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与道德自律


张鸣

腐败是人人痛恨的事,但每每加大反腐力度,加来加去,腐败却愈演愈烈。1979年的时候,一个贪污50万的王守信,已经是全国最大的贪污犯了,现在最大的贪污犯,50个亿都打不住。其实,已经没有人敢说哪个是最大的了,最大的,只能是下一个。贪到这个地步,外国人眼镜都掉了,说这不是贪污,是开着卡车抢钱。

现在整治腐败的高招很多,但说到底,就是加强教育,提高官员的道德水平,让他们实现道德自律。这办法也不能说错,缺点就是不大灵。这个世界有没有圣贤?也许有,但肯定不会人人都是圣贤。人非圣贤,就肯定有弱点,人性的最大弱点,就是贪财好色,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人性的弱点,只能两个东西,才能抑制。一是制度的限制,而是外部的监督,伴随限制和监督的,是法律的惩罚。

眼下中国腐败的问题,上面不可谓不重视,监督的机构不可谓不多,但关键的问题,还是出在总是把治理腐败的希望,寄托在官员的道德自律上。阿灵顿勋爵说过,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中国现在的腐败,就出在政府权力过大,官员,尤其是主要负责官员的权力过大,而且越来越大。这个国家对于社会力量,传统的不信任,什么事情,都得政府来推动,而具体的地方政府和政府部门,又喜欢借此扩张自己的权力,所以,嚷了多少年的政府限权,却越限越大。如此大的权力,可以上天入地,但监督却只存在于体制内,体制内的监督,自古以来就是最不靠谱的监督,监督,不过是分肥的手段,时间一长,就都同流合污了。体制外的监督,即使有,也相当微弱。偶尔一点的媒体曝光和网络言论,还经常遭到打压。

官员具有如此大的权力,但监督又这样的微弱。要想不腐败,大概也只能依赖自身的道德自律了。绝大多数人都是有弱点的,官员也不例外。尤其是在政府高度参与市场活动的情况下,掌握含金量巨大审判权的官员,就算自身廉洁自好,也扛不住外来的诱惑。就如同把一个机能健全的壮汉和一个裸体美女关在一个屋子里,又没有人看着,然后告诉他说,你不许动啊!你说,他能不动吗?

遏制腐败,途径不是没有,其一是釜底抽薪,大幅度地削减政府的权力,手里没有了权,自然没有人向你行贿。其二,是开启体制外的监督,开放媒体的监督。但是,这两个途径,都需要政治体制的改革,没有这样的改革,我们对腐败,其实什么招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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