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生

在毛泽东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张铁生曾是一个英雄。眼下,中国的官方媒体再次对他大加追捧。只是这一次,他被当成了中国资本主义变革的象征。

40年前,张铁生引起了政治轰动,文革激进分子称赞他,体现了毛泽东把学校变成革命热潮孵化器的愿望。如今,他通过禾丰牧业获得的个人财富达数千万美元。禾丰牧业是一家动物饲料公司,于本月开始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

生于1950年的张铁生,大致上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属于同一代人,他们都属于在激进而混乱的六七十年代成长起来的那个群体。鲜少有人能比张铁生更好地表明那一代人所经历的动荡起伏。

作为一名有抱负的学生,他曾要求教育工作者,在为高等院校选择录取哪个学生时,要更重视政治热忱而不是学习成绩。于是,他在共产党的宣传中赢得了“白卷英雄”的名声。文革结束后,张铁生入狱15年,之后又投身于邓小平的资本主义革命。

在《新京报》周三介绍张铁生的一篇报道中,同属那一代人的另一名中国商人徐小平在评价张铁生时说,“他当年交白卷是个投机英雄;后来被政治利用成了反潮流英雄;再后来被判刑成为背时英雄,现在通过个人奋斗成了‘财富英雄’。”

禾丰牧业的上市文件中显示,在该公司本月在上交所上市之前,张铁生拥有6.8%的股份。上市后,他的持股比例为5.82%。按照周一的股价计算,他所持股份价值约3.8亿元人民币。

但数学并非一直是张铁生的强项。

1973年,为了作为“工农兵”学院就读大学,他参加了一场考试,并因为他个人在考试期间的一次反抗举动而一举成名。毛泽东1966年发动文化大革命后,政治动荡开始,学生们响应毛泽东肃清革命温和派的号召,对老师们发起了暴力攻击,于是高等院校陷入了瘫痪。

到1970年时,革命狂热开始消退,官员们尝试在一定程度上恢复校园里的秩序。高等院校开始招收那些在工厂和农村公社里劳动的年轻人,他们已经通过劳动证明了自己的顽强毅力和政治上的可靠性。而他们接受的教育,很多都是用死记硬背的方式学习毛泽东的著作。起初,招生工作采取的是官员推荐的方式,但后来,政府为了提高新生的学习成绩,实行了考试。

但张铁生并不接受,而且还因此成名。1973年,张铁生在中国东北参加考试时,每张试卷上都只答了几道题。后来,他在其中一张试卷的背面写了一封信,请求考官不要介意他在学习上没有付出多少努力,而是考虑他在公社里担任生产队长时所做的工作。

张铁生写道,“对于那些多年来不务正业、逍遥浪荡的书呆子们,我是不服气的。”

毛泽东最狂热的支持者正在试图再次取消考试,他们把张铁生宣传成了一个英雄——那名交“白卷”的学生。他得到了毛泽东的妻子江青的赞扬,还被一家农学院录取。作为一名文革中的激进分子,他成了名人。

1976年毛泽东去世后,江青及其盟友或是被捕,或被免职,共产党领导人试图克服文革造成的破坏和诸多问题,张铁生的命运也出现了转折。文革期间两次遭到清洗的共产党老人邓小平复出,并力主恢复了大学入学考试——这是他在振兴并改革中国的努力中,最先采取的举措之一。

张铁生被捕受审,还因为他过去的激进举动,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过去的激进,这时已经被定义成了反革命罪行。到他1991年出狱时,邓小平正打算开启一场狂热的市场自由化运动。

张铁生一头扎进了这场新的资本主义革命,参与创办了一家动物饲料企业,这家公司后来并入了禾丰牧业。尽管公司上市热闹非凡,但张铁生依然保持着沉默,甚少评论自己的过去。

《新京报》的报道显示,张铁生对过去并不完全感到懊悔。报道中说,禾丰牧业的高管、张铁生多年的朋友金卫东在去年的一次演讲中透露,张铁生出狱后在毛泽东的遗像前三鞠躬说:“我一生追随您老人家,您错了我就错了,您没错我也没错。”

然而,和中国新涌现的其他资产阶级一样,张铁生对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似乎并不是很有信心。禾丰牧业的招股说明书指出,尽管张铁生居住在中国,但他已经获得了新西兰的永久居留权。

储百亮(Chris Buckley)是《纽约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