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著有《打工旅人——工作假期六國誌》)

對於Backpackers來說,farm jobs差不多是工作必然之選。在香港,或許你也曾參加甚麼「有機農莊之旅」、「假日田園樂」等活動,心甘情願付上一、兩百塊,然後高高興興採摘一、兩磅新鮮士多啤梨,送禮自用皆可。還記得三個月前我住在農場之內,離家十步,士多啤梨隨手可得,鮮果源源不絕,吃不完的便用來造果醬。現在我每天包裝士多啤梨數以百盒計,感覺有點麻木,還幸味道清香,總比酸澀的蕃茄叫人開懷。

Farm jobs有很多種,採果、剪草、種植、包裝等不同工序我也試過。你問我何以要當「農夫」?若我告訴你是為了「體驗生活」,你或說我答案敷衍了事,但請相信這確是重要原因之一($$當然是其二,這比餐廳工作更易賺錢)。跳出辦公室,跑到廣闊的田野幹著在香港從不沾手的粗活,每天上山下鄉,我經歷了不一樣的生活,思考範疇也更多樣化。我亦切身處地,體會了父母從前的農耕生活跟心路歷程。有些事,總需身體力行方能理解箇中底蘊,唸書再多,紙上談兵或許只屬一知半解,青蛙依然坐井觀天。

一個很有趣的問題﹕「坐在辦公室必然較種田的高級嗎?」香港是一個高度現代化的社會,也肯定比澳洲更先進更便利。自少活在城市裏,我們愛把城市 = 文明 = 勝人一疇。從性別研究的角度看,由於女性需要肩負「生育」的神聖任務,因此她們總被述說為跟「身體」關係密切,而男人則在「精神」上佔有更高等位置。偏偏在父權主義(Patriarchy)意識形態裏,男性被述說為優於女性,「精神」亦自然而然較「肉體」更重要、層次更高。農田工作需要出汗出力,是「落手落腳」的體力勞動,因此出賣「腦力」(精神)的辦公室差事,彷彿總是優越一點。可是這幾個月的經驗告訴我不能看輕農田工作,當中學問不少,更屬提升體力跟集中力的特殊培訓。不論剪草還是包裝,除了眼明手快,更需要心無雜念,只要稍一分神,便可能影響工作速度,甚致受傷。

來澳洲前我常常希望一嘗不需用腦的工作,但原來最赤裸的肉體勞動也需鬥要智鬥力。不過實話實說……唔……我還是希望回到辦公室。人各有志,但請你尊重農夫。

(原文刊於《文化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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