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credit: 公民实践培育基金 Project Citizens Foundation, https://bit.ly/2lbs2NC

(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行政学系副教授周保松于7/9/2019 于公民实践论坛上,发表题为〈自由之夏,从政治哲学观点看〉演讲。本文为周保松演讲后半段之文稿,详述为何他认为这场远远未结束的运动可称为「自由之夏」。)

在这个「自由之夏」运动中,自由可以在三个层面上呈现。第一,我们捍卫一些既有的自由;第二,我们追求一些我们渴求但未能实现的自由;第三,在参与过程本身,我们经历并实践了一些自由,而在实践过程中,你感受到自己是一个自由人。

我会从这三个层面引申,若然我的讲法合理,能解释为何我称这场运动为「自由之夏」,或「自由」在这场运动中,扮演一个重要及核心的角色。

一,我们在捍卫自由

第一个层面,是我们捍卫香港一直以来享有,但看来有机会受威胁或失去的自由。这是很容易理解的,运动一开始,《逃犯条例》最令人忧虑,香港会失去一些自由。

最明显是我们的人身自由,我们还记得铜锣湾书店事件,李波与林荣基先生的遭遇令人恐惧。你在香港,一个本来很自由的社会,原来人身自由可以忽然失去,你会被绑架上内地;将来万一条例通过,它会否罗织罪名,以一种合法的方式,剥夺你本来享有的人身自由?这是运动开始时,触动很多人神经的原因。

第二,我们的私有财产自由。当初,为何香港商界最担心这条例通过?因为他们重视免受国家夺去或充公财产的自由,你担心你正当的私有财产会受到不合理剥夺。

第三,我相信《逃犯条例》的修订若应用于其他国家,这场运动应该不会出现,为何那么多人反对,或称这场运动作「反送中」?为何中国成为这场运动的焦点,而非其他国家?不是因为条例本身我们不能谈,而是大家有判断,中国的司法制度相当不公正,你会觉得一旦被抓上去,被移交的疑犯,会无法得到合理公正的审讯,我们会觉得这是严重侵犯了每个人被公正审判的权利。

最初触发这场运动,有这三个层面的担忧:人身自由、财产自由、免于不公正审讯的自由。这三种自由,在我所讲的「捍卫自由」层面,可以清楚体现。

然后在这场运动一路发展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另一些自由受威胁。

第一,最明显是游行集会自由开始被剥夺;很多人亦开始担心,一旦「紧急法」实施,可能「连登」都不能上,大家都在谈论「连登」会否被封,脸书会否被审查。过程中,我们开始担心,原来反抗的过程中,统治者会透过所谓合法的方式,夺去香港人一直以来觉得理所当然的自由;这并非无来由的恐惧,而是实质地在可见将来有机会出现,包括游行集会自由,现时透过「不反对通知书」的机制,很容易被禁止。

你看到,政治表达的自由与结社自由也受影响,政府会因为你的政治观点而不让你参与政治,即是「DQ」,这些本来都是我们应有的自由,逐步被夺去。 DQ是剥夺香港公民合理参与政治的自由,因为你的政治观点与他不同,他就不让你参与政治,这当然是剥夺你的自由。自由逐步受侵蚀受限制,会触动很多香港人的基本底线;香港是一个长期以来享有充分自由的社会,所以香港人特别紧张,因此会抗争。这是我所讲的第一个范畴:我们在捍卫自由。

二,我们争取民主,就是争取平等、争取选择的自由

第二个范畴,有些自由我们未有,我们觉得很重要,很想争取,就是政治自由,这是五大诉求中第五个诉求,重启政改,给予香港人真正的双普选。

这方面我要拆解一下。很多人认为第五个诉求关乎民主,而有一个论述很多香港人接受:民主是民主,自由是自由,香港有很多自由但无民主,而由于自由很重要,我们已拥有很多自由,没有民主也无所谓,可以容忍,这是一种很普遍的论述。更夸张的论述在商界很普遍,观点就是:我们根本不应有民主,因为民主会伤害我们的自由,会侵犯我们很珍惜的自由。从何说起?他们会说,民主一人一票,民主派为争取选票,会开空头支票,或者派糖,会变成民粹,变成福利主义,所以有民主就会有福利主义;有福利主义,就会大政府小市场、高税收高福利,就会变成福利国家,香港就会完蛋;又因为一变成福利国家,就会牺牲我们的经济自由,而经济自由是我们最珍惜的,所以资本家说千万不要民主,我们当下生活的世界已经是我们可以想像中最美好的世界,香港人为何你们这么多投诉?这是一个长期以来相当普遍的论述。

民主与自由是息息相关的,我上课时常会引述梁家杰先生当年选特首时的一句话:「有得拣,先至系老板」,这句说话很重要。 「有得拣,先至系老板」是民主精神,里面包括「有得拣」,意思正是 free to choose(选择的自由)。

民主的精神,不外乎三个最根本的想法。第一,主权在民,即是权力并非来自上帝,并非来自某些贵族、某些血统、某些精英,权力的根本基础在人民,属于我们所有人,所以权力只有得到人民的认可,才有一个legitimacy to rule(管治的正当性),这是民主第一个基本精神。

第二个民主的精神是 equality,民主的精神当然体现一种平等的理念,民主实际上与资本主义有一个很大的内在张力。你想想,当你去投票选立法会议员的时候,我们走进投票站,出示身分证,你是合格选民,你就可以投票,而你的一票与李嘉诚的一票是均等的。当我们实践民主的时候,其实背后体现政治平等的精神,意思是说,当我们去决定谁做特首、谁当立法会议员,我们每个人只能投一票,而我们每个人的一票,份量一样。我们投票时,有意识地把其他生活领域中所有差异都放在一边,我们教育上的差异、财富的差异,我们的性别、我们的宗教、我们的种族,人生充满各种各样的差异与不平等;民主政治要求我们,投票一刻我们要把差异放在一边,我们以一个平等公民的身份,一齐去决定我们这个政治社群,谁有权利去统治我们,这是民主精神第二点,平等。

民主精神第三个很重要元素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有得拣」,民主的过程就是一个选择的过程,即是说它给予每一个公民有选择的权利,有选择权利即是给予你自由,即是说在政治领域中,给予每个公民可以自由选择,而且是定期选择谁有权可以统治我们,或者是谁有资格去制订法律,并要求我们服从。

政治自由在所有自由中,是最根本的

通过最简单对民主的分析,我想说明,民主与自由不是两回事,民主的理念,正是实践我们的政治自由。长期以来,香港人说我们有自由无民主时,其实我们拿走了很重要的一部分,那一部分叫做political liberty。香港享有市场的自由、经济的自由、结社的自由、出版与言论自由,但其实我们的政治自由严重受限制,因为我们未被赋予同样的政治自由去决定我们这个社群的未来,而政治自由并非可有可无,我想再说明一点,政治自由在所有自由中,是最根本的。

有两个理由说明,政治自由相对其他自由有更高位置。第一个理由相信大家很容易认同,你会发觉香港无民主,我们现在享有的所有自由都很脆弱,香港的所有民主党派及立法会议员经常强调这一点,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亦充分感受到这一点。今次五大诉求最后一个诉求一定要做到,因为没有民主,政府不需要向我们问责,政府或特首拥有的权力得不到我们认可,所以即使我们有多么不认同他们的管治,二百万人上街也好,它完全不需回应,同时它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订立任何法律,甚至引进不公义的法律,例如公安法等不合理的法律,去限制我们的自由。拥有权力的人,只要认为有需要,可以任意地限制我们生活里其他自由,甚至完全把门关上。民主之所以重要,乃因为民主是一个重要机制,去保障我们的其他自由。

第二个理由,政治自由的实践,本身就有一种内在价值。人,生而存在一个国家里;人一出世,就被抛掷在一个特定的社会制度中;严格而言,我们不能选择我们活不活在一个国家中。既然我们活在一个国家中,而国家权力从我们一出世开始,就根本地影响我们每一个人,我们拥有什么权利、有几多机会、我们与其他人的关系,我们从一出世开始,几乎生活的每一部分,都受政治制度影响,而政治制度属人为,不是一个自有永有、不可改变的制度,即是它并非一个natural system。若果人生而活在一个政治制度中,而制度对我们每一人都有很根本的影响,而我们作为这个政治社群中的一位成员,却不被容许参与这个政治社群的管治,或在这个社群中我们不可以「话事」的话,我们会如何?我会说,我们的生命其实不完整,因为我们没有机会公共参与,我们没有机会透过政治参与去实现自己很重要的能力,这是阿里士多德的讲法。

没有公共参与,人的生命不完整

阿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一书中,开首有一个很重要的讲法,经常被引用但被误解。他说:人是政治动物 (political animal) ,他的意思并非说人喜欢争权夺利,玩弄政治手腕,不是这个意思。阿里士多德想说,人一出生,就活在一个政治社群中,所以你若要充分实现人作为人的一些能力时,就一定要有公共参与;你没有公共参与,你作为一个人的生命是不完整的;你的生命不完整,严格而言你不能有好的生活。若你接受这个看法的话,即是说如果人长期生活在市场中,没有机会过一种政治生活的话,我们的生命有严重的缺失,因为我们没有机会当一个公共人。

今次社会运动,其中一个我觉得很珍贵的地方,是全民觉醒;例如很多中学生这几天,敢于面对学校的压力,走出校门,手拖手,虽然中间拖着一枝笔(众笑),这不只是一种政治抗争,也同时是公民实践。作为公民实践,当他们走出校门,实际上不再是一个学生身分,而是以一个香港公民的身分,透过人链行动,去表达自己作为这个政治社群一员的观点,其实他们在实践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那些价值会影响我们对香港的感受,也影响了自己的生命。

我想讲的是,当我们理解民主时,不要想民主只是每隔四年投一次票,或者民主只是一种手段,去帮我们保护其他价值,民主不仅仅是工具性的价值。民主蕴含政治自由,而政治自由是众多自由中最重要的领域,如果我们没有机会在政治领域中实践我们的自由,我们作为一个公民本身的福祉会受到很多损害。

我想说明,香港社会发展到这一步,为何很多人会执着及坚持要有民主,其实并非从一个很工具性的角度看民主的价值,而是很多人觉得,如果国家剥夺了我参与政治的权利,夺去我的选择权时,会觉得尊严受损害,甚至会觉得承受了很大的屈辱。

我们很在意民主,并非会觉得一有民主,我们就会选出一个比现在的特首英明百倍的人,我觉得没有人如此天真,亦没有人如此天真会认为,一有民主,香港所有社会问题都得到解决,因为我们看到其他很多民主国家都有很多问题。当我们要了解为何民主对当下的香港人如此重要,一定要靠紧民主背后所蕴含的一些价值。其实香港人很认可,我们是这个地方平等的一员,觉得我们有基本权利去决定这个政治社群的未来;当我们这样说时,意味着我们是有自由意识的人,当你夺去我们政治参与和「话事」的权利,其实是伤害我们的尊严,及人作为一个人的完整性。

这是我想讲的第二部分,即是我称这场运动为「自由之夏」,是因为我们想争取一些自由,如政治自由。由此亦可见,这场运动和雨伞运动有连结,因为「我要真普选」也是雨伞运动的诉求;五大诉求的第五大,其实连结了雨伞运动或和平占中当初的信念,就是「我要真普选」。

三,我们在经历自由,呼召集体身分认同

第三部分,我们在这次运动的参与,其实是实践及经历自由。这种自由,我们以前体验的机会不多,这里分两点说明。

这场运动中,我想最多人喊的口号,是「香港人,加油」。这次运动,「香港人」这个集体身分认同很突出,所以我们一叫「香港人」,就自动有「加油」接上,又或是一喊「香港人」,好像有些东西把我们连系上,虽然我们明知香港人有各种各样差异,我们生活在香港,很多事情都不一样,包括我们的收入、教育、阶级等,但我们会说,因为我们是香港人,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身分,基于这个共同身分,我们可以作出某些政治诉求,或用这个身分作为一个理由去进行政治抗争。

我想抛一个问题让大家思考:究竟「香港人」这三个字,承载着什么东西?承载的这些东西为何能产生这般大的政治能量?或为何大家这般认可?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我现在尝试把「香港人」这概念,连结到「自由」这概念,虽然可能你们未必觉得很有说服力。

当我们说「我们是香港人」时,当然有一个对照,对照就是大陆那一方。以往我们谈身分认同,谈的是你是香港人还是中国人;当我们说「我是香港人」,我们其实有一个预设,在对照另外那一方。为何喊「香港人」时,会觉得有一种悲愤,或一种愤怒?是因为你觉得另一方在压我们,不是压一个特定香港人,而是压香港整体这个政治社群。这个压逼令香港人感受到很不自由,压逼就是自由的反面;那一方像一个家长,硬要压下来,要令你硬吞很多东西,然后它给你很多标签,如「颜色革命」 、「港独」、「暴力」、「恐怖主义」等等。你会觉得香港人作为一个整体,受到不合理对待,受到不合理压逼,你觉得这件事令你受伤,令你的尊严不受尊重。

所以你要求什么呢?这就去到比刚才所讲的民主,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你觉得香港人有一个类似集体自治的权利,不是说独立,「独立」这词太敏感,不想讲;但我的意思是,当讲到「我是香港人」时,会认为我们有权自己去决定自己命运,我们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现在是中国的特区,我们不想将香港人作为一个整体的命运,完全由其他人支配,我们想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

雨伞运动有一句口号最多人叫,就是「命运自主」,「命运自主」的意思,正是我的命运由我去决定。自主与自决,当然与自由息息相关,因为有自由才有自主,若我没有自由,如何为自己作决定?所以这场运动中,「我是香港人」口号其实在呼召一种香港的集体身分认同,这种集体身分认同,肯定香港作为一个政治社群,有道德权利去决定自己的命运,或是我们的诉求应被聆听及被尊重。这次运动中,相信很多持温和立场的人,都会走出来,并一直坚持,最深刻的原因,并非修例对他们有什么特定影响,大部分人都明白这条例对很多人的生活本身,不会有直接影响,但会觉得在这个运动过程中,政府对待我们的态度,我们会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尊重,我们的权利和自由没有受到基本的认可。这是第一种,我们在参与过程中经历了自由。

第二种,比较难说明,看大家是否同意。你见到这场运动是一场没有大台的运动,「没有大台」的意思是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这场运动的主宰者;没有大台,不能「赖」,没有一个领袖去决定我做什么,也没有政党或政治精英去承担政治责任。没有大台、遍地开花,背后意思是我们拥有这场运动,我们是运动的持份者,这场运动的成败与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有关系,所以我们很着紧,这两三个月大家精神恍惚,彻夜难眠,很着紧,不只着紧自己做什么,也着紧其他人在做什么。

我们会自发去参与,香港社运史中,从来未试过这么多抗争形式,手拖手筑人链、逼机场等。在既有的香港社会秩序中,我们每个人都有很多不同身分,那些身分框限我们,有些事情不能过界,有些事情不能做,我们生活在香港,一个循规蹈矩的社会里,我们不自觉地接受了很多框限,而那些框架定义了你生活的大部分,例如机师不能乱说话,护士要做好你的本分,不要表达你的政治意见。但你见到今次很不同,公立医院的护士医生很积极地在医院内表达意见,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不同职业的人,走出了他们职业身分的界定,进入一个政治领域,他们进入一个叫政治人的领域,他们走出了由资本主义所界定的私人企业的身分,成为了一个参与政治的人;他们有很强的能动性,没有人给你六千元,没有人洗你脑,完全自发参与,参与的过程就是一个自我实现的过程。

最大改变,在我们改变了自己

我们最近经常有一个讲法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正是因为很多香港人在参与过程中,他改变了自己,改变了自己对自己的理解,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飞机师,不再仅仅是一个护士,他同时是一个香港人;而那个「香港人」不再是经济意义上的香港人,不是一个消费社会里的香港人,而是一个政治人,而政治人是关乎这个政治社群的共同利益,即是他们站出来不是关心自己的利益,是关心香港作为一个政治社群的共同利益,所以香港人这个身分才这么有感染力。

透过这个分析我想说明,不知大家有没有这种感受,我们在这个「自由之夏」一场又一场的参与中,可能大家没有意识到,我们最重要的改变,是改变了我们自己,我们改变了我们的生命,我们改变了我们对自身的理解,同时改变了对香港这城市这土地与你的关系的理解,这是很根本的。从这个意义来看,无论这场运动中共最后会用什么方式去打压都好,这场运动对香港的影响,只是一个开始。

你想想,这一代的年轻人,才十八、二十岁,甚至十四岁,他们还有五十、六十、七十年要走,香港是他们的家,绝对不是上一代所说,是什么借来的地方,借来的时间,所以他们一定会带着这场运动的体验与记忆,或这个共同体的情义,继续走下去,他们会比上一代人,更在乎这地方。

所以这是另一层意义的自由,比较抽象的意思,它突破了很多原来社会给他们的规范,他们进入了公共领域,在这公共参与之中,实现了自由。这是我所讲的第三重意义的自由。

总结一下,我谈了个半小时,第一部分,我定义什么叫自由,自由作为一种价值有什么基本的意涵;第二部分,我谈到香港作为一个自由社会,我们理解自由作为香港一个核心价值,是什么意思;第三部分,在这场运动中,我们一方面捍卫一些既有的自由,另一方面我们追求一些未有但我们很想要的自由,就是政治自由,同时在过程中,我们实践及感受到一种集体自治,经历一种新的身分的自由。基于这些理解,我认为这场远远未结束的运动可称为「自由之夏」。

香港人,很了不起。

我最近经历了一些从来未有过的恐怖,很多朋友关心我,经常问:你有事吗?要保重。好像我快要失去自由……真的,令我很不舒服,我不知大家有没有类似感受。

我刚出版了一本书,叫《我们的黄金时代》,不是在推销,我七十年代出生,是一个新移民,八十年代移民香港,住在深水埗板间房;我回望自己在香港生活几十年,有些朋友很怀旧,觉得八十年代最好,九十年代最棒,我真心觉得,我们在香港悠长的历史中,我们幸运地在这时代,先经历了雨伞运动,再经历了这场运动,见到一些很美丽的事情,当然不是所有事情都美丽,但我们见到一些很美丽的风景,香港很美丽的人,我从来无见过香港人如此团结,香港人如此珍惜这地方,香港人每晚十点打开窗大喊,我们何时想像过,香港有这样的风景。

香港正经历很深刻的社会转型,这场运动才刚刚开始,坦白说我对短期结果不乐观,即是那五大诉求,到最后我们得不到其他的诉求;我们对中共的历史或对中共有认识,所以要有心理准备,大家都知道我们面对一个怎样的对手;但我绝对相信,若你看长远一点,香港正经历一个很深刻的社会政治及文化的转变,之后如何走下去,取决于我们。

刚才我说过,我们社会的政治制度并非必然,我们每一人都是社会的参与者,今天大家来到这里,都是因为对香港有一份很基本的关怀,香港如何走下去,取决于我们自己如何理解我们可以为这地方付出多少,不需要悲观,不需要觉得很吃力;若你换一个角度看,我们所活的时代,好像很差劲,其实很好,因为我们见到最好的东西,在参与过程中,也在实现我们人性中很珍贵的东西。

我们不会再觉得李嘉诚是偶像,不再觉得赚钱就是我们的人生,我们还有其他更高远更重要的价值来定义我们自己,这是很美妙的事。

多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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