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警察打交道有幾年,都沒有嘗試認真寫下與警察這種工種的種種糾纏,是時候嘗試把這段關係疏理,也順便給各位呀Sir看看。

一直以來對警察 (特別是經常接觸的警民和前線) 都沒有甚麼特別的憤恨,除了6月13日反新界東北集會後有幾名朋友在警車上被虐打、恐嚇和侮辱,令我巴不得想打人外,其餘的時間都沒有太大感覺。原因是於我來說警察跟法律一樣,都是下層建築決定上層建築,兩者都是維持制度運作的手段,整體社會意識形態不變,其他維持制度運作的東西也不會改變。

最近聽到有人說,不應假設警察是奸的、警察和市民是同一條船,我不禁苦笑;又有朋友說,前線的警察自己選擇這一工作,即使背後有再多的理由,上頭下指令後最終仍是國家機器的打手、執行不義的指令,與人無尤。又聽到有警員說,現在的警民關係處於歷史的極不信任高點,雙方的怨氣如壓力煲般越來越高,終有一天兩方都會受不了而爆發出來…

我不知道這個臨界點還能撐多久,也不知道臨界點以後的香港會否再走67的後塵,只想在現在仍能說理的時間盡一分力,抛磚引玉。

6月13日的示威行動升級,見到當場的警務人員可能基於未能預測 (所謂不受控制的情況) 的環境展現出某程度的恐懼,故以更強的武力來確立警方的陣線、令自己安心。71遊行後的佔領留守,前線警員更嘗試用比適當方式更高的武力,以絕對姿態確認警方能控制現場。不知道是因為自身的恐懼,還是現場的氣氛,或是學堂和內部的文化、訓練,對警員來說,示威者似有意無意間都帶有暴徒、搞亂子的影子,自身的「合法」武力行駛就是維護法紀、維持社會秩序的「正義」行徑而不容質疑。七一後,處長曾偉雄於各警署各樓層張貼的「感謝各級人員七一的努力」通告更令警隊內的士氣更傾向維護「正義」的一方,政府的情緒 (恐懼政權不穩)、私人的情緒 (對應示威者的辱罵、示威者的衝擊、挑戰法律的行徑) 都因而透過「合法」的武力得以宣洩,示威者的反駁與指責都是這強大氣場下的「飛蟲」…

要前線警員保持獨立的判斷力本不是易事,整個機器的訓練重點就是要去除個體的自由意志。在社會越發動盪 (不義政制、種票選舉、暴力程序、收錢示威的政府支持者,市民反彈與行動升級) 的情況下,更需要激發每個個體的思考,更要避免重演漢娜·鄂蘭筆下參與大屠殺的納粹軍官艾希曼展現出的平庸之惡 (納粹軍官艾希曼就是以盡忠職守之名,毫無人性地把上百萬活生生的猶太人生命奪去,最後受到歷史的審判)。而七一大遊行後,國家、特區動員警隊員佐級協會發聲明,指示威者是尋釁滋事者和破壞治安者,繼而憤慨警方執法卻受到社會批評,是有意識地加強兩方的對立,把任何獨立思考的空間都嘗試消滅於萌芽之中。

我不知道做什麼可以削弱給警員行駛武力的理由、也不知道做什麼可以安撫恐懼的警員說明示威者並不可怕。即使有再多的良心警員願意辭職,總會有更多堅持自己「盡忠職守」是應份的警員繼續使用「合法」武力去對待示威者,問題仍舊不會改變。我希望各位行動者、公眾、有家人當警察的朋友或前線、中層、甚至做情報收集的警員可以想一想:你的熱情與公義到底是用在什麼地方?越對立、暴政就越能收緊管治,這樣的一個政府的本質到底是什麼?我們的下一代會生活在一個怎樣的香港?盡忠職守、維持治安並不是一切後果的擋箭牌。在政治中,服從就等於支持。

恐懼,會令人做出很多常人不會做的事。對爭取民主的朋友來說,我們是希望能夠擁有免於恐懼的自由;而指罵警察、強化對立,並不會令運動更成功,只會給予國家機器更大的合理性去行駛暴力。另一方面,香港的警察與國內的公安還是有所不同,是因為我們仍有不願意假借權力之名,為暴政背書的警察。至於濫用私刑的警察,我會建議你多積陰德。

抱歉我不是無政府主義者。到底香港要警察,還是要公安,我們仍可選擇,所有人也有這個選擇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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