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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2021年1月7日),北京市朝阳区司法局向我送达了行政处罚决定书。因为批评吕先三案办案机关违法办案、刑讯逼供的问题,办案机关合肥市公安局对我进行投诉,要求北京司法行政机关“严肃处理”。北京朝阳区司法局决定对我给予停业一年的行政处罚。

两天前的2021年1月5日, 在一个叫黑庄户的地方,阳光中途之家,朝阳区司法局举行了拟给予我停业一年行政处罚的听证会。清华大学何海波教授及我的同事王飞律师,作为我的代理人出席听证会。他们的配合很完美。

此次听证,是个讲道理的机会。我很珍惜。

对我的立案是通过上级转朝阳区司法局办理的。因此,我希望,我的申辩,我代理人的意见,不只是组织听证的朝阳区司法局的同志听到,也希望上级以及上级的上级,都能听到。

对两位代理人的确定,很不容易。

我原本考虑的,就是聘请一位有声望、有胆识的执业律师和一位宪法行政法方面的专家,作为我的代理人。

我原来考虑的代理律师,是法治评论家刘昌松律师。昌松律师有很强的公共表达能力。我读过昌松律师写的很多法治时评,受益良多。与昌松律师联系,表达考虑聘请其担任我听证代理人的愿望后,其痛快地答应了。说这不只是我的事,也是整个律师界的事。

在我将自己被朝阳区司法局立案并决定拟作停业处罚的信息披露后,很多律师同行转发相关信息和评论,均被不同地区司法行政部门施压删除,并打招呼不让律师同行声援我。我担心,委托刘昌松律师做我的代理人,会给他带来压力,给他的律所带来麻烦。因此,我又联系了一位也做兼职律师的法大教授。

我认为做兼职律师的法学教授,既是执业律师,深知司法实践,更容易理解律师的行为方式,又有理论高度,更长于透过现象看本质。

经联系,法大这位教授、兼职律师也痛快答应担任我的代理人。但他有言在先:不能进行公共表达;如果其任职的学校什么时候说不让他代理,他就要退出。我表示了理解,但不能进行公共表达,让我感到有些遗憾。他积极安排助理与我对接,准备办理委托代理手续。

但很快,这位教授、兼职律师告诉我,他兼职的律师事务所,不给出手续,不能帮我代理了。

其时,答应代理我听证的刘昌松律师在网上发表了《关于周泽律师拟被处罚给朝阳司法局的致函》,听说也受到了压力。

我在想,作为法治评论家的刘昌松律师,不做我的代理人,而以一个普通律师的身份,对事关律师执业权益的公共事件发表评论,进行公共表达,会不会少些身份羁绊,显得更超脱。我与昌松律师联系,谈了我的想法后,他表示完全赞同。也许,昌松律师一开始答应担任我的听证代理人,只是不便拒绝。

关于代理律师,我也曾考虑由我所里的同事担任。但我已经是那么大的目标了,我有点担心他们也成为目标。这个案件,什么律师代理,都可能成为被重点关注的对象。我不希望给同行带来麻烦。我想过不用律师代理,找一位法学专家作为代理人,与我一起去参加听证。

期间,我的合伙人王飞律师自告奋勇,表示愿意给我代理。

我很犹豫,因为王飞律师之前也曾因为庭外言论被办案机关多次投诉。就是其成功辩护的李思侠案,将二审案件打回重审后检察机关撤诉,已经证明公安司法机关办案存在明显违法,追诉存在重大错误,王飞律师也曾被办案机关投诉。

为此,我们合伙人开了个会,讨论由王飞律师代理的适当性。因为王飞律师的坚持,合伙人会议权衡利弊,最后确定由王飞律师担任我的代理人。

找清华大学的宪法行政法专家何海波教授做代理人,是很容易做的决定。我与海波教授曾共同代理过李金星律师吊证处罚的听证;若干年前我在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任教时还与海波教授等四位学者就公众广泛关注的邱兴华案,联名发表过公开信。

我提出听证要求后,当晚就给何海波教授打了电话,向其汇报了有关情况,表达了希望海波教授给我代理听证的愿望。海波教授似乎有些犹豫,提到我与他共同代理的李金星律师吊证案听证,一点用都没有,也怀疑代理我的听证有没有用。

我向海波教授陈述了我要求听证及如果处罚落地还会走其他法律程序的价值考量,以及由他代理听证的重要性。海波教授让我把有关资料发给他,我们大致约定了见面交流的时间。

对让海波教授代理听证,需要让他付出很多心血,我心里其实很不安,委婉提出准备给其支付些费用。海波教授一口回绝了,表示绝对不能收我的费用。

我向海波教授提供了有关案件背景材料,与其确定了见面交流的时间。但直到司法局要求提交代理人信息的截止时间,海波教授都没有把他的身份证信息发给我和负责与其对接的王飞律师。我有些担心,海波教授对代理我的案件,会不会有什么顾虑。

为此,我联系了好朋友、海波教授的博士同学张庆方律师,约其一起吃饭,并表达了通过其说服海波教授担任我听证代理人,并支付费用的意思。

庆方律师说,海波是自己哥们儿,让我不用管了,他来安排。说这不是我个人的事,是整个律师界的事。

最后,庆方律师安排了一个他与我、海波教授、王飞律师共同参加的饭局,敲定海波教授担任我听证代理人的事,并确定听证当天由他接送海波教授。

1月5日的听证会从上午九点半,持续到下午三点多,大家中午饭都没吃。听证结束一走出门,我就被那些远道赶来声援,冒着寒风在听证庭外等我的当事人及他们的亲属包围。待我安抚完这些饱含热泪的当事人或当事人亲属,联系海波教授时,他已经被张庆方律师送走了。想请他吃饭,也只能留待今后了。

或许确如刘昌松律师、张庆方律师等同行所言,亦如我所想,对我停业处罚事件,不只是我个人的事,也是整个律师界的事。因此,很多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声援我,不少人律师同行、法学专家和知名人士,还著文为我申辩,他们是媒体人黄志杰(呦呦鹿鸣)、陈宝成(财新传媒资深编辑)、文史作家李勇(十年砍柴)、法治时评人谭敏涛、刘昌松律师、杨金钟律师、仝宗锦教授(兼职律师)、易延友教授(兼职律师)、吴丹红教授(兼职律师)、徐雪芬律师……

其中,易延友教授更是对投诉我的公安机关及拟处罚我的司法行政机关,提出了极为尖锐的批评。易教授说:“刑讯逼供本来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如今实施刑讯逼供的人反而理直气壮了。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啊。合肥公安对周泽律师的投诉,就是恶人对善行的打压;是突破政府底线的行为。如果司法部、北京市司法局不能坚持原则,我个人认为这个事情不仅仅是损害了周泽个人的执业利益,不仅仅是损害了律师群体的执业利益,更是损害了政府的公信力,降低了政府的道德水准,将政府沦为了不法行为的帮凶,将导致整个政府法治水准和道德水准的倒退。望有关方面慎重。合肥公安若还希望给自己留点颜面,给法律和道德留点尊严,就应当撤回投诉,向周泽律师道歉,追查刑讯逼供责任人,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给历史和正义一个交代。”

在我的申辩意见中,我引述了易延友教授及杨金钟律师、刘昌松律师、仝宗锦教授对我停业事件发表的法律分析意见。在此向他们致谢。也感谢其他支持、声援我的各界人士。

2021年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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