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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舒寧

當你在一間餐廳進餐時你在想甚麼?填肚?享受偷回來的時光?怎樣才可吃得物超所值?還是要怎樣拍美食相片可呃更多的like呀?其實餐廳與食物,老闆和人客,除了賣和買,供與求的關係外,跟土地、鄰里、社區,又有甚麼關係?

蘇波榮,一間位於油麻地德昌里只有百多呎的小店,卻是個聯繫五湖四海人士的平台。

柴娃娃

一年前的某個普通日子,幾個九十後打完乒乓波經過油麻地德昌里,發現了一個空置舖位,心血來潮,便連同其他朋友共九人,膽粗粗的集資把舖位租下來。由於舖位前身為食肆,這群朋友中,有些又從事飲食,加上眼見舖位附近餐廳不多,順理成章便決定以此百多呎的店舖,經營飲食。

這就是蘇波榮串燒小店故事的開始。

蘇波榮其中一員Marykate自言開舖是貪玩不顧後果,平日連即食麵都不懂得煮,要開餐廳簡直是天荒夜談。而平日兼職水吧的Onna說整件事是一個衝動,也可說是天意,「由見到間舖到簽約,前後都是兩天的事。我從來沒想過要做生意,因為大家都是窮鬼,反正一班朋友閒時也會一齊擺地攤,大家講個信字,要夾的錢又不多,都是幾百到萬多元不等,便柴娃娃開舖。」畢竟年輕就是他們的本錢,想做就做,因為輸得起。

有照應

開此食店起初的經營理念,就如「深夜食堂」般,讓人客來到,不止於享用食物和交易,也希望透過食物,分享不同的故事。

由於蘇波榮成員日間各有正職,故店舖營業時間只能在晚上;起初營運的餐廳形式,分工多、盈利少,於是轉型為燒烤店。透過飲食,他們開始跟附近的街坊和商舖建立關係:由最初可能只是路過,到點頭認識,再而坐下來吹吹水,分享不同的話題,互相交換故事。

與街坊街里打破了隔膜,很多問題發生時,便變得有照應,例如借櫈,「有時舖頭不夠櫈用,會問附近的街坊借櫈;有時街坊有party,又會走來問我們借櫈。」Onna說。基於互相信任,大家一定有借有還,現在店裡的櫈也無原無故比開舖時更多。

又例如蘇波榮經營至第三個月,集資回來的錢用得八八九九,於是便開始找街坊求救,首個傾訴對象是來自附近德昌里的「德昌里二號3號舖」(簡稱德昌里,下同)。

基於對蘇波榮與街坊建關係的理念認同和肯定,再加上被蘇波榮開出便宜的日租所吸引,德昌便里決定以合作社形式加入,試做下午時段。由於德昌里大部份成員是素食者,所以便決定經營素食合作社。他們起初也曾試為菜單定價,不過兩個月後,成員當中有人提議不如嘗試「自由定價」,以此衝破外界以為「無得揀」的現實。結果,「自由定價」的營運手法,竟變成了跟小店跟客人打開話匣子的方式,和客人間告別hi & bye、賣與買的關係。

有了德昌里的加入,雖然減低了蘇波榮的經濟壓力,但要應付一星期七天日與夜的正職和兼顧,實在身心疲累,體力透支令每個人都期望可以放假,於是再找來附近於過去四年營運上海街404號視藝空間的團隊「活化廳」(Woofer Ten)。

本著「不讓租金白交」理念,活化廳代蘇波榮及德昌里素食合作社頂上一天半天,定名為「活化星期日」。「星期日誰有空就由誰來做廚,所以每個星期的菜單也有不同,識煮甚麼就煮甚麼。」活化廳的成員Vangi如是說。而「活化星期日」跟德昌里素食合作社一樣,食品價格也是由客人來定價,但他們卻從不怕因此而蝕本,皆因就他們所觀察,通常有經濟能力的客人,總會捨得支付較高的價錢,而至於能力較少的,他們也不會介意對方付較少的價格,就如德昌里他們所說的「草根就付草根價,有能力又支持的就俾多一點,這叫做『社會責任價』。」「而且自由定價能將食客的位置擺得最前,從而知道客人對食物質素的意見。」

有得傾

跟各人談論蘇波榮營運方式的過程中,聽到最多的,就是「傾」——在他們的概念裡,甚麼都可以是傾出來的。例如當初開業,蘇波榮成員不懂沖奶茶,便向以前也的經營食肆的業主求助,「業主很好人,他會來教我們沖奶茶;甚至我們沒錢交租,又跟業主傾,他肯接受我們以分期方式交租。」Onna說。

由於店子的面積太細,煮食用具、食材和雪櫃等已塞滿了整個舖面,所有用來招呼客人的枱櫈都只好擺放在店前的空地,因此天氣往往成為他們的最大敵人。除了在天橋底的地方可以避雨外,其他的都是露天地方,遇上壞天氣生意大受影響。亦由於要在露天地方擺放枱櫈,久不久亦惹來食環署來發出阻街的警告。

對於阻街,他們便有另一套看法:「街道是公眾的,怎樣才是阻街呢?擺枱櫈吃東西是阻街,那麼擺枱櫈來傾偈是不是阻街呢?露宿者的家當是阻街,那通街都是的寬頻易拉架和要你左閃右避的sales又是阻街嗎?政府定立法例是要來方便管理,那我們經過跟街坊的磋商磨合後,只要能方便到大家(其他店舖),亦不影響行人經過,又保持清潔,那又有甚麼問題?」幸好街坊都很愛錫蘇波榮,每每知道會有食環巡查,也會通風報訊,提早「走鬼」。

有溫情

除了壞天氣和食環,露天擺放枱櫈,總會令一個小社區增加凝聚力。

由於蘇波榮各人白天也要上班,故店舖每晚只會營業至凌晨兩點。但基於他們知道有些「夜貓客」喜歡流連忘返,愈夜愈美麗,故他們所謂的收舖,都只是把店鎖好,把枱櫈繼續留在店前空地,讓客人坐到夠。最可愛的是,很多時這種客人離開前,也會自動自覺為他們收好枱櫈,放在不阻街的位置,又會把杯碟放在店舖門前,有的甚至會連地上的垃圾也清理好才離開。

有一晚,一個搞獨立電影的組織打電話來book枱,說約有二十人,結果來了四十人,加上當晚剛巧德昌里又帶來了一群來自台灣日本的藝術家,最後店前的小空地都擺滿了枱櫈,招呼六十多位來自不同國家、不同語言、不同議題組織的客人,最後更齊齊在這小空地上觀看獨立電影組織於小熒幕播放的電影,那夜,當然又要去問街坊借枱櫈了。


蘇波榮一周年大食會地攤放映交流大雜燴

串燒小店蘇波榮進駐油麻地德昌里的街角不經不覺已經一周年,經歷打風落雹、食環巡查,資金緊拙等等問題至今,最開心是食客讚好再次光顧,以及街坊鄰里成為朋友,閒來飲杯甚至一齊打番四圈、睇戲直落。街角不只是街角,生意也不只是生意。

大家因油麻地而結聚,嘗試從經濟層面投入社區,共建社區生活。三班人馬背景各異,雖然短短數月溝通未最完善,但總是有商有量一同經歷。未來希望能有更多新意更多元化繼續體現社區共融,一齊在這街角發掘更多想像可能。就在這一周年之際,在這街角舉行「蘇波榮一周年大食會地攤放映交流大雜燴」,街坊街里,有的來擺地攤,有的帶備食物,有的負責煮食,有的來幫手洗碗,總之有雞出雞、有米出米、有力出力,在這個社區,打破隔膜,如你處身此地,你會感覺這裡是一個大家庭。

大食過後,還有電影放映會和分享會,將這個街角變身成電影院,一齊探討社會議題。

後記

聽著Onna和Marykate在細訴發生在這個小社區的人和事,我彷彿在看粵語長片的「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劇情,每件事都是都可以有商有量,互信互讓,在今時今日的香港資本主義社會,只講利益和效律,這種人和社區互相緊扣的關係,顯得有點陌生。

以前的我不關心社會,不懂政制,跟很多營營役役的香港人一樣,每日返工放工,日日如是。或許因為互聯網、facebook等社交平台的普及,讓我了解到社會不公義的事太多,政府亦愈來愈不像樣,於是我開始上街,也留意多了社會上的不同議題。我以為我行前了一大步。

因為去了蘇波榮一周年大食會地攤放映交流大雜燴,我像從井裡爬了出來,發現世界原來真的很大,原來有很多人正在為不同議題在發聲出力,有一個社區靜靜地起了變化……

一日之內,我聽了很多不同單位名字,對我來說都很陌生,就像活化廳,之前我還以為是一個地點,一個建築物的名字,又或是一個政府機構;原來是一班人,一個藝術單位。

就是這樣,這幾天我上網搜尋過很多名字,包括「活化廳」、「德昌里二號3號舖」、「草原地圖」等,還有很多議題,如新界東北、街道空間,資本制度……還有擺地攤和癈油洗潔精。

今日的蘇波榮團隊由當初的九人變成七人,有兩名成員因為不同的原因已經退隊,隨着德昌里和活化廳的加入,這支團隊變得更大更有力量。我相信蘇波榮的誕生並不是他們so boring,但如果你路過蘇波榮,見識一下社區的多元性和可能性,你應該再沒太多時間會bo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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