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刊於6月26日《明報》。

小妹幾天前被捕,罪名非法集會。6月20日晚,我在餐廳門外等人,一堆警察走過來,指着我說:「捉這個」,便帶我上警車,原因是涉嫌參與6月13日的立法會集會。第一次被捕,女警以強硬的語氣要帶我走,頓時腦海幾秒空白,又回神過來。一直以來,政權都重重地打壓在每一個弱勢的頭上,算一條沉重的帳,這一帳,算是遲來了幾年。

常有種想法,拘捕學生會引來社會反彈,所以學生這個角色相對上有種保護罩。老實說,出身於嶺大學生會、學聯的我,也曾經有過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兩年前,中大生陳倩瑩和嶺大生鄧建華因衝擊遞補機制現場被判刑,社會反響很大,中大校長更率先表示慰問,幾百校友聯署支持二人。事到如今,警方在6.13過後,已拘捕了5名大學生,一位城大生更被毆打至眼鏡框脫落,背部瘀腫。我必須說,大學生絕對不是特別高尚或有地位,但肆意拘捕學生卻是一種警示,代表着政府已不惜一切,不顧社會輿論。總之反抗,就是罪名。所以,請大家丟掉幻想,抗爭起來。這裏已經沒有任何保護罩。

有一些運動,你會特別覺得以被捕去喚醒大家關注,是值得的。於我而言,東北議題就是其中之一。幾年以來,東北村民到過無數公聽會、遊行集會、也不間斷地在香港各區擺街站收集簽名。有年秋天,6000人出席諮詢會反對計劃,迫爆草地,村民為了保衛家園,一直疲於奔命。但一如以往,官員無視民意,也不願作出任何讓步,硬要通過計劃。

3分鐘,如何述一生?

當你的家族,五代人,都在鄉村下田養雞,自給自足,來到這代,規劃要把你的家園剷平,建一些高樓,為富豪服務,而公聽會只容許你有3分鐘發言,3分鐘,試問如何讓你講述一生的故事?老遠跑到立法會,在只屬於強權的議會內,村民的聲音只會四處飄零,那些激動的淚水也只會瞬間蒸發。

大型拘捕後,古洞村瑪麗姨走過來抱着我,說謝謝一班支援者的付出和同行。在抗爭的開端,村民奮力保衛家園,3區關注組相繼成立,他們經歷過市民漠不關心、甚至以為東北是指黑龍江的階段,來到今天,這已是眾人之事。

當發展局長陳茂波家屬在古洞囤地,並將有過千萬賠償,同時卻只願意以數小時接見村民,例行公事,你會發現,社會根本沒有公義。當有利益衝突的吳亮星誓要通過撥款、建制派不問為何只顧護航,你會發現,議會已經完完全全地失效,議會甚至容許事情變得愈來愈荒謬。這個地方,其身不正的主席可以大大聲在議會審議政事、隻手遮天的大財團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以賤價收購農地,荒廢幾十年,再配合政府的發展藍圖,順理成章地蓋豪宅。這一役,如果大家阻止不了東北發展計劃,以後,這些勾結都會在陽光底下進行,並會被認為是應許之事。

人民做得再多,也敵不過不義卻合法的制度。當人們窮得只剩肢體抗爭,也就為何大家會看到肢體抗爭。如果你還不明白,還在說這些就是暴民,我約你到議會旁聽席聽聽、我帶你到僅餘的田野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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