用在假定語態。可是十分抱歉,漢語也沒有時態。那怎麼知道你是今天去,昨天去,還是明天去呢?那就加上今天、昨天或明天好了。法國學生好像有點抓狂了,世界上既有法語,怎麼竟又有漢語?噢,你們究竟怎樣說話的呀?西方人遇上漢語,大抵是既感好奇又覺古怪的。我有一次在火車上寫文章,就有兩個英國人過來問我寫的是甚麼,充滿了對陌生事物的訝異。宿舍裏有個希臘人,嘗試臨摹我們所寫的漢字。他當然不知道漢字上下左右內外的間格乃至筆順,漢字對他而言是圖畫,於是老鼠拉龜,無從措手。我想,西方人遇上漢語時的既感好奇又覺古怪,是否卻是既無知又畏懼的另一番咀臉?倘若現在再見法國學生,也許可以回答她,我們說話說了幾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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