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对强力反腐为啥仍心存疑问?

中央察部网站日前发布署名文章《从“零容忍”看当前“打虎”之新气象》,文章称,当前反腐倡廉呈出了“中央高度重”、“百姓高度关注”、“官高度紧张”之“三高”态势充分展示了这届领导的反腐决心。——要知道,在目前制度反腐还没有建立起来,媒体与公众监督远远没有成形的情况下,反腐能否进行下去,主要是靠领导人的“决心”与“高度重视”。

领导人的决心有多大,反腐就能进行到什么程度。这届领导人反腐力度之大,确实前所未有,但只要反腐还是建立在领导层的“决心”与“高度关注”之上,恐怕就无法消除一些质疑的声音。我的一位朋友就常常在掐指头计算:反腐该结束了吧?——他那纠结的表情令人难受:明明希望反腐能够一直进行下去,可理智与常识又明确告诉他,靠个人“决心”的反腐几乎没有长期进行下去的可能。

中纪委澄清不存在选择性反腐”,声称治理腐需要“零容忍”。以我对中国体制的了解,如果中纪委“言必行、行比果”,“高度紧张”的恐怕就不只是贪官,甚至连一般掌握点权力的大小官员也免不了紧张,普通公务员也会为担忧未来工作失去“油水”而心焦。

过去三十年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腐败几乎弥漫到所有的权力部门,腐败文化也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零容忍”的反腐触动的绝对不只是一小部分的贪腐份子。正因为这样,强力反腐的同时,要注重反腐的制度建设,保护公务员的整体利益与他们的积极性,避免靠“决心”与“高度关注”来推动的反腐可能出现的偏差。

一些贪腐家庭的亲属与子女日前在美国隔海喊冤,说他们家被控制起来的某某领导人是权力斗争的产物。这个自然不必理会,他们难道连自己家贪腐了多少民脂民膏都不清楚?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你们家老领导屁股上有多厚的屎,难道还不清楚?如果真认为自己不是贪腐份子,不妨像当年刘少奇一样举起一本《宪法》来保护自己,如今又没有当年的毛泽东,只要你敢站出来,身后又没有几十个情妇与贪腐的几百个亿,估计你今后在历史上的地位不会低于刘少奇。

然而,民众对反腐的疑问还是应该引起当局的重视,例如认为选择性反腐,认为只拍苍蝇不打大老虎,甚至认为反腐是“权力斗争”等等,这种反腐不但无法清除腐败的土壤,甚至会滋生另一类腐败。一位网友说:你把一个贪污腐败得脑满肥肠的家伙抓起来,新派一位所谓“两袖清风”的官员接任,反腐机制没有设立,民众照样无权监督的情况下,知道要把这位“两袖清风”官员养得像前任一样“脑满肥肠”,又得拿多少钱财与少女来填他的欲壑吗?

昨天我同一位知情的体制内朋友聊天,问他对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被检举后落马的新闻有啥看法,他不屑一顾地说,这也算新闻?他说,你随便去举报一位宋林这个级别的国企老总与部长大人,说他贪污腐败了,怂恿情妇同家人一起捞钱了,一年后他如果还不被中纪委带走,那才是新闻呢。

有那么强大的保护伞,当然得上“新闻”啊。不止一次,当我同普通网友以及周围的邻居讨论刚刚抓到的某位贪官时,他们马上就问:后台是谁?保护伞是谁?会不会继续抓下去?——一位打人的城管“临时工”一定有后台,黑社会头子刘汉上面有人,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也有自己强大的保护伞,申维辰背后是……百姓对你抓到的任何一位贪官污吏都立马失去兴趣——难道还有人不知道他们是贪官吗?这是常识啊。而更多的常识与直觉告诉他们:一定还有更大的大老虎……

这让我想起多年前在东莞行走时看到夜总会与妓院林立,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忍不住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想写点什么。陪伴的当地朋友立即提醒说,去玩玩可以,别乱来,更不要乱写,这些老板都是有后台的。我有些惊讶也有些反感,反问道,黑社会后台?朋友笑曰:当然不是,知道你不怕黑社会,但……朋友说,这里连一个村长都能手眼“通天”,惹不起的。所谓“通天”,在红社会里意思是在省委、省政府领导以上的某个层面有“关系”,有保护伞。东莞这次雷厉风行地扫黄后,我又见到这位朋友,笑问:保护伞哪去了?

保护伞哪去了?大老虎哪去了?飞机哪去了?澳洲海底的飞机还没有找到,韩国沉船里的乘客还没有捞起来,但相比而言,我更关心海里的老虎什么时候露出水面……

民众“高度关注”的大老虎也应该尽早关进笼子里;领导“高度重视”的反腐要想不留下“选择性反腐”与“权斗”的恶名,要想取得最终的胜利,必须得走到制度反腐与公众(媒体)监督这两条行之有效的大道上。

杨恒均 2014.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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