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美国,但对美国网络上对中国的评论看得不多。最近乌有之乡一篇愤怒的文章倒是让我去看了《纽约时报》两篇网文。这两篇网文一是裴敏欣写的“伟大的党,但共产主义在哪里?” (Great Party, but Where’s the Communism?)还有一篇是David Shambaugh写的“中共在90”。(China’s Communist Party at 90)。 乌有之乡这篇署名“中云”的文章,其标题为“评纽约时报两篇‘祝贺中国共产党90岁生日的文章”。他先是对《纽约时报》网站上几篇庆祝艾未未与胡佳获释表示不满,然后对这两篇充满了对中共不敬之词的博文表示愤怒。 且先说《纽约时报》网上两篇文章到底说了什么。裴文其实主要就中共的代表性发言,认为今天的这个党已发展成为一台自我服务的、官僚主义化的政治庇护机器。(与我三年前发表的《改革30年:国家能力的畸型发展及其后果》文章的结论接近:“中共已经堕落为一个自我服务的自利型政治集团”),既不代表群众,目前唯一的生存策略就是使用政治暴力。在经济层面上,增长将慢下来。人口老龄化、资源约束、经济改革停止及环境恶化几乎肯定会压低中国的增长潜力。经济减速和日渐增多的政治激进主义的汇聚,将从几个方向挑战这个党的统治。作者最后的劝告是:“现在中国共产党已经执政62年了,它的领导者们或许也想注意,一党执政的纪录是74年,由原苏共保持,第二名是墨西哥的IRP,71年。因此,当中国的领导人们举杯庆祝党的90岁生日时,他们应该不会怀有幻想,这个党能永远战胜历史的几率。” David Shambaugh在文章一开头就指出中共发起全国范围内的纪念仪式与洪水般的媒体覆盖宣传,宣传主旨是共产党洗刷了中国的“百年耻辱”,给中国带来了繁荣与尊严,并断言“共产党重建了社会并恢复了中国在世界上的合理地位”。此文的重点是指出中央党史办的《中共党史》第二卷高度选择性地屏蔽了许多历史真相,仍然是为毛开脱罪责的官方叙事。比如该部党史将造成4500万人死亡(根据历史学家弗兰克迪科特对新档案材料的研究)的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这两大灾难,基本上归结为由林彪、江青及四人帮等极左分子的篡党夺权造成。该史书也没提邓小平在指挥这场运动中的角色。作者在文章结尾说:“90岁的中共有点象很多90多岁的老人:越来越衰弱,胆小害怕,设法延长寿命,但因这太复杂而终归失败。” 裴敏欣谈的是中共现状,David Shambaugh所言更是中共处理自己光辉历史的一贯手法。因为中共有一个奇特的传统:对它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都讳莫如深,每隔一段时期就让档案部门或图书馆销毁一些资料,就我所知,仅“文革”资料就在90年代下过两次命令,让全国图书馆销毁。即使是保留下来的,也不许人们自由查阅,不许学者发表研究成果,不许媒体在未经有关部门许可的情况下采访某些事件的亲历者,连中共革命历史各阶段的高层亲历者撰写的回忆录在未经审查的情况下也不许出版(如李鹏回忆录)。这种做法本身就意味着中共深知自己曾做过的事情并不光彩,因此需要隐瞒,需要文饰,需要篡改。因此整部中共党史充满了掩藏、充满了谎言,《中共党史》第二卷本是用来献给中共90大寿的“寿礼”,但在现阶段这种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矛盾高发期出版——内部人用“抱着炸弹击鼓传花”形容权力交接前的状态——需要隐藏的东西自然更多。 中云似乎也知道上述两文的评析挑不出太多毛病,于是在两篇文章的态度不敬上做文章,说裴敏欣的“‘祝贺’文章更像是悼词,或诅咒,90岁了,执政62年了,快去死吧。”说David Shambaugh的文末祝词意即“90多岁了,该死了,垂死挣扎是没用的。”最后没忘记骂上一句“这群王八蛋。这样来祝贺我们的党,伟大的中国共产党,90岁的生日。” 中云这篇附上被他批判的作者英文原文及译文的评析,在无意之间为国内读者打开了一扇官方决不肯打开的窗户。在新华社连篇累牍地报导“各国政府领导人与政党热烈庆祝我党90岁生日”之时,乌有之乡发表这篇文章附上供批判用的原文,至少让读者知道了原来世界并没有普天同庆地共祝中共万寿无疆。 在中共控制信息的今天,这样的另类文化交流多多益善。记得我们当初青少年时期就是阅读这些供批判用的内部资料,如黄皮书、灰皮书之类的而知道了许多伟大领袖与党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我们也因此变得多思善思,对中国时局有了独立的思考与判断。 希望乌有之乡今后在批判时,多转载一些“供批判用”的外部评论,让国人多一个信息来源,“兼听则明”是条不易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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