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思想｜乔新生：四中全会对中共是最大的考验

　　 一般预料，定于2014年10月在北京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十八届四中全会），将会做出一些重大决策，其中反腐败将会成为会议的重要议题。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将是中共历史上最具有挑战性的会议。

　　 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中共的政治局常委被立案审查，标志着中共的最高决策者试图将反腐败进行到底，但是，这种“捅破天”的做法，必然会触动中共内部既得利益集团的切身利益，他们一定会在会议上绝地反击。这将是一场事关中共乃至中国前途命运的大决战。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考虑：

　　 首先，中共的本届中央委员会是政治协商的产物，中央委员绝大多数都是通过中共内部各个政治派别之间相互妥协产生的。其中不乏声名显赫的共产党高级官员的第二代。这些人既是改革的中流砥柱，也是中国改革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充分利用前辈积累的政治资本，在中国政坛上呼风唤雨。绝大多数中央委员都是地方诸侯，他们代表着许多人的利益，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不仅要维护本家族既得利益集团的切身利益，还要不断平衡地方政治派系。

　　 如果反腐败继续进行下去，触及某个既得利益集团的切身利益，那么，一定会通过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向党中央的最高决策者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按照中共设计的民主路线图，中共的重要议题必须由中央委员会全体委员表决通过。不排除一些既得利益集团利益受到损害之后，在中共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上以联合抵制的方式，迫使中共政治局常委改弦更张。海外新闻媒体已经广泛报道，那些已经退休的政治元老正在以特殊的方式施加压力，期望中共反腐败能够变成“有选择地执法”。

　　 换句话说，中共内部一些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政治人物，很可能会打着维护党的形象，巩固党的团结的幌子，要求中共的最高决策者在反腐败问题上有所节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共产党内部保持脆弱的政治平衡，也才能使中共的协商领导机制得以延续下去。

　　 第二，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中共实行的是一种特殊的分权共和制度，中共的政治局常委在工作上实行明确的分工，但是，由于缺乏共同的价值观和政治信念，在执政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一种相互监督、互相制衡的政治机制。在反腐败的问题上，此前中共的最高决策者之所以毫无作为，根本原因就在于，中共的最高决策机关出现了大面积的腐败现象。正如一些海外媒体所分析的那样，中共已经出现了四大家族或者更多腐败的家族，这些腐败家族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划分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如果在反腐败过程中打破这种政治腐败联盟，那么，有可能会产生政治地震。当年中共总书记胡耀邦在党内反对不正之风，将一些中共高级干部的子女送上法庭，立即遭到中共内部围剿。一些中共的元老批判其在中共内搞恐怖政策，人人自危。这种树敌过多的做法，很快使这位中共的开明前总书记黯然下台。

　　 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当中共决定对某位政治局委员采取强制措施的时候，其他政治局常委的负面新闻很快在海外媒体披露出来。换句话说，中共内部的团结是建立在经济利益基础之上的，如果中共的最高决策者把反腐败工作推进下去，势必会触及到中共最高决策集团成员的家族腐败问题。当某个家族成为众矢之的，腐败家族主要成员被推上法庭的时候，其他腐败家族的成员就会成为被攻击和报复的对象。

　　 海外新闻媒体披露出来的中共政治局常委的家族腐败丑闻并非空穴来风，许多信息很可能是来自于中共最高决策层内部。在反腐败的斗争中，一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已经开始相互攻讦，而这样做很可能会导致中共的最高决策者投鼠忌器。财产申报制度之所以长期讨论而无法成为国家的法律，根本原因就在于，如果实行公务员财产申报制度，将中共最高决策集团的家族财产公之于众，这种相互包庇的腐败政治交易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

　　 中共的最高决策者清醒地意识到，在腐败的问题上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因此，要想维护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就必须在反腐败的问题上适可而止。假如在反腐败的问题上“宜将剩勇追穷寇”，最终很可能让政治上的同盟军反目成仇。中共的最高决策者目前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在于，如果中央委员会的委员为了保住自己的政治地位，而接受政治妥协方案，在反腐败的问题上投反对票，中共最高决策者开展的反腐败工作将会面临非常尴尬的局面，中共反腐败的发动者将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说到底，由于中央委员会的委员是由各个派别协商选举产生，因此，他们必然会效忠自己的既得利益集团，在反腐败的问题上阳奉阴违。这是当前中共最高决策者不得不考虑的政治因素，如果要想把十八届四中全会开成一个团结的大会，中共的最高决策者在反腐败的问题上就必须做出重大让步，至少在处理一些家族腐败的问题上手下留情。因此，此次会议很可能会通过一些反腐败的政治文件，但是，在处理历史遗留下来的腐败案件过程中，很可能会采取杀鸡儆猴的策略，而不大可能一网打尽。

　　 第三，中国的经济命脉掌握在既得利益集团的手中，无论是金融、电力还是互联网络和科技经济，都是影响中国未来经济发展的重要行业和领域。但是，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这些领域掌握在既得利益集团的少数人手中。如果在反腐败的过程中导致某些领域出现了重大变化，以至于影响到国民经济的发展，中共最高决策者提出的经济改革计划就会被迫搁浅。

　　 换句话说，中共的既得利益集团不仅仅拥有政治上的发言权，而且还拥有经济上的决定权。在许多领域如果得罪了既得利益集团，中国经济很可能会出现重大灾难。中国的垄断企业提供的产品和服务价格之所以居高不下，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些垄断企业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只有在反腐败的过程中反对垄断，逐渐弱化某些政治家族在垄断企业的影响力，才能使中国的反腐败继续下去。

　　 反腐败和反垄断可以说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政治上的反腐败应当为经济上的反垄断服务，而经济上的反垄断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政治上的反腐败扫除障碍。

　　 总而言之，千万不要低估了中共这场轰轰烈烈反腐败运动的历史意义，但是，也千万不要低估了腐败政治家族铤而走险的顽强抵抗能力。在四中全会上，将会有激烈的针锋相对。中共的最高决策者必须防备明枪暗箭，做好充分的准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这次会议不会偏离政治议题，也只有这样才能使中共的反腐败真正取得实效。

　　 作者是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廉政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