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威音乐厅,东14街,1877年5月8日》是纽约历史协会举办的“华裔美国人:排斥/接纳”展的一部分。

《斯坦威音乐厅,东14街,1877年5月8日》是纽约历史协会举办的“华裔美国人:排斥/接纳”展的一部分。

新展览“华裔美国人:排斥/接纳”讲述移民身份与冲突如何形成,以及美国如何从对一个民族的批判演变为颂扬。也提出问题:面对可能的敌意,为何仍有那么多人想移民?

选自《纽约时报》,作者:EDWARD ROTHSTEIN

波士顿倾茶事件中倒入海里的茶叶来自中国。乔治·华盛顿(George Washington)的瓷器也来自中国。伊利运河(Erie Canal)是以中国的京杭大运河为灵感的。修建横贯美国大陆的铁路是因为中国贸易的诱惑(该铁路西段的劳动力80%是华人)。如果没有19世纪末的排华方案——该法案严格限制华人移民——可能如今移民政策的法规和官僚体系从来都不会出现。

但是,纽约历史协会(New-York Historical Society)充满活力和想像力的新展览“华裔美国人:排斥/接纳”(Chinese American: Exclusion/Inclusion)讲述的不只是中国对美国历史的影响(这是展览的一个方面),也不只是中国移民的经历和遭遇(这是展览的另一个方面)。它讲述的是华裔美国人的身份是如何形成的,移民和歧视如何导致反歧视和冲突,以及对一个民族的批判最终如何演变为颂扬。

换句话说,这次展览为身份博物馆主题提供了一个变种。身份博物馆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独特的博物馆类型。这种博物馆和展览为每个社会、种族和宗教团体塑造了类似的故事。美国历史现在已经变成了各种团体的历史。

纽约历史协会的展览是和市中心的一个独立的、更朴素的展览协同进行的。那个展览名为“身份的浪潮:35年的档案”(Waves of Identity: 35 Years of Archiving),在美国华人博物馆(Museum of Chinese in America)举办,该博物馆同样是在这些浪潮的推动下发展而来。

(左起)美国华人博物馆的“身份的浪潮:35年的档案”展;20世纪30年代初的黄桂燕(左)和李月英;金氏家族的历史。

(左起)美国华人博物馆的“身份的浪潮:35年的档案”展;20世纪30年代初的黄桂燕(左)和李月英;金氏家族的历史。

那场展览的策展人赫布·塔姆(Herb Tam)和马岳(音译)围绕着与华裔美国人的身份相关的问题(“你是怎么变成美国人的?”或者“身为华人意味着什么?”)搜集手工艺品,同时解释该博物馆如何起源于20世纪的身份政治,并将保存唐人街的短效物收藏品作为该馆的责任。这家博物馆的长期展览探讨的也是华裔美国人的历史,主要是身份叙述。

但是纽约历史协会的展览打破了身份叙述的很多界限。该展览的策展人是该协会的历史展览主管马尔奇·里文(Marci Reaven),她和其他历史学家一起搜集资料——包括美国华人博物馆的联合创始人陈国伟——他们收集的资料几乎涉及美国生活的各个方面。

中美的交往从美国建国之初就开始了。1784年,一艘名为“中国皇后号”(Empress of China)的轮船从纽约开往广州,带着毛皮、铅、葡萄酒、30吨西洋参和墨西哥银元,以换取中国的瓷器、丝绸和茶叶。大陆会议写了一封辞藻华丽的信,用一切能想到的官僚头衔来称呼收信人,反映出这个民主国家的幼稚。信的抬头是:“致最尊贵、伟大、崇高、显赫、高贵、尊敬、英明的皇帝、国王、共和国首脑、亲王、公爵、伯爵、男爵、勋爵、行政长官、议员,以及所有美好城市和地方的法官、军官和统治者,不管是神职还是世俗职务。”

该展览对安森·伯林盖姆(Anson Burlingame, 1820-70)的描绘非常迷人——林肯(Lincoln)任命他为中国特使;中国后来任命他为领事,他开明地主张相互理解——但是19世纪外交关系的发展过程绝不文雅。中国在两次鸦片战争中战败后,失去了限制西方贸易的权力。我们在展览中可以看到当时商人运往中国的鸦片球的复制品,它直径六英寸,包裹在罂粟花瓣里。

鸦片战争战败后,中国被迫允许外国在中国传教。1861年的一面有34颗星的美国国旗便是证据,它的条纹中有汉语和英语文字。这面旗帜曾飘扬在一艘蒸汽轮船上,一位美国新教传教士曾乘坐那艘船在中国的河流上航行1200英里,分发宗教宣传手册。

“华裔美国人:排斥/接纳”展上的超大身份证。

“华裔美国人:排斥/接纳”展上的超大身份证。

遗憾的是,展览没有继续描述19世纪的中国。到20世纪,中国先是被嘲讽为“黄祸”,在“二战”中成为受欢迎的同盟国,1949年共产党当权后又变回“黄祸”。这场展览在此处的描述显然过于粗略(关于中国间谍的事完全没有可信度),但这些政治变迁影响了华裔美国人的命运和机会。“邦交正常化”的现代时代是通过1972年的两个乒乓球拍来体现的,上面有理查德·M·尼克松(Richard M. Nixon)和毛泽东的合影,他们在庆祝两国通过乒乓球比赛打破僵局重建外交关系。但是在19世纪,华裔移民的状况如何呢?从19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成千上万中国人在美国西部开采金银或务工。据1880年的人口普查,戴德伍德(Deadwood,位于今天的南达科塔州)的居民中包括238名华裔男子和15名华裔女子,其中大多是厨师和矿工,但也有一名医生、一个土地投机商和一个理发师。在19世纪60年代,美国四分之一的矿工是华裔。他们做得很成功,到1870年,运往中国的金银估价在600万美元。

但是这样的成功(到1880年美国的华裔达10.5万)带来了仇恨和反华暴动。1875年的一项法律规定,任何谋求进入美国的华裔女子必须证明自己不是妓女。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排华法案》(Chinese Exclusion Act)。这项限制华裔移民的法律以各种形式不断延续,直到1943年禁止华裔劳工进入美国,但是允许学生、教师、商人和外交人员进入美国。

我们在展览中看到报纸《华裔美国人》(The Chinese American)1883年的某一期。这份报纸的名字可能是这个名词首次被用于挑衅。该报编辑王清福大胆反对《排华法案》。与此同时,华裔美国人开始提起诉讼,打击歧视,维护公民权利。

这场展览的中心是一系列戏剧布景,意在重现天使岛(Angel Island),它被称为西海岸的埃利斯岛。但是镀金的门边没有灯。因为《排华法案》的苛刻限制,很多想移民的人接受了指导或者采用假身份。很多人被困在拘留所,移民身份被审核之后才有可能离开。很多人感到绝望,在木墙上写诗,这些诗后来被保存、记录了下来。

展览最感人的部分正是它最简单的部分。它用图画小说的形式追溯了一个家庭几代人的历史——布朗克斯出生的艾米·金(Amy Chin,遗憾的是我们不知道她的其他情况)的祖先。我们看到1940年金的祖父在莱克星顿大道开设洗衣房的许可证;1944年美国军队给金的叔叔的死亡证明;金的父母因移民限制分居九年的故事。但我们也看到金氏一家转变为美国家庭,回到祖先的故居参观。

纽约历史协会的展览还重现了旧金山湾天使岛的拘留所。很多刚从中国来的移民在等待移民身份审核时被拘留在这里。

纽约历史协会的展览还重现了旧金山湾天使岛的拘留所。很多刚从中国来的移民在等待移民身份审核时被拘留在这里。

美国华人博物馆的展览也表现了这种转变,不过具有更尖锐的政治锋芒:很多人要努力应付之前从不存在的一个身份,在这个过程中留下种种印迹(这里还有菲利普·郑[Phillip Chen]的艺术作品展,值得一看:他把自己的个人经历浓缩为象征性的蓝图,神秘而有寓意,好像是用手工艺品和碎片构建了一个身份)。

不过我希望纽约历史协会的身份叙述能有更广阔的视角。这种叙述已经在博物馆界取得了主导地位,一方面是为了取代过去将移民描绘为“熔炉”的说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修改过去对美国历史的理想化描述。

这导致了新的洞见,但也产生了新问题。比如说,面对必然的敌意、可能的关押和不可避免的贫穷,为什么仍有那么多人想移民?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些困难。我们在展览中甚至看到1905年广州人抗议《排华法案》,呼吁抵制美货。但是依然有很多人想移民。

我们只有了解更广阔的背景才能有所理解。导致华人移民的原因是什么?19世纪美国的种族歧视与其他国家对外来者的态度比较起来如何?我们不能孤立地评估不公正。我们没必要回到以前的理想化描述,但也没必要对这么多情况不加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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