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导演、诗人陈家坪(原名陈勇)因拍摄许志永纪录片竟被控“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执行“监视居住”已经一个多月

附:给夫君陈家坪(陈勇)的一封信:岂有文章倾社稷,从来佞幸覆乾坤

 

(维权网信息中心报道)2020年4月13日,本网获悉:纪录片导演、诗人陈家坪(原名陈勇)因拍摄许志永纪录片竟被控“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执行“监视居住”已经一个多月。

据陈家坪妻子4月12日信息:陈家坪因拍摄许志永博士并制作了纪录片而被冠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执行“监视居住”以来,已经过去了38天。

陈家坪,原名陈勇,1970年4月出生于重庆市长寿县乐温乡仁和村。诗人、纪录片导演。1997年参与编辑出版民刊《知识分子》。1998年参与采访出版《沉沦的圣殿》。2000年在北大在线新青年网站学术频道,主编中国学术城。2003年创办犀锐新文化网站。2005年创办中国学术论坛网。2011年出版诗集《吊水浒》。
2012年拍摄教育公平纪录片《快乐的哆嗦》。

对陈家坪的境况本网将持续关注。

 

附:给夫君陈家坪(陈勇)的一封信:岂有文章倾社稷,从来佞幸覆乾坤

家坪夫:

今天是你的生日,五十周岁的生日。 距你因拍摄许志永博士并制作了纪录片而被冠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执行“监视 居住”以来,已经过去了38天。38天,你身陷囹圈,音讯几无,对于你和家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尤其是你被捕于新冠肺炎正于国内肆虐之际,而38天过后,病毒已经 迅速地向全世界扩散,乃至于欧美等国的死亡人数也大大出乎意料。这个世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国内国外,一轮新的洗牌已然开始。首先是国际供应链的断裂, 始于肺炎的恐慌开始向对饥饿的恐慌蔓延, 向对大规模失业的恐慌蔓延,向对未来的各 种不确定而蔓延。真是天上忽一日,地上已三年。

在这漫长的38天以来,我通过昌平警方向你 的办案和执行机关,大概是海淀公安,转送了给你的若干封信,并向海淀公安数次表达了想要探视,以及和执行机关直接会面的要求,但给我的答复始终是“时机不合适”。

因不知道什么时机算是合适的,所以,我于四 月六日草拟了给海淀警方的信件,将我对你 这个案件的看法,对你个人的看法进行了表达,主要包括对“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的疑义,对你拍摄许志永博士的起点于发端的看法,以及你作为一个艺术家有自由表达的权利等几点。同时,你的纪录片并没有在社会 上扩散,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尤其是这些 事实因你的拍摄素材已被查抄一空而成为一 种特别容易查证的事实,相信警方和你个人,以及作为家属的我,对事实的认定基本不应该存在什么分歧。基于此,我希望海淀警方尽快放人,本着成人之美的原则,最好 能在四月十二日,也就是今天之前,放你回 家,让你不至于在圈之中度过半百”之 日。

这封信是昌平警方在四月七日取走的,承诺 四月八日会送到执行机关手中。在此之前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多次写信给你,聊以 安慰你孤苦困顿的心灵。在这些信中,我尽可能淡化你案件被赋予的色彩,尽量淡化与 执行机关的对立情绪,劝慰你本着对人的基 本信任,本着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基本信心, 以事实为基础,客观理智地陈述事实,配合执法机关的调查,不要有过激行为。为了给你争取一些有弹性的尊严和安全,我配合封口,并未向社会,甚至也没有向亲友通告你被“监视居住”的情况。

当前我所得到的信息是,有关部门对你今后可能会继续“犯错误”表示担忧。为了让你尽早摆脱桎梏,就在四月七日警方取走我的求信的当晚,我还根据有关授意,学习“主流文宣”的一贯思路,向你报喜不报忧地汇报了国内外形势一片大好,祖国上下民心向背的讯息。希望你能够减少对抗,重新考虑你所走过的路,你未来对方向的规划,也就是 暗示你以一定程度的“妥协”,换取监居时间的缩短。我这样的考虑,不仅仅是为你, 也是在这次疫情当中,看到了当今社会的种种撕裂,始觉一种为谁辛苦为谁忙的凄凉。

你为流动人口和随迁子女发声,为你所见到 的悲剧而书写,为你所追求的价值,孜孜以 求。你以“批评者”自居,认为一个良性的社 会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认为自由的思想和精神应该靠知识的提高而上升。所以你不断 把你所读的书,你所推崇的人和文章推向前台,你不断地写作,以期让更多的人获得更多认知的角度。你几乎拒绝了生活,整天 在电脑面前,剪辑你所记录的中国人的生 活。在一无经费,二无团队的情况下,你苦哈哈地干活,成了你所要做的事情的奴隶, 却忽略了我最基本的生活和情感需求。

当然,这一切,我并不怪你。这个世界上, 还有几人,能为与财富无半点关联的理想追 求而奋斗终生呢?作为凡尘俗世的一股清 流,我想保护你,就是在为保护我们这个社 会不一直沦落下去,而做出的一点小小的努力。然而,就算只对你自己有用,对我,也 已经是倾尽了全力。

而你看,在这次疫情面 前,自你走以后,这个世界也正在以前所未 有的速度,把它的撕裂暴露出来。知识分子是怎么做的?平凡百姓是怎么做的?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又是怎么做的?多少人沉浸简体字的世界而拒绝面对真相?我三十年的好友跳出来对我破口大骂,说这个世界不欠你的!我们,破坏了别人的岁月静好,似乎成了一种罪人。

那么,家坪,我亲爱的丈夫,你所有这一切的奔忙,还有意义吗?鲁迅死了90年了,人血馒头在坑头儿上放着, 从来都不涼。 但是,这样的信,我不会再给你写了。我 想,我应该尊重事实,尊重你作为艺术家对 题材的选择,尊重一个良性社会人的发声的 权利,更应该,在法律的框架内,尊重你的努力。

岂有文章倾社稷,从来佞幸覆乾坤。国家不会因为一部艺术作品而被颠覆,人民也不会因为一部从未面世的纪录片而受到煽动。我相信,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任何机 构不会限制艺术家的创作;一个和谐的法治 社会,完全能够听取批评的声音。并且,许志永一天未被剥夺政治权利,任何拍摄他的 行为就不能被冠以罪名。

我也相信,司法机 关最终会以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撤销 对你「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这样的指控, 还你以人身自由和创作自由,还一个公民, 行使基本权利的空间。而你所要做的,摆事 实,讲道理,足矣。

时间不是讲清楚事实的必要条件,还原事实与真相,在于一个人、 一个机构、一个组织背后的逻辑。今天,并没有你回家的消息。作为妻子,我已经尽我所能地向有关方面表达了诚意,但 是,不出意料,我的请求被束之高阁,没有任何人给以正式的答复。所以,在你生日当天,我既无法见到你,亲手为你插上生日蜡烛,轻唱一首生日快乐歌,更无法祝你生日快乐。因为从客观上,你不可能快乐,从主观上,你可能连”少陵野老吞声哭”的余地都没有。而面对你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的“监视居住”,我在无法等到你回家的今天,不得不再次动笔给你写信。

家坪,今天是你的生日,尽管你很难快乐, 但仍然可以收到我深深的思念和守望。我还 想向你汇报的是,这些天以来,那些因找 到你而来询问我的,你的朋友,亲人,都向我表达了最大的关切。他们关心我的饮食起居,我的工作与睡眠,在我因抄家而受惊过度,因思念而度日如年的日子里,给了我全 世界最多的爱。我由衷地感谢你的这些朋友 和亲人,是他们,一直在陪着我,走过人生中最难忘、最漫长的一段生命历程。我相 信,这些人,是你未来最会珍惜的人。

同时,在我给你的永远的祝福,家坪,我亲爱的丈夫,我还想告诉你的是,我相信你的为人,相信你的人格和气节,也请你相信我。今天,虽然你无法听到,但是我相信你 能够感知到的是,未来,接受考验的时候还 很多。而当你看到集体在作恶的时候,在无 力改变任何现状的情况下,你本性的善可以 帮助你选择。这个善,会一直伴随你,走向 回家的路。 生日,善良!

你的爱人
二0二0年四月十二日于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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