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量的差异吗？好像是。但它更像是质的差异。前者，房子是人们生活的主轴，从青年到中年，十几年的人生都在围着它打转。没有房子，小伙子有了女朋友也得吹，在丈母娘的冷嘲热讽、奚落白眼下落荒而逃。有了房子，小夫妻和双方家长又将展开新一轮较量，争执着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它在你的生活中如此之重要，你害怕拆迁，担心地震和火灾；你不敢不去上班，生怕被炒鱿鱼，对老板堆砌笑容，只为月底有钱还房贷；你精打细算，甚至不敢出席同学婚礼和老友聚会；你天天把孩子扔在家里，教给他怎么用微波炉热剩饭做午餐。在这片土地上，房价足以扭曲你对生活的规划，吓阻你对事业的追求，逼你逃离你热爱的“北上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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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车·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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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张汇泉(University of Toron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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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
很多现象，从表面来看并无二致。比如说中外的房地产市场。自市场化改革以来，在中国买房子的模式，和外国房地产业的经营方式，可说无甚区别。首先政府批出土地，交由地产公司竞标开发，之后广告宣传铺天盖地，地产经纪牵线搭桥，买主支付一定比例首付款，剩余部分从银行按揭，分期还款。你看，差不多吧？不过，有个本质上的差异被遮蔽起来了。这差异不在于地产广告上的诱人词藻，也不在于银行合同上那些条款字句。差异很简单：价钱。更具体地说，是一套房价占家庭收入的比重，是这套房子在我们生活中的份量。
为便于讨论，我们定义一个“房价恩格尔系数”，令其等于每月房贷还款占家庭月收入的比重：
中国式价钱：50%。大多数年轻人买不起，需要双方父母一起凑钱为小两口付首付，小两口每月拿出百分之五六十的工资还贷。十年，十五年，二十年，年轻人最年富力强的年岁，就这么牢牢拴在一套房子上。
外国式价钱：15%。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找到了工作，就交得起首付，还款的压力也很小，每月工资的百分之十几还贷就够了。在这儿除了少数拿低保的贫困家庭，其他社会阶层，包括工人、中产者、小业主，只要有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都买得起自有住房。
拿我所在的多伦多来说，在较好的地段买一套房子（House或Condo）的花费约在四十万加币上下；而敝校教授的平均年薪是十三万加币左右（商学院教授的收入较高，甚至超过二十万）。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人，三年的工资，能够彻底付清一套房子的全款。不知道北大教授的平均工资情况怎样？在北京买房，如果您三年的工资就能付清全款的话，不知道您这套房子是在延庆呢，还是在密云呢？另外，左派朋友们对加拿大的无产阶级大可放心：在这里，不少技术工种、危险工种的工人，薪金水平高于白领；即使普通工人，也有四万左右的年收入。一个加国工人，十年的工资也足以买下一套该国最大城市中心区的房子，不知道在北京建筑工地上那些挥汗如雨的工人兄弟，听后作何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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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上图中三套房子都位于多伦多市中心区，且包含至少两间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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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量的差异吗？好像是。但它更像是质的差异。前者，房子是人们生活的主轴，从青年到中年，十几年的人生都在围着它打转。没有房子，小伙子有了女朋友也得吹，在丈母娘的冷嘲热讽、奚落白眼下落荒而逃。有了房子，小夫妻和双方家长又将展开新一轮较量，争执着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它在你的生活中如此之重要，你害怕拆迁，担心地震和火灾；你不敢不去上班，生怕被炒鱿鱼，对老板堆砌笑容，只为月底有钱还房贷；你精打细算，甚至不敢出席同学婚礼和老友聚会；你天天把孩子扔在家里，教给他怎么用微波炉热剩饭做午餐。在这片土地上，房价足以扭曲你对生活的规划，吓阻你对事业的追求，逼你逃离你热爱的“北上广”。
而后者，房子在这儿并不那么重要。我身边的加国朋友，因为跳槽、结婚、度假、移民等原因，卖掉现在的房子，换个城市再买一套，都是常有的事。很少见到他们因为房价问题而改变自己在生活、事业、婚姻方面的决定。我也常见到一些买得起房子的人，因为工作性质或者个人性格等原因，长期租房住。不买房，似乎也并没耽误人家娶妻生子。在这里，房子只是生活中一个普通的组成部分，只是便利你生活的一个工具而已。自然，你也不会被房子所扭曲和“异化”。
15%和50%。两个“房价恩格尔系数”的背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和一段段百味杂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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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
再说说车。有人说最近舆论热点中那位药同学不是富二代。我来说说我的看法。我在北京读书期间，也经常看到许多男生开着车出入校园。的确，大多数学生开的车，还远远不是能入“标题党”法眼的豪车，宝马、奔驰、保时捷的出现率都比较少。那么他们该不是富二代了吧？他们是中产阶层、工薪阶层的孩子吗？
我个人认为：绝对不是。
有车一族都知道，买一部车的花费可远远不止一部车的价钱本身，大概包括的成本如下：
（1）车价：以一部中档家用轿车为例，大约十万到二十万左右；
（2）牌照、年审等行政费用；这笔支出有一次性的，也有年度性的；
（2）油价：根据车型和使用频率不同，每个月大概在一千元左右；
（3）维修保养：日常的保养、洗车等费用，每月数百元；
（4）停车费、高速通行等费用；
（5）可能发生的事故导致的车辆大修：不确定；
（6）可能发生的事故纠纷、医药赔偿、司法处理、打通关节等等成本；
（7）可能发生的刑事风险，等等。
假设买一部十万元的普通轿车，那么购车养车的种种花费加起来，第一年的成本至少要有十五万。以后每年还要有数万元的支出。记住这个事实：买车在我国仍然属于高端消费。你在确保食物、住房、医疗、教育、应酬等基本花费之后，若还有大量财富剩余，才去会考虑它。
好了，说完购车养车的成本，分析一下中国的家庭结构。一般来说，像药同学以及笔者这样的八零后大学生家庭，其结构大多是：“至少一方正在工作的父母+正在读书的独生子女”这样的结构。家庭购买的私家车，一般来说其使用权优先属于父母中的一方，供他们上班代步。如果一个大学生，能够经常开着车出入校园接送女朋友，那么大致可以推断，这个家庭拥有不止一部车。而且一般来说，交给孩子开的往往是这个家庭比较差的一部车。（迄今为止，笔者认识的仍在校读书的同龄朋友，还没有父母无车而子女有车的例子。已经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则不在此论。）
再来看中国父母的家庭文化：中国父母向来重视子女特别是儿子的人身安全；在独生子女家庭，儿子是唯一的“后”，父母对其人身安全和前途的考虑和重视可想而知；对于有一定风险的驾驶行为，家长们通常是比较谨慎的。一个家庭，允许让子女经常独自驾驶汽车，说明了这个家庭在社会中具备一定的地位和资源，足以应付日常的司法纠纷和负担可能的医疗成本。因为他们有了足够的风险承受力，从而无须太在乎子女驾车可能发生的风险。当然，由于人们通常不会做远期、高风险的预期，所以也许人们决策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通盘考虑。但是，另一方面，人们通常可以预见日常的违章罚款和频繁发生的刮蹭碰撞。一个支付不起200元罚款的家庭，一个赔不起几千块宝马车灯的家庭，必然不会买车，更不会让孩子来开这部私家车。综上，一个二十出头，仍在读书的年轻人，能开着私家车出入校园，说明了如下推断：该家庭拥有不止一辆汽车；这部车是家庭拥有轿车中比较差的一部；该家庭足以应付这部车可能产生的成本；该家庭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故风险、司法风险有比较充分的应付能力。所以，可能药家鑫驾驶的这部车本身很普通，但他属于“富二代“群体这一事实推断，我认为是比较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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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
作为研究社会、关心中国现实的人，我们要善于从表象中，把生活的“质”给挖出来。否则，如果只盯着京沪火爆的房市，繁忙的证券交易大厅，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群，尊贵奢华的鸡尾酒会，然后关起门来在电脑前面做些数据分析，那么你会和著名经济学家张五常先生一样，得出结论说：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好的制度，这是世界上最富活力的经济体；同样地，你会盯着药同学那部车的牌子，说：你看，人家这部车，不是宝马，也不是奔驰，他就不是富二代！你们啊，Simple！Na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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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4月4日凌晨于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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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编：刘一舟 责编：刘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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