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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到印度的前南方都市報網站評論編輯李新,近日向美國尋求政府庇護。他自曝曾充當中共「國家安全」機關的臥底線人,在國安脅迫下寫過南方周末、南方都市報和21世紀經濟報道等媒體的「黑材料」,主動到香港參與過境外NGO組織活動,以幫助國安監視、收集相關信息,「做了一些違背內心的事情」。但是作爲一個媒體人,他又公開主張公民社會,追求自由民主人權,關注大陸民主化進程和維權活動,參加過零八憲章的第六批簽署。以這樣的矛盾心態給國安充當線人,他覺得自己人格分裂,因此決定出逃。

爲了證實所言非虛,獲得外界信任,他向媒體公佈了他所掌握的中共宣傳主管部門下發的宣傳禁令、網站根據上級要求設置的新聞審查敏感字詞等證據,並曝光了中共宣傳系統管控媒體的若干內部手段。李新所公開的這些內容,對長期在中共媒體和宣傳系統工作的人來說,實在無甚驚訝,類似的東西幾乎每個人都司空見慣、耳熟能詳,可隨時信手拈來,沒人會懷疑它的真實性。事實上很多人所了解的情況比這些有過之而無不及。讓人震驚的還是他公佈的自己另一個身份——國安局的線人。

在中國內地,從事媒體、律師、維權和其他社會活動工作的人們,過去都知道自己身邊有很多「黨的耳目」,也曾經常互相懷疑某人是黨的「特殊機關」潛伏的線人,但畢竟從來無法證實。這次,如此真實地看到一個線人站了出來,聲稱自己就曾爲國安局工作,而且還有頗多細節,而他竟是活躍在追求民主自由人權第一線的媒體機構的一位媒體人,這實在讓人心情無法平靜。

國民黨戒嚴統治時期,台灣媒體內部幾乎每家媒體都有情報機關的線人,出版和播報的新聞及文章,即使保密到了最後一個環節,也可能突然洩密,遭到軍警封殺和查禁,大量的媒體人因此而被迫害,甚至投入牢獄,客死他鄉,家破人亡,數十年無法翻身。在中國大陸的「文化大革命」中,無數人因爲被身邊的人告密和告發,而被批鬥、搞臭、打倒,或身陷囹圄。這其中,告密者很多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兒女、夫或妻,或其他自己最親密、最信任的人。

我們無法知道,李新在南都網工作期間提供給國安局的情報,給多少媒體人或其他普通公民帶來了不幸和災難,對他們的工作、生活乃至以後的人生產生了難以磨滅的影響,但是,可以肯定地說,這樣的行爲一定對他人造成了傷害,給相關當事人的心靈蒙上了陰影,助長了社會恐怖氣氛的形成,在一個現代文明社會裏,對一個正常人來說,這種行爲我認爲不可寬恕和原諒,不管他當時是否受到脅迫,是否不得已而爲之。這是因爲,告密者的一次卑鄙,付出慘重代價的不僅僅是被告發的人,還有整個歷史和社會。

就在這幾天,中國內地又同時發生了幾件事。某港媒駐內地機構的一名採編人員,因爲在微信群裏對某件國內大事發表了不同於中共立場的看法,被群友告發到他所在的機構,稱他「妄議中央」,發表不利於黨的言論,違反新聞宣傳紀律,而他所在的那家實際上由中共出資的假港媒,也不問青紅皁白,毫不猶豫地就直接將其停職。廣東湛江市嶺南師範學院基礎教育學院英語系副主任梁新生,前不久則被人告發在新浪微博上用網名發表「言論過激」的博文,「有損黨和國家形象,造成不良社會影響」,被行政撤職。他的事例還作爲典型案例之一被廣東省紀委通報。

還好,這些人的「不良言論」確實是發表在了「不適宜」的公開場合。接下來,類似畢福劍那樣在私人聚會場合、乃至朋友間一對一聊天的言論,也將會被舉報,而且將越來越多。中共的「斯塔西」將越來越忙。

現在可以宣告,雖然今天不是文革,但是,文革式的告密時代已經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