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东 | 信任如何才有可能

　　
 
 　　温州动车事故调查与郭美美和红十字会关系尚未见真相，地沟油产业链条的新闻又一次灼伤了公众的眼球。
 　　原本应该相互信任的，正在相互漠视、鄙视，甚至敌视。不信任感如同毒雾一样，开始向更大范围扩散，整个社会渐渐陷于互不信任的危机，无论地位尊卑财富多寡，几乎没有人能逃离信任危机带来的无力感和不安感。
 
 　　这非一日之寒。
 
 　　信任是一种积极的期待和行为，它从宗教、传统和习俗中来，也能从规矩、诚实和合作的行为中确立。
 
 　　在现代社会里，技术发展，生活节奏加快，人们相互认识，却孤独而恐惧。
 
 　　传统农耕社会是一种信任度很高的熟人社会。在信息不畅的封闭社会中，人与人之间，人与组织之间，容易建立互信。一旦互信受损，也容易修补，尤其是在贫穷环境中，经济收买成为修复信任的一种重要方式。
 
 　　在中国从传统向现代社会的快速转型中，建立在农耕社会基础上的传统信任体系受到强烈的外来冲击，传统社会瓦解的过程中，同样伴随着传统信任感的失落。
 
 　　技术进步也会导致相互间信任感的减弱，这是现代社会的一个趋势。技术的进步，公众信息获取和甄别能力的提升，也让公众开始审视甚至怀疑一贯坚持的传统。人们很快都提高了对纷繁复杂的社会问题的认识，社会不安情绪更容易在更大范围内形成并扩散。互联网已经明示了这一点。
 
 　　漫长的社会动荡，作为传统规范最主要替代者的现代司法及契约体系等现代文明制度的建立，一波三折，新的社会关系的确立过程充满了扭曲和畸形。信任缺失也就成了中国社会一个人人愤怒却难以改变的社会现象。
 
 　　在这一过程中，许多人，尤其是掌握社会资源的人和机构，面对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或对传统解决手段过于自信，或完全基于自身短期利益考量，往往依赖资源优势，事事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罔顾公众利益和社会感受。逞了一时之快，却贻害社会无穷。
 
 　　尤其当行政司法等公权力体系以及教育卫生媒体等公共性体系，在这些具体事件处理上失却公允，都是对社会公众信任度的摧残。
 
 　　每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件，即如何兵评论彭宇案的判决，都属于“墓碑性判决”，通过现代传播技术，都会加速社会公众信任度的崩溃。
 
 　　阿克洛夫的柠檬原理告诉我们，在次品市场上，交易活动的卖方可以利用信息的不对称性对买方进行欺骗，这种“隐藏信息”的行动，虽能够让卖方本次交易利益最大化，却将导致“逆向选择”，市场的优胜劣汰机制发生扭曲，质量好的产品被挤出市场，而质量差的产品却留在市场，极端的情况是市场会逐步萎缩直到消失。
 
 　　即时传播技术的进步，使卖方“隐藏信息”的成本更高，一旦戳破，交易对象的不信任感更是倍增。
 
 　　信任缺失，使解决问题的缓冲变得稀缺，机会成本和时间成本越来越高，群体间的不安全感和不确定性情绪得到强化，并扩散到更广泛的群体，最后，矛头指向了制度的合法性问题，哪怕事件原本与制度无关。
 
 　　福山说，信任是经济繁荣的基础。持续的繁荣仰赖于建立基本的信任。
 
 　　在公共事件的处理中，机会主义的经济收买政策边际效应出现了，经济收买对司法公平和社会公平冲击甚大。同时，必须调整习惯的那种公众是被管理者的不平等关系看法，公开信息，公平且公开处理问题，杜绝暗箱操作。
 
 　　正常的解决之道，才是重建信任的正途。无论是动车事故，还是地沟油康菲漏油事件。
 
 　　重建信任没有捷径可走，唯一点一滴的努力方能完成。每一个公共事件每一个问题的处理，都是当事各方重建信任的机会。在现代传播效应下，它们是社会重建信任的阶梯，也是重建合法性的基础。
 
 　　努力增一分，互信长一分，失信的市场就少一分。
 
 　　(原载中国周刊十月号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