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玮平,陕西公益律师,他曾代理多起公益诉讼,包括艾滋歧视、乙肝歧视、性别歧视等。因为代理所谓敏感案件,曾遭遇被停业、律所被注销、被吊销律师执照。于2020年10月22日,常玮平律师被陕西宝鸡市公安无手续带走,再次被指定监视居住(秘密关押)。在被带走前,他曾发布视频称之前在被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期间,遭受了酷刑。目前其委托律师会见、取保候审等申请都被陕西当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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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常玮平的妻子陈紫娟,也是他的高中同学,认识很久了,我对他非常了解。

我们一起就读于陕西省凤翔中学,算是本县最好的高中。当时整个宝鸡市只有四所省级重点高中,其中有三个在宝鸡市区,我们是县区唯一一个省重点中学。我们高中组建了一个重点班,招收的都是初中阶段竞赛获奖的学生,也算是笼络了本县及临县的大部分尖子生。他拿了化学竞赛全国一等奖,我拿了英语竞赛市级三等奖,差远了。后来他说他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第一名,有一次考试,全部九门课程,他拿了九个单科第一,导致校长发奖的时候,他跑上去九次,还挺不好意思。他不仅被我们学校提前录取,他还被当时西安最好的高中 西安中学 提前录取,但是他和他爸去西安转了一趟之后还是选择了我们学校,长安米贵,久居不易。

他属于很聪明的那种学生,天天打篮球,看课外书,看着也没有很努力的学习,但是在聚集了全县骄子的我们班,他的成绩一直稳定在班级前十名。以至于他高中时候追我我觉得他是闲的没事干。大学他学的是化学,但是他经常给我讲的是时政、经济和股票,看着更像个文科生。当时《经济观察报》和《南方周末》是他每周必买的报纸。

大学毕业后,我去北京读研究生,他先是去海南海马汽车工作,后来又去了北京,在招商证券工作。他来北京后我们就结婚了。法律算是他的一个业余爱好,当时凡是在清华北大举行的法学名家的讲座,他大体都不会缺席,应该是在这一时期建立了他的法学精神世界。我以为他参加司法考试就是去看看自己水平怎么样,没想到他还考过了。2011年的圣诞节在北师大附近的一个小饭馆,他问我,你觉得今年最重要的五件事是什么,我想了想,说了几个。他又说,那就说最重要的十件事吧,我实在想不到了,连给师姐搬家都算上凑了十件事。他笑着对我说,今年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他通过了司法考试。

后来他还真的以法律为生了。我一直很惊奇,刚通过司法考试,实习期的时候他就能去出庭,过往的教育经历中没教过这个啊。他说很多事情是天赋,他就是适合做律师。回陕西之后,他就不拿律所的工资了,自己独立接案子了。一开始没有案源也很苦恼,我清楚的记得他的第一个案子在陕西洋县,律师费才两千块钱,他总共跑了三四次,当时我们住在西安,这个钱也就刚刚够车费,但他还是很兴奋。第二个案子在厦门,律师费一万元,他也跑了三四次,大体也就够车费。但后来当事人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被释放了的时候,他很开心。

他对公益案件也一直很感兴趣。他起诉过金龙鱼,因为它标示的:“转基因大豆”几个字不够大,不利于消费者发现。起诉过陕西咸阳机场公安,因为对方开具一个临时身份证明收费40元,他认为那张纸不值40元,并且,火车站也开临时身份证明,但不要钱,难道机场就要比火车站高贵一些吗?后来经他起诉后,这个收费取消了。他还起诉过滴滴,诸如此类事做了很多。因此也得罪了一些人,成了一些人眼里的另类。

后来,他还代理了一些反性别歧视及LGBT群体的案子,他是一个包容的人。他认为每个人都有他们的闪耀点,他对这个世界是充满友爱的。有一年过年,他拿着单反相机,去给村子里的每一位老人拍了一张照片,他还给每人一张冲洗了出来,送给他们。他不会嫌弃他们衣衫不够体面,面容不够干净,他觉得村子里的老人也需要关心,因为现在出去打工的人多,他们的儿女过年可能就没有回来,一张自己的照片,是可以让他们感到被人关心尊重的礼物。

总体来讲,他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政治观点也很温和,虽然在办案过程中遇到过种种问题,但是他还是肯定现行体制有其优越之处,比如,因为土地公有,所以征地的阻力就会小很多,才可以如此快速的建立全国的高铁网络。

因为代理过一些信仰、拆迁等敏感案件,他一直有被国保定期叫去喝茶的烦恼。其实我认为这是大可不必的。江青都有律师辩护,这些案件也需要律师的介入。并且在办案过程他没有因为哪起案件违规办理被司法机关训诫等。但是2018年。陕西省司法厅以他未将律师费打到所在事务所账户上处罚了他。事实是当时的立刚所开不出来发票,他无法正常收费,而且,立刚所在注销前还欠着他几万块的律师费不给,直到现在这笔账也没人管。他本不服气,但找他喝茶的领导希望他能接受这个处罚,不然事情不好办。他也就忍气吞声妥协了。谁知,这才只是噩梦的开始,陕西省司法厅一位叫党健的领导公然声称和常玮平的矛盾是阶级矛盾,必须分出你死我活,他亲自坐镇注销了立刚所,砸了常玮平的饭碗。其后,常玮平在全国上下找了十几家律所,但是每到签约的时候,该所主任就会被谈话。到现在,因为悬空六个月,他的律师证已经被注销了。

2020年1月12日-2020年1月23日,他被宝鸡警方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在此期间受到严酷的酷刑。但是在他取保候审的那天,宝鸡警方的领导跟他说,让他好好配合,律师证的事他们去和陕西省司法厅去谈。他当时非常高兴的给我打电话说,他的律师证有希望了。

现在想想是多么辛酸,一个律师要靠遭受酷刑拿回自己的律师证。而且后来证实,这句话也只是宝鸡警方骗他不要说出遭受酷刑的谎言而已。在被取保候审的这十个月里,他很无奈、苦闷,多次提到这几年没有正常收入,愧对家人。想见孩子,但又来不了,他只能远程订个蛋糕,打个视频,所以十个月的时间里,小孩已经吃过好几个蛋糕,许过好几个愿望了。今天孩子还给我讲着足球课上新学的技能,过年回家要和爸爸比一下他俩谁厉害。

傻乎乎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年要是见不到爸爸,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明明他爸爸没做任何坏事,却偏偏落得这样的境遇。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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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玮平,公益/人权律师,原陕西立刚律师事务所律师。他曾代理多起公益诉讼,包括艾滋歧视、乙肝歧视、性别歧视等。因为代理所谓敏感案件,曾遭遇被停业、律所被注销、被吊销律师执照。于2020年10月22日,常玮平律师被陕西宝鸡市公安无手续带走,再次被指定监视居住(秘密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