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思想

杜导正 “两头真”的春秋

    《炎黄春秋》杂志社位于北京月坛南街一家饭店后边,隐没在几幢老房子之中。杂志社新租下来的这几间屋子在一楼,光线不是很好,编辑部的走道两旁,层层叠叠堆着杂志。星期三早上是编辑部会议时间,大家挤在最里头的房间里,讨论新一期杂志。     当杜导正出现在编辑部时,大家都很高兴。这位88岁的社长自从去年生病住院之后,就很少参加例会。他戴着凉帽、茶色眼镜,穿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像在家里的客厅一样,脱了皮鞋,露出蓝灰色的袜子,盘腿坐到沙发上。     讨论的话题并不轻松。那几天的新闻热点是“7•23”甬温线动车事故。总编辑吴思在会议上掏出手机,念了一位前中央高层领导发来的短信,大概意思是:高铁计划要认真反思。     《炎黄春秋》是一本历史杂志,很难介入新闻事件,他们努力地展开讨论,以求通过历史来探讨现实。或者说,现实本身就是历史循环往复的一个瞬间。作家李承鹏评论此次动车事故时,略带戏谑地写道:“中国的铁路,从一百年辛亥的那一根,到成昆线到动车直到京沪高铁,从来就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政治问题,只是以前事关龙体,现在事关国体。”     之后,一部好莱坞电影《源代码》在中国上映:一位临危受命的士兵,通过时间机器一次次回到过去,试图拯救一辆毁灭的火车——当整个社会如同一辆充满隐患的火车高速行驶时,无人能够回到过去重新来过,“他们只是希望用自己全部的经验、教训,还有智慧,高喊一声。”吴思所说的“他们”,指的是围绕在《炎黄春秋》周围那批思想观念相似的人。杜导正把包括自己在内的这批人定义为“体制内的改良主义者”,他们希望中国完成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领域“全面的改革”。     在编辑部会议上,杜导正建议,把老同志给杂志创刊20周年的题词刊登到杂志封三上。比如,前中央政治局常委胡启立的题词是:“以史为鉴”;前中组部副部长李锐的题词是:“产生宪法百余年,宪政施行蜀道难。几大自由言论首,炎黄努力换新天”。在杂志创刊10周年时,题词的还有习仲勋、张爱萍、萧克这样级别的领导人,如今他们都不在了。     7月18日,在《炎黄春秋》创刊20周年的纪念大会上,嘉宾云集。杜导正第一个上台发言,发言之前,他提议为萧克这些去世的老人们默哀一分钟。他说:“在萧克将军让我筹建杂志的时候,我们有过多次谈话。我们有许多共同的看法:第一,尽管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了,实事求是地评价历史与现实不再像毛泽东晚年时那样治罪了,但总的说来,实事求是还有重重困难,我们杂志担负着推动实事求是风气形成的历史责任。第二,对于改革开放,从1989年至1991年,有一种否定的声音,关于改革的争论也很多。我们必须旗帜鲜明地坚持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不动摇,应该成为捍卫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的阵地。”     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他们的意见,尤其是左派人士。《炎黄春秋》被认为是自由派的言论阵地、“右”的代表。对于“右”的帽子,副主编徐庆全的观点是:“看问题的时候,别先划定左右。利害之心高于是非之心是一种做法,是非之心高于利害之心是另一种做法。我们应该多些是非之心,只要看到他做出的东西是什么就行了。我脑子里从来没有一个左右的弦,我更关注谁说的是不是真话,讲的每一件史实能不能站住脚。如果别人认为实事求是就是‘右’的话,那么好,那就‘右’呗,那就说明‘左’的就不是实事求是嘛。”     在筹备20周年大会时,杜导正跟吴思建议,可以把左派的代表,比如“乌有之乡”的活跃分子也请来发言。“我们的一个口号是‘大团结’,左中右都来嘛,大家平心静气地讨论,应该学习鲁迅和胡适,人家是两派主张,但私人感情很好。政治主张不同就变成敌人,这不好。”     这个建议被拿到编辑部会议上讨论,最终没有通过,因为担心极左人士的一些人身攻击式的激烈言论很难被接受。“毕竟这是一个庆典,而不是讨论会。”     这一年,国家有很多庆典。中国共产党迎来了90岁生日;辛亥革命100年;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在清华的宣传海报上,现任政治局常委的清华校友被放到最显著的位置。校庆之前,清华新闻学院学生蒋方舟写了一封给学校的信,这位出生于1989年的年轻作家对自己的校园生活感到失望:“我的同学们不是不关心,而是自动维护着政府——仿佛维护着自己将要继承的遗产。清华人是可爱的,愤青少,领导多,内心大概还是有天下兴亡为己任的悲壮,表现出来却是高屋建瓴,虚头八脑的老干部模样。”     杜导正的一个90后外孙女也是清华大学的在读学生。她为人低调,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成长于高干家庭。在大学里,思想政治课是必修课,一位讲授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清华老师在课堂上推荐学生们看一些网站。“列的第一个网站就是乌有之乡。”此前,小姑娘并不知道这个网站,等她打开网页时,发现“一堆人在骂我爷爷”。被骂的,还有他姥爷的一些朋友。     “我们学校有的学生还挺‘左’的,老师说什么他们就觉得是什么,他们从思想上就认为中国现在挺好。”学理工科的外孙女并不认同同学对中国现状的看法,但她对政治也不感兴趣。她所身处的当代中国和他的姥爷年轻时面对的革命中国,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娃娃党     吴思第一次知道“杜导正”这个名字是在1985年,他作为《农民日报》的记者,在雁北地区采访了四十多天,看了许多地方志。这些地方志上有写到抗战期间杜导正在此地的活动,大抵是一些英勇奋斗的故事。“我就想象他跟双枪李向阳似的,带着人马纵横驰骋。后来认识他之后,他也老跟我们讲过去的事情,但讲的不是英雄业绩,而是讲他犯的错误。”     杜导正是中共最年轻的党员之一,加入中国共产党时才14岁。他出生在山西省定襄县,初一时就参加了“脱离生产抗日武装自卫队”,一条枪、一把刺刀、4个手榴弹是他的装备。     他的父亲杜希贤也是其中一员。杜希贤所在的村庄叫蒋村,他是该村第一文明学校的校长。这个学校的第一班有60个学生,其中一个叫薄书存,后来改名为薄一波,再后来,他成了中国的副总理。“这是薄一波告诉我的,我原来都不知道。”“文革”结束后,杜导正从广州回到北京,担任新华社国内部主任。刚从监狱出来的薄一波叫杜导正去谈话,对他说:我那几个方块字是你父亲教的。     杜导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回忆这段往事时,中国各地正掀起唱红歌热潮,其中最热的是重庆市。这座城市电视台的卫星频道已经决定不再播放商业广告,把更多时间用来播放“红色节目”,包括各个单位组织的红歌比赛录像。     重庆现任市委书记薄熙来是薄一波的儿子、“唱红”的倡导者。对于“唱红”,杜导正的意见是“一分为二”——这个方法论被认为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之一——“这些歌有些是好歌,抒情的歌也不少。有些老同志,他就熟悉这玩意儿,在公园里唱一唱,我看可以。但是呢,绝不可把唱红歌引向搞政治运动上去。”     自有“红歌”以来,其与政治运动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杜导正认识自己的妻子,也是因为一首“红歌”。那时他刚入党,在一个村庄边上,看到回乡的太原女子中学三年级学生续志先当众唱了一曲《放下你的鞭子》。14岁的杜导正被这个聪明、漂亮又会唱歌的女孩子吸引住了。两个月后的一次旅程,他发现自己与这个女孩竟然坐在同一辆骡子大车上,“心像触电一样狂跳不止,觉得那女孩美得像天仙一样,以至于不敢正视。”     杜导正原本叫杜毓芷,在1938年的党员培训班行将结束时,所有毕业学员都需要给自己改一个足够“革命”的名字。几位学员在讨论姓名时,一位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导正”:指导政治的意思;另一位学员则认为此名字不好,太硬,于是弃之不用。一旁的他听到这个名字,觉着不错,便偷了过去,从此成了“杜导正”。     毕业之后,杜导正被分配为县青年抗日救国会主任。当时他的年龄实在太小,大家晚间聊天时,“县妇女抗日救国会主任就说,小杜,你别走了,和我一块睡吧。他们就是把我当小孩。”杜导正没把自己看成小孩。抗日战争一周年开大会,他在五千多人面前发表演说,头头是道。“我觉得自己不是15岁,而是二三十岁的成年人。”     杜导正认为中共领导的革命能取得成功,主要靠两条。一条是反帝、民族独立;另一条是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这是时代的动力,也是杜导正生活的动力。往上数三代,杜导正的曾祖父是富裕农民,靠囤积买卖粮食成了地主,有超过100亩地的家业。他父亲能够接受不错的教育,也因为这殷实的家底。父亲抽鸦片,做生意失败,到他这一代,已经破落。然而,破落的贫农身份为他的将来赢得了机会。     “根正苗红”的他在政治上受到信任,获得了快速提拔。“那时候不是越穷越好嘛,搞运动不整你。”杜导正的妻子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因为她被认定为大地主大官僚的后代——续志先的三姐,是阎锡山的堂弟媳妇。一个后来的例子可以说明夫妻俩遭遇的反差。1956年,续志先刚到广东时,就已经是科长了,直到1978年,仍然是科长。因为出身,她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没有获得提拔。     在抗日战争中,杜导正的父亲杜希贤给八路军送情报,遭人告发。被日本人逮捕后,他无法忍受残酷的审讯,用一根黑色的裤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1937年,整个中国就要灭亡了。国难当头,国民党那时还是顺应民意的,各地的军阀军队和共产党的军队都团结起来了,全国真正是一条战线。共产党的宣传很厉害,在我们根据地的印象里,我们功劳最大。国民党也有功劳,但是很小很小。”     在杜导正的记忆里,一直到他1977年调回北京,才在《人民日报》看到一条关于国民党正面战场的报道:九江到南昌路上,国民党军队将日本4个联队全部消灭了。 记者生涯     抗战期间,《晋察冀日报》一位记者到山西繁峙县采访,认识了杜导正,让他给报纸写稿。这是杜导正记者生涯的开端。     不久后,他被调到《晋察冀日报》,成了一名编辑。在这里,他知道了“5个W”、陆定一关于新闻的经典定义——“新闻就是对新近发生事实的报道”,但这些在他眼里只是最基本的理论,他当时所认同的新闻记者的思想境界是:服从党的政治目标,做党的驯服工具。更为直接的影响是,他结识了《晋察冀日报》的总编辑邓拓。邓关于典型性人物事件报道的经验,甚至影响了多年以后杜在“真理标准讨论”、“包产到户”、蒋筑英、张华、华山抢险等报道上的思路。     1946年国共内战爆发后,邓拓带着杜导正等几个记者到前线采访。这像是杜导正人生的缩影。他的出身,他对某种信念的追随,他所遇到的“贵人”,不断地在为他以后的事业推波助澜。他热情地投入这“伟大的战争”中,毫不怀疑地认为,中国共产党就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杜导正一路顺风顺水。1949年底,他成为新华社华北军区分社副社长。1952年,他成为新华社河北分社社长。1954年,他到马列学院 (中共中央高级党校前身) 学习后,随即被派往广州,到新华社广东分社任社长。当时陶铸是广东的第一书记,赵紫阳是第二书记。杜导正和这两位领导人成为了朋友。     2001年,新华社广东分社为本社撰写历史,杜导正作为曾经的社长,被邀请撰稿。但他所写的书信最终没有被收录。他写的是反思,而不是“辉煌的记忆”。在这封信的结尾他写道:“我主政广东分社近20年,悲哀多于欢乐。事实如此,遗憾无用,老老实实总结才是正途。”     20年最好的时光,用“悲哀多于欢乐”来概括,杜导正感到“语多无奈”:“我也是整过人的人,整人也是很狠的。”1957年“反右派”,1958年“大跃进”,1966年“文革”……在这些连绵不断的运动中,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毛路线的坚定追随者。     1957年夏天,作为共产党党外人士,广东的老同盟会员罗翼群去粤东考察时,看到农民的境况,对政策进行了措辞严厉的批评。杜导正带着记者陈培一路跟随,罗每发表言论,杜和陈就写文章批判他。这些文章刊登在《南方日报》上,“连篇累牍,有三四个版”。罗被押回广州时,怕被沿途批斗他的人打,毫无尊严地躲到了汽车后排的麻袋包下。杜用挖苦的笔调写了一篇调侃罗的文章,就叫《麻袋包下》。罗也被划为极右分子。     在1958年搞“三面红旗” (“三面红旗”指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 时,杜导正写了一篇称赞公社食堂的《三餐干饭不要钱》。他去肇庆看大炼钢铁,对那些土高炉炼出的铁疙瘩进行了热情洋溢的歌颂。     到了1959年初,夸饰的新闻报道已经敌不过形势的紧迫。在“人民公社就是好”的欢呼声中,一百多万人的广州市只剩下7天的口粮。陶铸下了紧急命令,动用战备粮。然而此时,有人却怀疑,是不是农民把粮食藏起来了。东莞等地开展了反瞒产运动,说从哪个草垛下又搜出多少粮食。杜导正为此写了新闻报道:反瞒产成功。“后来才知道,那些搜出来的粮食是事先放在那里的。”     如今担任《炎黄春秋》副社长的新华社记者杨继绳,其父亲在1959年死于饥饿。多年后,他写了一本书——《墓碑》,“一是为在1959年饿死的父亲立墓碑;二是为3600万饿死的中国人立墓碑;三是为造成大饥荒的制度立墓碑。”在当时,年少的杨继绳并没有这样的认识。“父亲饿死,我很悲痛,但没有丝毫埋怨政府,不认为这和政府有什么关系。我对当时宣传的‘大跃进’的成就、人民公社的优越性依旧深信不疑。我不知道更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以为家乡发生的事是个别现象,以为父亲的死只是我一个家庭的不幸,想到伟大的共产主义即将到来,家庭的这点不幸算什么?党教导我遇事要牺牲‘小我’,维护‘大我’,我绝对听党的话。”     共产主义并没到来,来的是大规模的饥荒和死亡。1959年的3月底,杜导正陪同《人民日报》副总编辑王揖去海南岛采访时发现,商店里的货架空空荡荡,村子里的农民多有浮肿病。从海南回来后,杜导正给新华社副社长缪海稜写信,报告了农村的真实情况。他着急地向上级发出警告:“粮食问题,在社会主义国家是个政治问题,是政权能否维持下去的问题。”     国外媒体开始零星有了关于中国闹饥荒的报道,中国政府义正辞严地将这些报道斥为“恶毒攻击”、“造谣诬陷”。为了维护国家形象,中国政府邀请外国记者来华采访,精心安排了采访地点和对象。英国记者格林在那本描述中国的《无知的帷幕》中说,1960年,他走遍严格实施粮食配给的中国,却没看见大量挨饿的人群。“这些外宾的文章又被新华社翻译过来,成为‘出口转内销’的产品,在《参考消息》上发表,作为统一思想、压制国内不同看法的工具。”杨继绳对这样的宣传套路并不陌生。     1959年8月,中共八届八中全会在庐山召开,彭德怀因为批评毛泽东的路线遭到批判。两个月后,因为那封上书直言的信,杜导正被批判,被称作“广东的小彭德怀”。他被批判的主要是3条:怀疑1958年的“三面红旗”;把大好形势看成大坏形势;把自己打扮成普救天下的英雄,似乎党和毛主席都不关心农民,就你杜导正关心。     1960年,杜导正被定为党内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另行分配工作。让他感到有些难过的是,这个决定是经过陶铸批准的。陶铸通过身边的人给杜导正带了话:“相信老杜在新岗位上能工作好。”     杜导正的新岗位是暨南大学,负责筹办新闻专业——这个专业后来成为暨大的招牌专业。1962年2月,中央七千人大会以后杜导正才得到平反,重新成为广东分社社长。经过这次“挫折”,杜导正认为自己的“独立思考多了,盲从性少了”。他赞成邓小平、陈云、邓子恢的主张,同意采用灵活的方式,借地给农民,实行包产到户或单干。这样的路线在当时不是主流,“大寨之路”才是各地模仿的对象。     在学大寨运动中,年轻的极左知青吴思在北京郊区插队,作为大队副书记,他的热情极高。“我就像工头、奴隶主似的逼着大家干活,并且还像个悲剧演员似的,不怕苦不怕累,起模范带头作用,但是最终我失败了,我怎么也调动不起大家的积极性。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失败?”他后来写了一本关于大寨领头人陈永贵的书。对于当年的遭遇,他现在看得很明白:“当你和强大的人性对抗的时候,失败就很好解释。”     “人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不受中国人重视的词汇,毛主席和“党性”才是最高标准。1966年初,陶铸将中南局机关报《羊城晚报》的领导班子进行了改组,不久之后,杜导正成为了该报的总编辑。在主持《羊晚》期间,为紧跟形势,杜导正组织了对秦牧、欧阳山、王匡等人的批判。不过,“文革”的形势难以预料,在批判别人的同时,他也感到了自己的危险境地。他把希望寄托在陶铸身上——陶铸此时已经被调到中央工作,成为“第四把手”,“又是上天安门,又是接见红卫兵,似乎可以作为一把保护伞。”——但瞬息之间,不愿紧跟“文革”路线的陶铸也被打倒,不久便悲惨死去。     杜导正开始被批斗、挂黑牌、关牛棚,遭受辱骂和殴打。他算了算,他经受过的正式批斗会有54次。经过这些批斗,他对“继续革命”这些新玩意儿开始接受:他揭发批判自己的“罪行”,还揭发陶铸等人的“罪行”。有了这些“觉悟”和“悔过表现”,加上他的“贫农出身”和“娃娃党”,他获得了“解放”。     林彪外逃的“九一三事件”发生后,杜导正被调到《南方日报》社,任副总编辑。1972年,李先念在工业领域中纠正极左的倾向,杜导正在《南方日报》上写文章支持他,再次遭到批判。有人说,为什么老杜你总是对反左感兴趣?“说实话,我当时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不是自觉地反左,不过是看不惯太离谱的东西。” 摇摆的改革     杜导正从书房找出一本书画影集,上面有一幅他写的字:“我的问题是陈伯达、江青陷害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相信这些人会有好下场。”这几句话是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在1966年被逐出中南海后,自杀前跟朱德秘书说的。     杜导正相信田家英的话,1980年,他看着它成为现实。审判“四人帮”的时候,杜导正和好友李庄坐在观众席的第四排。在他的记忆中,江青在现场很疯狂,跳了起来。“两边是两个女警察,摁不住他,最后过来两个男警察,没有摁她,只是往身上一点,她立马瘫倒。”     现在回过头看,杜导正觉得“四人帮”的瘫倒,是用“文革”的方式结束“文革”。“‘文革’还要发动群众整人,粉碎‘四人帮’就是几个人商量一下,就把人干掉,不必经过代表大会什么的同意,这并不是最理想的方式。”     “文革”结束后,杜导正被调回北京,任新华社国内部主任。1978年,在解放军的一次会议上,邓小平提出要全面地准确地理解毛泽东思想。紧接着,《光明日报》发表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特约评论员文章。杜导正看到这篇文章,很兴奋,在征求新华社领导穆青、李普的同意之后,决定全文转发。总社给各个分社发电报,让他们请各省委书记逐一表态。     1979年6月,杜导正路过湖北省,到赤壁公社采访“包产到户”的情况,写了七百余字的短新闻——《农民都夸三中全会政策好》,在1979年全国好新闻评奖中被评为一等奖。杜导正认为,“遵义会议后,我们党才摸索到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正确之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国才真正走上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正确之路。”     1982年,中共元老习仲勋的儿子习近平被任命为河北省正定县委副书记,这是他地方官生涯的起点。此后,他陆续在河北、福建、浙江、上海任职,直到2007年回到北京,成为新一届政治局常委之一。习近平在正定县任职时,曾经成立过一个5人顾问小组,杜导正是其中之一。2001年,《炎黄春秋》创刊10周年的时候,习仲勋曾给杂志题词:“《炎黄春秋》办得不错 。”     同样是在1982年,杜导正从新华社调任《光明日报》总编辑。当时,他的老朋友鲁谆是副总编辑——鲁谆如今是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的副会长,作为上级主管部门的成员,《炎黄春秋》每期杂志的编前讨论,他都会参加——鲁谆说,“他那个时候抓新闻,抓典型报道,张华、蒋筑英、华山抢险这些在当时有影响力的报道,都是他组织做的。再一个,他在报社的管理方面是走在前头的。比如说‘文革’期间的报纸新闻,记者是不署名的,也没有内部稿费,拿固定工资。他到了以后大力提倡这些,在机制改革上,调动了记者、编辑的积极性,鼓励大家多写稿、拼好稿。”     中央当时有两大报纸:《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有些稿子《人民日报》不太方便刊登,就通过《光明日报》发表。鲁谆觉得80年代前期的中国思想界是活跃的,社会强调的是解放思想。     我给杜导正带去过几期《南方人物周刊》,其中一期的封面人物是李泽厚。杜导正看到后说:“他跟我们是同一拨人”——当初我采访李泽厚时,李也说自己很认同《炎黄春秋》这拨人对于中国的改革思路。     李泽厚是中国80年代最著名的学者,他的美学、哲学和思想史著作是那个时代的畅销书。他的文字如同邓丽君的歌曲一般,对80年代的中国人产生了启蒙作用。到了90年代,李泽厚指出,发展中的中国在不同的阶段应侧重的内容分别是:经济增长、个人自由、社会公正、政治民主。这与杜导正所说的“碎步前进”相似。民主宪政无法一蹴而就,“告别革命,走改良道路”在90年代之后的中国知识分子中获得了广泛共识。     然而,在1983年开始的“清除精神污染”运动中,邓丽君的歌曲被认为是荼毒人心的靡靡之音。打击范围更大的“反自由化”运动中,李泽厚成为了重要的批判对象 。     杜导正在80年代也还不能接受一些现在看来习以为常的新事物。“那时候,我爸很讨厌我穿高跟鞋,每次穿高跟鞋回家时,都得先把鞋脱了,偷偷装到包里,然后才进屋。我放邓丽君的歌听,他也不喜欢。”杜导正的小女儿杜明明说。     1987年,国家新闻出版署成立,杜导正被任命为第一任署长。在外人看来,这是杜导正担任过的最重要的职位、是他影响力最大的时期,他却不为之感到自豪。“国家新闻出版署成立的大政治背景是‘反自由化’、‘清除精神污染’,成立国家新闻出版署的政治目的是保守的、左的。”杜导正说,“我上来后,一个任务就是赶快搞新闻法。这么个泱泱大国,没有新闻法行吗?”     在鲁谆的印象里,杜导正“直爽,重情义”。“他胆子一贯很大,退下来之后更大。”他觉得,杜导正在位的时候有所顾虑,“也不完全是为了保住职位,也是保全大局。他讲得比较多的是:换位思考。他做过新闻出版署署长嘛,谁在那个位子上也会是很难的。”     1989年6月,杜导正被免去了国家新闻出版署署长的职务,他的政治生涯到此结束。与此同时,他决定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决裂。 《炎黄春秋》的春秋     90年代开始的第一个年头,许多人开始转向“文化”。     1990年,一些中共高层老同志成立了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并打算办一本历史杂志。萧克亲自点名,让杜导正担任社长。这本杂志在1991年7月创刊,取名《炎黄春秋》。     在1990年认识杜导正时,徐庆全是首都师范大学教吐鲁番学的老师,但他最感兴趣的是1949年以后的历史。1991年,杜导正主持创办《炎黄春秋》,“恰好他一个老战友是我们学校的,叫宋文茂,他就让宋来找我,说让这孩子给咱们写稿”,因此成为《炎黄春秋》的作者。     1991年的圣诞节,苏联国旗从克里姆林宫上空降了下来。几个月之后,邓小平登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仍然是一列火车,成为这个国家的隐喻。每个人都像不知所措的乘客:中国往何处去?这次秘密旅行的最终结果是,中国沉寂的冰面被打破。同年6月9日,国家主席江泽民首次提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概念。邓小平对此提法表示认可。     邓小平的南巡令杜导正感到振奋。他对徐庆全说:“咱们《炎黄春秋》要宣传邓小平改革开放的理论路线,苦点就苦点吧,过来先干吧。”彼时《炎黄春秋》初创不久,没钱,员工一个月的工资是80块,“我在学校一个月还拿115块呢。”但徐庆全考虑之后,还是离开了学校,正式成为《炎黄春秋》的一员。     吴思是在1997年加入的《炎黄春秋》。“我大学一毕业就分到《农民日报》,上司是徐孔。他退休以后,跟杜老一起办《炎黄春秋》。那时候我在家写书,写得正带劲,哪也不想去。他说过来帮帮忙,我就瞎答应了,答应了也没去。一个月之后,徐孔又来电话了,说你架子不小啊,叫你来你还不来。他训了我一通,我第二天就去报到了。”报到时,吴思第一次见到了杜导正——完全不是“双枪李向阳”的形象啊。不久后,吴思的那本书也写出来了,起名《潜规则》——这个他生造的词汇如今已成为现代汉语中的常用词汇。他希望“重新解释历史”,这也是《炎黄春秋》想要做的。     到《炎黄春秋》工作之后,徐庆全发现,杜导正对于邓小平的支持到了“个人崇拜”的地步,甚至于他给自己的小女儿选女婿的标准,就是看其对邓小平改革开放路线的看法。“《炎黄春秋》到现在为止,事实上一直是坚定站在邓小平改革开放路线这一边,坚决支持改革开放,从创刊到现在没有动摇过。这跟他本人也有很大的关系。”     杜导正的思路在2000年前后开始有了大的变化。他开始冷静客观地分析改革开放中出现的问题,认为中国实际上是跛足的改革,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没有同步。     他提出一个关于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形象化比喻:扭秧歌,“退三步进两步,退两步进一步。”     同时,《炎黄春秋》创刊20年,发表了许多有影响力的文章。     1994年,胡耀邦去世5周年。《炎黄春秋》在封二刊登了一首纪念胡耀邦的白话诗和一幅照片。从此之后,胡耀邦的名字在大陆媒体上不再是一个绝对不能提及的敏感词。     2005年11月,《炎黄春秋》发表了以《我们心中的耀邦》为题的一组文章,作者是14位老同志:田纪云、杜润生、任仲夷、于光远、李锐、阎明复、朱厚泽、吴江、李普、曾彦修、何方、龚育之、钟沛璋、杜导正。在随后的12月号上,继续刊载了胡启立的《我心中的耀邦》。这是老同志们发表文章最集中的一次。     2007年2月,谢韬在《炎黄春秋》上发表了《民主社会主义模式与中国前途》一文。这篇文章在民主社会主义理论的基础上,将马克思主义、当代西方世界的主流观念与中共的改革开放政策进行了整合,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     这些年中,杜导正个人发表的一些署名文章也很受瞩目。比如《民主也不能不急》和《民主不应有姓资姓社之分》。     20年来,大大小小的风波不断。杜导正现在仍是《炎黄春秋》杂志社社长,这殊为不易。在《炎黄春秋》20周年大会上,他说到所经历的历次风波时,情绪仍然有些激动。 回归新民主主义?     2008年春节后不久,薄一波的儿女和朋友在全国政协大礼堂举行了薄一波诞辰100周年纪念座谈会。作为山西定襄县蒋村的老乡,杜导正受到了邀请。杜导正在会上发表讲话,将中国共产党的成败概括成一句话:成也新民主主义,败也新民主主义。     杜导正写过一篇很长的文章——《新民主主义的回归与发展》。他的基本思路是,新民主主义实际上就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经阶段。“我们应该回到1949年制定的《共同纲领》。”他还记得,当年在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搞的就是新民主主义政治和经济。“那时候根据地搞得不错。我们的政权大体上是三三制,共产党、民主党派、爱国进步人士各占三分之一。经济上是个体经济,承认个人私有。根据地虽然穷,但很活跃。”     在星期三的编辑部会议上,《炎黄春秋》的成员讨论了最近由张木生的新书而引发的新民主主义话题。     张木生的新书《改造我们的文化历史观》对新民主主义进行了分析:“根据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所藏的原版毛著《新民主主义论》以及毛、刘、周共同领导制定的《共同纲领》和过去未全部公开的毛泽东在七大的讲话《论联合政府》,所谓新民主主义时代,就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发展一百多年的资本主义,挤进先进国家的行列,然后才能发展社会主义。”     刘少奇之子刘源给张木生的书作了序,他写道:“要说共产党能够不投降,就因为有党内民主,有大量忠诚的党员善于反思:一次、再次地纠错,回到历史的基点;探索完善‘无产阶级解放条件的学说’,回到正确的原点;从失败的地方爬起,回到现实的起点;改造文化历史观,回到我们信仰的初衷。”     吴思被邀请参加新书发布会,他对张木生的观点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吴思觉得,党的领导机关的意志,须服从人民的意志,明确人民至上的原则,并把这项原则落实到各种政治制度之中。他引用了邓小平和毛泽东的话来说明自己的观点:“如邓小平所说,人民不是党的工具,党是人民在特定历史时期的工具。如毛泽东所说,让人民监督政府,才能走出历代兴亡循环 。”     在与张木生进行辩论之后,吴思跟杜导正说了这件事情。杜导正的答复是:“政策是好的,这是共识。这个理论是发展的,可以有新的解释,你认为怎么才能说好,就拿出你的解释来。”这话让吴思受到启发。“我再跟张木生他们讨论起这个问题时,就提出建议,我说新民主主义适应新的时代也应该有个升级版,以前是1.0版,可以在2.0版中拿出一个更让人信服的对未来的主张。”     《炎黄春秋》杂志社内部的观点并不一致。杨继绳、徐庆全等人就不太赞同又提“新民主主义”,他们觉得直接说“民主宪政”就好了,不要拐来拐去。     批评者认为,研究新民主主义跟康梁变法中托古改制似的,非得用孔夫子说过什么话作为自己应该怎么做的证据。“康梁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你不托古就不好改制,改制的成本就高得多。当然,意识形态的建设和再创造本身就是有价值的,即使没有功利的目的,我们也应该有一个更确切的描述现实的意识形态。”这是吴思的观点。     新民主主义的话题只是杜导正这些退下来的老人们思考的话题之一,他们在用余热不断地思考和发言。这批被称为“两头真”的老人,参加革命时,按照“新民主主义”的指引,追求一个自由民主富强统一的中国;建国之后,越走越左,绕了一个大弯路;改革开放后,又转过来接着走向“新民主主义”口号所要求的中国。     “他们是在发光,我们年轻人要借他们的热,他们发光我们才有温暖。没有他们,我们所谓的民主化进程会有断层。更重要的是,他们这拨人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到新中国,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们的痛切反思给后人的警示作用会很大。”徐庆全说。     今年的《炎黄春秋》上,曾经刊登过一篇文章,讲的是一批“两头真”老人的故事。“他们这批人,满腔热血地参加了一个事业,多少人把命投了进去。最后回过头来看,这辈子都干了什么,把天下弄成这个样子,‘大跃进’大饥荒死了3000万人,‘文革’中每个人都受到侵犯,谁的权利都得不到保障。当把这一切都看明白后,人也老了,想认真地把错误的东西纠正过来也来不及了,只能尽量张大嗓门,大声地说几句话,希望能让更多人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方向。”吴思说。     看这篇文章的打印稿时,吴思正在地铁里,车厢穿过幽暗的隧道,与风擦出呼呼的声响,想起这些老人的一生,他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涌。他将稿子举高,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两头真”的老人,都已经垂垂老矣,陆续去世。谈及此处,吴思非常感慨:“我们原来觉得自己挺有力量的,根深叶茂,现在一个个老先生走了,感觉秋天到了,树叶飘零。”     “现在我们不是秋天的叶子,而是冬天的叶子了。”杜导正说,“我的日记里写到了这些离去的老人:任仲夷、周惠、朱厚泽、李普、欧远方、谢韬、杜星垣 ……,还乱七八糟地画了不少钢笔画,画我被死神包围了。”     杜导正也担心,老人都走了之后,中年人的影响力没有这么大,但他对这个国家的前途心怀乐观之想。他相信中华民族是有自我成长能力的民族,世界潮流浩浩荡荡,没有什么东西会永恒不变。        (本刊记者王大骐、实习记者乔芊对本文亦有贡献)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链接: http://www.nfpeople.com/News-detail-item-2096.html 打喷嚏链接: http://www.dapenti.com/blog/more.asp?name=xilei&id=52731 用手机上 喷嚏网 :m.dapenti.com        每天网络精华尽在【 喷嚏图卦 】        喷嚏网官方新浪围脖

阅读更多

仓惶人物志——先知杨小凯

● 苏小和       一直到2002年,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个叫杨小凯的经济学家。那是春天的一个周末,我在天则经济研究所看见了他,瘦弱,有些苍白,为我们慢慢讲述着“后发劣势”的课题。大约一个多月之后,林毅夫针对小凯的演讲,专门写了一篇“后发优势”的文章。由此,这个话题正式放大为当年最著名的经济学事件,并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很多人分析中国当代经济的两种范式。       小凯的后发劣势表述,将经济学家沃森的“Curse To The Late Comer”,即“对后来者的诅咒”,置放在中国百年经济史里,让人眼睛明亮。事实可能正如小凯所言,落后国家由于模仿的空间很大,所以可以在没有好的制度的条件下,通过对发达国家技术和管理模式的模仿,取得发达国家必须在一定制度下才能取得的成就。但这种没有制度提升的模仿,会给长期的发展留下许多隐患,甚至可能导致失败。林毅夫的阐释显然有意背对杨小凯而去,他不认为一个后发国家只有完成英美的宪政改革才能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增长,也不认为当下英美的宪政体制就是最好的制度,如此,后发很有可能是一种优势所在。       感谢两位经济学家的辩论,很多人开始了解杨小凯。人们惊讶的发现,这个瘦弱的中国学者,竟然是世界经济学界的翘楚。1998年,杨小凯出版他的《经济学原理》,这是自马歇尔、萨谬尔森以来最重要的第三代经济学教科书,该书的匿名审稿人这样评论:“这一研究激动人心,令人屏息以视。杨是世上少有的几个可以思考这类问题的人之一,他更是世界少有的能解决这类问题的人之一。这一工作具有原创性和新颖性。他正在迅速建立起他作为主要理论经济学家之一的国际名声。”事实正是如此,在人类经济学史上,杨小凯发展了亚当·斯密的劳动分工理论,建立了挑战新古典经济学的崭新学派“新兴古典经济学”,创立了超边际经济分析方法,从而能够对经济组织演变、制度变革和经济发展等一系列问题提出理论解释。因此,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公共选择理论的代表人布坎南毫不含糊地说杨小凯可能是目前最好的经济学家之一,并连续两年提名小凯为诺贝尔经济学奖候选人。       周其仁对小凯的评价可能更接近本质,“我认识杨小凯超过了20年,印象最深的是他对现在举世赞同的中国增长还有一种保留和怀疑。这种保留和怀疑不是一种情绪化的猜疑,更不是因为他的境况不好,而是来自他对社会、对经济长期发展面临问题的思考,也来自他对学术核心部分的理解。”    我愿意把周其仁的这种见解当成理解小凯的一把钥匙,由此我们能够真正走进他独立思考的一生中去。某种意义上,正是这种始终坚守的保留和怀疑,构成了杨小凯主要的精神气度。耶稣曾经说过:“我实在告诉你们:没有先知在自己家乡被人悦纳的”。杨小凯的人生遭际再一次见证了耶稣的真理。    杨小凯,原名杨曦光,祖籍湖南湘潭,1948年10月6日生于东北吉林,长于湖南长沙。他的父亲杨第甫原为湖南省委高级干部, 1966年,他升读高中一年级,文革爆发。小凯父母亲因同情刘少奇和彭德怀的政治观点,双双被打成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杨曦光一夜之间变成了“黑五类”和“狗崽子”。可能正是如此人生遭际,让年轻的杨小凯开始思考。1968年,20岁的杨小凯写出了一篇大字报,名为《中国向何处去?》,主张中国实行巴黎公社式的民主政体。在一片盲从和癫狂之中,这样的观点非常扎眼,以至于身在北京的康生几次提到《中国向何处去?》一文,说那是反革命的战马悲呜。江青更是大发雷霆,直接告诉湖南官员:“让他见鬼去吧!”几天以后,杨小凯就被“钦点”抓进监狱,关进长沙市公安局左家塘看守所。一年多之后,从拘留转为正式逮捕。不久,以反革命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押送到岳阳洞庭湖边的建新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改造,直到1978年初刑满释放。    遭受大难的,还有小凯的家人。由于康生在讲话中,认为以杨曦光的年龄,不可能写出“中国向何处去?”的文章,指示要抓“反革命黑手”。他的父母首当其冲,母亲陈素多次被批斗,手被用墨汁涂黑象征“黑手”,强迫下跪示众,杨母受尽屈辱,悬梁自尽。杨父被关入“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两个妹妹从此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人。    10年牢狱生活当然是杨小凯九死一生的时光。小凯的好友陈益南指出,在被捕入狱到被投入劳改农场那长达十年的岁月中,杨曦光度过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光阴。将形容人间苦难的一切词语,都用在他那段日子中,也不会过份。许多比他知识渊博的人,许多比他阅历成熟的人,也有许多像他一样坚强的人,都没能走出那段漆黑而恐怖的时期,而倒在不应结束的人生途中。但是杨小凯没有死在黑暗里,十年监狱,杨小凯做了五、六十本读书笔记,还写了一个电影文学剧本。后来,他还将狱中见闻写成回忆录《牛鬼蛇神录──文革囚禁中的精灵》,用他的本名杨曦光出版。他为那些枉死的冤魂和中国最优秀的人才,留下永恒的纪念和血泪见证。胡平高度评价:“《牛鬼蛇神录》是我们这一代人所写的有关文革的最优秀的著作之一,也是中国人写的有关中国古拉格的最优秀的著作之一”。小凯在莫纳什大学最后指导的一位博士生曲祉宁,得知老师青年时期的坎坷经历,再三感叹:“老师那种精神力量,让人联想起小说里的基督山伯爵。”    大约在2000年前后,经济学家茅于轼曾竭力向中国社会科学院主管经济学的领导推荐,邀请杨小凯回国讲学,但领导不置可否。茅于轼感叹,“学术活动受到学术以外因素的干扰,这正是中国学术落后的一个原因”。    一个如此聪明的生命在自己的家乡遭受迫害,让我们唏嘘,但这样的局面却是一个时代的常态,由此,杨小凯先知一样的人生在炼狱中得以完成。总体看来,除了卓越的经济学贡献之外,小凯的生命价值沿着3个向度展开,呈现出他那短短56年不同凡响的人生。    其一当然是他艰难的求学经历,以及在这样的经历之中一直坚守的独立思考与怀疑精神。上帝对小凯的美意总是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出现。他20岁身陷囹圄,可是他真正的经济学生涯却从监狱里开始。小凯在监狱里找到了一位英文老师学英文,找了一位电机工程师学电机,找了一位机械工程师学机械制图。他还向被关押的一位陈姓老师借了一本厚厚的《资本论》,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将三卷《资本论》通读完毕。正是对《资本论》的阅读与思考,杨小凯开始进入经济学领域。后来他回忆到:    “等我看完《资本论》第一、二卷后,我却发现劳动价值论忽略了决定价值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使用价值。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马克思称为使用价值的概念在当代经济学中叫做效用。但我相当喜欢马克思对亚当·斯密分工论的发挥。看完《资本论》,我不知为什么心中期望未来的我成为一个经济学家。”    监狱里的小凯给自己设定了三个经济学任务,一个是把使用价值在价值论中的重要性搞清,第二个是把分工问题糅合到价值理论去,第三个是把价值理论数学化。他在劳改队沿着这样的思路甚至写下了一本厚厚的经济学笔记。许多年之后,小凯才发觉,这些思想早就在现代经济学中变成了非常有体系化的理论了,只是他在监狱里无从得知。不过,小凯在监狱的数学训练,试图用数学来重新思考价值理论,甚至想把当时能够看到的一些马克思的和古典经济学的关于分工的思想数学化,让他日后的经济学家梦想成为可能。这是段奇妙的求学经历,小凯自己如此总结:    “由于当时自己也不相信官方的政治经济学,也没有西方的新古典经济学的训练,所以比较自由,在那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中就有可能出现一些新思想。在劳改队,我自己推导出“戈森第二定律”(每一块钱的边际效用相等)、层级理论、纳什议价模型以及劳动分工理论,我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伟大发现,但当我能看到更多书时,才发现这些思想早就被西方经济学家发展成数学模型。不过,可庆幸的是,这些是自己想出来的东西。”    小凯的这段话意味深长。如果没有10年牢狱生活,他有没有可能系统地研读经济学,的确是个问号。我想说的是,上帝通过让杨小凯坐牢的形式,使他在一个反智主义的时代里独自走上了艰深的经济学道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真正将经济学当成了自己毕生的追求。    应该说,从1978年开始,小凯的经济学生涯才有所转机。4月,他刑满释放,回到了长沙,可是没有单位敢接收他,小凯就在父亲的家里待了一年,在湖南大学数学系旁听了一年的数学课。1979年,小凯报考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硕士生,但因为“反革命”历史,被拒绝参加考试。1980年,他再次报考,在当时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于光远的帮助下,终于获得参加数量经济学考试的机会,并被录取为实习研究员。    由此,杨小凯的学术之路真正开始。1982年,他被武汉大学聘为讲师,教授数理经济学和经济控制论课程,并撰写了《经济控制理论》和《数理经济学基础》两本著作。小凯在这几本书里建构了一些计量经济模型,在国内尚属首创,这引起了当时在武汉大学访问的普林斯顿大学教授邹至庄的注意,在邹教授的帮助下,小凯在1983年被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系录取为博士研究生。出国的时候,由于他还没有被平反,出国政审通不过,邹志庄教授亲自给当时的国务院总理赵紫阳写信,赵进行了批示,这封信被转到了武汉大学当时的校长刘道玉那里,请他办理。向来开明且爱惜人才的刘道玉校长批准了杨小凯的出国手续。    其二是他一生对国家命运挥之不去的关怀。虽然小凯早期的大字报带有浓厚的青春躁动气息,但却实实在在凸显了杨小凯与生俱来的家国使命意识。许多年之后的一个春夏之交,已经定居在澳大利亚的小凯,天天昼夜难眠,为中国改革的前途忧虑。他的夫人小娟说,那段时间,小凯总是梦见中国在打仗,早上心里十分难过,忍不住把电视打开,小凯抱着电视机痛哭流涕。这是小娟认识小凯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南方周末》记者赵凌认为,杨小凯并非一个纯粹的经济学者,在他的言说中透露着大量的政治智慧,也渗透着他对中国命运的深切关注。他始终关注着中国的政治经济变迁,并提出了众多观点,如开放户籍制度、破除行业垄断、允许土地自由流转等等。    赵凌的如此表述揭示了一个重大事实。小凯在他生命的最后十余年里,把相当多的精力投入到研究经济持续增长与宪政制度的关系里。小凯的一位学生曾说,小凯先生在临终前,一直在阅读宪政方面的文献。可以说,这几年来,小凯几乎把全副精力用于宪政科学的研究,他几乎快成为一位宪政科学家了。    国内宪政学者秋风认为,“后发劣势”概念,是杨小凯宪政科学探讨的起点,由此,小凯逻辑地将自由宪政制度嵌入经济学的现代化研究框架中,并使其重要性压倒了经济增长本身,从而转换了关于发展的知识讨论主题:从关注经济增长,转向关注宪政制度的发育。    百年中国经济史是小凯研究宪政的主要观察对象。清朝的洋务运动、以至于整个近代以来的中国,可能都是这样的例子:在某些阶段,由于能够获得廉价的西方技术或市场,因而,能够实现经济增长的高速增长。但恰恰是这种短期内的成功,会使人们看不到宪政改革的必要性。相反,会使国家机会主义制度化,从而产生一种“坏资本主义”。    这种坏资本主义的特征是官商勾结,权贵群体垄断政治,从而导致严重的贪污腐化。小凯曾用经济学的分析工具证明,坏资本主义有除政治之外所有商品的自由市场,但政府垄断的部门没有自由进入,虽然政府垄断部门的服务可公开自由定价,或间接自由定价(贪污受贿)。政治垄断使政府垄断的部门的服务质次价高, 产生的收入分配无效率的不平等,政府垄断的部门或与政府勾结的商人获得大量垄断利润, 而其它部门受剥削而收入低, 因而限制市场容量的扩展,并有害于经济发展。垄断政治的利润的常见形式就是贪污腐化。因此,经济增长本身没有带来社会稳定,反而激化了社会冲突。    相对于这几年沾沾自喜经济增长的经济学家来说,小凯的宪政研究无疑是一个冷静的劝告。越来越明显的社会冲突表明,在缺乏宪政框架的情况下所实现的不公平的财富增长,可能会让社会付出巨大代价。    第三则是杨小凯的基督教信仰。    对于一个崇尚理性的经济学家而言,接受上帝的拣选,似乎是一件不可为之的事情。在信仰历程的自剖中,小凯曾经坦承,他对基督教有心探究,起因于看出基督新教在经济史上所起的作用非常之大。一些经济史学家指出,意识形态与宗教决定了一个国家的政治秩序、道德准则,而这些便成为法律制度的依据,经济表现则为其成果。政治和法律对经济发展有决定性的作用,但其根基却并非来自科学,乃是来自信仰。而历史可以为证,凡是以基督新教为主要宗教的国家,在经济上皆成为世界的翘楚。    细究之下,杨小凯分析出几个基督教让宪政成功的因素,诸如:尊重自由抉择、爱仇敌、不划分等级、服事最低贱的人等。按照这些原则生活,使人得以彼此尊重、信赖,而这正是能够建立大型企业的基础。事实上,最佳商业行为的准则亦源自十诫。更重要的是,这些精神能带来和平的政治秩序,因为能建立公平的政治游戏规则,满足“模糊面纱”的要求,即正反双方都认为游戏规则是公平的。新教伦理所导致为对方着想的精神,能克服施行宪政最困难的一点,就是失败者愿意认输,甘愿为了社会而牺牲个人的利益。这些要素促使一个社会能走向不断扩张之秩序和公正。    然而,从经济与社会贡献的角度发现基督教的伟大,仍然是一种理性的骄傲,骄傲的理性,距离内心的顺服和上帝的拣选还存在相当大的距离。1999年11月,杨小凯的大女儿小溪长了脑瘤。手术前后,信徒们为她祷告,神对这样的祷告给予了奇妙回应,小溪竟然渐渐康复了。上帝的美意在杨小凯的理性世界里产生了震撼。2001年8月,杨小凯身体感到不适,去医院检查,确诊为晚期肺癌,既无法开刀,做化疗也只有短暂的功效。杨小凯在病房中醒过来,发现自己不能讲话,通过喉管才能呼吸。他知道此时谁都救不了他。他开始认真向上帝忏悔,也向妻子请求宽恕。几个月后,他的病情奇迹式地好转。次年二月,他们夫妻一同受洗。    这一年的年底,杨小凯为上帝的美意作了一个最系统性的见证:    “我的第三阶段,就是从哈耶克的社会科学的理性追踪到“信”,“信”是基督教成功的秘诀。基督教的教义乃是说明,人与造物主怎样才能恢复关系,而相信神在十字架上所预备的救恩,乃是关键所在”。    被神拣选之后,杨小凯的生命明显有了改变。他的妻子见证:“小凯信主以后,对信仰益加虔诚,凡事先谦虚自省,尽可能站在别人的立场替别人想。遇到重大的困难,总会认真地祈祷,求主宽恕并赐予智慧和力量。他对学生的态度越来越像父亲对儿子一样。”    2004年1月,杨小凯开始低烧不退,病情恶化。后来他的女儿回忆到:“在爸爸生命的最后几个星期里,他期望着天堂的一切。爸爸很高兴地想到他会和上帝在一起,而且有一天也会和我们在天堂里重逢。”小凯的好友,莫纳什大学教授Ian Harper教授说:“小凯辞世前几天,我坐在他的床边,亲眼见证他内心的平静与日俱增,不再有对死亡的恐惧。    “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11]杨小凯就是这样有福的人。这位聪明的读书人,仿佛神为我们预备的先知,经历了太多的困苦,太多的磨练和太多的试探,走出了封闭的世界,建立了世界性的眼光。他用56年的人生,看清了人间最大的罪恶,也看清了人生最美好的风景。他不断地思考,不断地提升,终于在耶稣身上发现了终极真理。他是中国独一无二的知识分子,既有对现实和历史的深度开掘,又有对上帝虔诚的敬畏与仰望。这样奇妙的生命,将光照活着的每一个人。这就是小凯,伟大的经济学人,卓越的宪政主义理论家,矢志不渝的爱国者,耶和华最虔敬的孩子。他深深地爱神,深深地爱人如己。在爱里,小凯没有惧怕,在爱里,他已永恒。

阅读更多

Co-China周刊 | 郑酋午:我国文化改革的方向只能是多元化

“ 文化一元论就是文化迫害,所以,坚持文化一元论就是要坚持文化迫害。 ” 文化多元化是新时代的要求,但中共仍然要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江泽民的“三个代表”来作为指导思想,这实际上是在坚持文化一元论。2011年10月18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公报》指出:“全会强调,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必须全面贯彻党的十七大精神,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前进方向,以科学发展为主题,以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为根本任务,以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为出发点和落脚点,以改革创新为动力,发展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培养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提高全民族文明素质,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弘扬中华文化,努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可见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特别强调了文化改革所要坚持的文化一元论立场。我认为,在文化趋向多元化的今天仍然坚持文化一元论立场是违背历史潮流的,是坚持文化专制主义的表现。 (一)其指导思想已不能适应社会进步的要求 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虽然有许多不同,随着时代进步,后来者也不断对前“导师”的理论进行某些修正,但在其理论上坚持“辩证法、专制主义和社会主义”这三大点上是一致的。而这三大点也正是他们理论的核心,在今天的历史条件下这三大点也已经过时或没有了深度。 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的思想体系,包括唯物辨证法历史唯物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三个组成部分。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是辩证法,从列宁、毛泽东、邓小平和江泽民的著作来看,他们都在赞扬辩证法,都是运用辩证法思考问题。在系统科学产生之前,我们都感到辩证法很科学,但是现在我们已知道它已过时了。实际上,辩证法发展到黑格尔手里时就已经十分完整了,他将辩证法的原理归纳为质量互变、对立统一和否定之否定三大规律和必然性与偶然性、现实性与可能性、共性与个性、一般性与个别、普遍性与特殊性、内容与形式、时间与空间、本质与形象、原因与结果、部分与整体等十大范畴,马克思和恩格斯也只是在这个框架内做修补工作。 辩证法已没有了深度,它已不能深入到事物或者说系统的内部看问题。我们知道,世界是分层次的,有机界、无机界、生命界和人类社会,在不同的层次中就有不同的规律在起作用。辩证法是建立在古典力学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基础上的,虽然整个世界都有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影响存在,但在世界的不同领域其作用的主次是有别的,比如在人类社会中,政治系统虽然也有作用与反作用存在,但在这里起主要作用的是具有目的性的调节而不是简单的作用与反作用。应该说在系统进化的低级阶段,辩证法规律所起的作用强,在系统进化的高级阶段辩证法规律所起的作用弱,比如在生命界和人类社会主要起作用的规律不是辩证法而是自组织性。 自组织性问题已为新科技革命基础理论所揭示,新科技革命的基础理论同以往的基础理论也不同,它是自组织的理论,耗散结构理论、突变论、协同学、分形理论、超循环理论和混沌学是这种理论的系统化。要理解系统的自组织性关键是要弄清楚如下几个概念:(1)远离平衡态;(2)非线性;(3)开放;(4)涨落;(5)突变。自组织系统理论所刻画的系统自组织性演化可概括为:在开放的、远离平衡态的和有外部物质、能量、信息的非特定输入的条件下,系统以其内部子系统之间的非线性相互作用为动力,即以其子系统之间的竞争和协同为动力,同时受到内外涨落的随机启动,产生出集体运动的协同效应,其协同关联所产生的“序参量”(即集体运动的基本模式)又进一步支配了系统内各个子系统的竞争与协同,从而使系统走入循环、交叉作用并关联于放大的循环链圈之中;于是通过这种有效利用物质、能量和信息的循环过程,系统便经历多种突变、渐变从无序跃变为有序,或使有序程度得以进一步提高,于是系统便从平衡态的混沌走向有序,又进一步演化为包含有序结构的非平衡态混沌。自组织系统理论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幅从简单到复杂、从无序到有序、从低级到高级的系统自组织性演化图景。现代技术和社会已经变得十分复杂,传统的研究方法和研究手段已经不再满足需要。这是用系统科学处理复杂性问题研究兴起的背景。自组织理论标志复杂性探索的高潮。自组织理论认为应该以自组织性为基本概念来探索复杂性的本质和根源。 哲学家们已经根据系统科学创造除了系统主义哲学,系统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可概括为:整体性原理、层次性原理、开放性原理、目的性原理、突变性原理、稳定性原理、自组织原理和相似性原理。系统主义哲学的基本规律可概括为:结构功能相关律、信息反馈律、竞争协同律、涨落有序律和优化演化律。系统主义哲学方法论就是建立在这样的现代科技基础理论的基础上的,很明显,它具有解决自组织复杂性问题的优势,它能为规律和原理建立数学模型,因此它具有深度和科学性。而黑格尔-马克思的辩证哲学和现代西方哲学其建立的科学基础原始和简单,其研究的领域涉及不到自组织的复杂性,其原理和规律不能建立数学模型,所以它不具有深度和现代的科学性。 在专制主义方面,从马克思到江泽民他们在理论上都是一脉相承,都鼓吹专政学说,马克思、列宁和毛泽东鼓吹无产阶级专政,邓小平和江泽民鼓吹人民民主专政,实质上是共产党的“党棍”专政。 无产阶级专政是马克思的“新贡献”。1852年马克思在致约.魏德迈的信中,概括了他的学说的基本思想:“我的新贡献就是证明了下列几点:(1)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2)阶级斗争必然要导致无产阶级专政;(3)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和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1875年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更郑重地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同这个时期相适应的也有一个政治上的过渡时期,这个时期的国家只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从马克思的自我表述中,可知“无产阶级专政”是他学说中的一个核心概念,今天,我们翻开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记录,触目惊心的事件比比皆是。实际上,“阶级专政”是个虚幻的概念,因为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国家权力为一个阶级所占有、所行使的情况。人们所看到的,国家权力总是为某一“统治集团”所占有。即使是社会主义国家“阶级专政”也只具名义的意义,落实到国家权力的实际操作只能是共产党的上层领导者或党棍。列宁承认“阶级专政”的不可行性,因此提出无产阶级的专政不能由包括整个这个阶级的组织来实现,只能由它的“先锋队”——共产党,才能实现这种专政。在马克思看来,无产阶级是“大公无私”的伟大“救世阶级”,因而对权力制衡思想不屑一顾,反而对“议行合一”的巴黎公社赞扬备至。当这个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之后,人性中的自利乃至贪婪之心是否会有所滋长?人类为恶的智慧在权力不受约束的环境里,“无产阶级”决不会比“资产阶级”逊色。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人。 从列宁开始到毛泽东到邓小平到江泽民比马克思更为出色,他们不仅强调专政,而且把所谓的无产阶级专政转变为共产党一党专政。列宁是首先主张一党专政的。当有人攻击布尔什维克一党专政时,列宁回答:“是的,是一党专政,我们所依靠的就是一党专政,而且我们绝不能离开这个基地”(《列宁全集》俄文版第3版第24卷第423页)。这种专制主义形式的共同点是:党国一体化,国家机器的每个方面都被视为只是党派机构的延伸,并从属于党派机构。在中国,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实行的一党专政引申出徒有其名的选举制度、形式化的立法与司法制度、党控制下的官吏选拔与任命的行政制度、意识形态垄断制度以及“党”对军队的绝对掌控体系等等。中共视国家为私产,自上而下任命官员,最终形成一个效命于中共的金字塔型的官僚体系,中共靠这个庞大的官僚体系来运行,这个统治机器运行的动力就是来自自上而下赋有等级专制的特权,这个特权的性质之一就是权大于法,权力不受监督、制衡、制约。现在全球已有三分之二的国家民主化了,也就是说,已经民主化的国家已全部抛去了任何形式的专制,包括一党专政,但中共还拼命抱着一党制这根稻草,逆历史潮流而动。 社会主义是世界性的实践,实行社会主义的国家包括我国,它们的社会主义经济模式都失败了,社会主义在全球的范围内已死亡。从资本论第一卷里我们能够了解到科学社会主义经济模式的基本特征,即是:(1)以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为基础的所有制;(2)社会主义制度下,个人消费品实行按劳分配的原则,共产主义高级阶段才能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原则;(3)整个社会各个经济部门的发展要有计划按比例进行。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随着各国社会民主党内部左、中、右三派的不断分化和改组,最终形成了国际工人运动中两个矛盾对立的国际性指导中心——1919年3月建立的共产国际和1923年5月建立的社会主义工人党国际,简称社会党国际。自此,社会主义理论在东西方沿着不同的方向和路径实践着、发展着。在西方,民主社会主义在20世纪初就开始脱离无产阶级革命轨道。在二战后的六十多年的时间里,西欧社会民主党几乎都有过执政或参政的经历。它们在执政或参政期间,在谋求企业国有化、扩大社会保险、推进公共工程和住宅建设、加强教育事业、改善工人阶级经济状况等方面采取了一些措施。但追求民主社会主义平等的理想,其结果是制度僵化、缺乏活力、企业普遍缺乏效率,所以社会民主党只好开辟新路,即第三条道路。比如,在政治上坚持民主制度,在经济上不再追求社会主义理想,实行公私混合经济和有宏观调控的市场经济。社会民主主义在90年代中期以后迎来了追求平等的第二次实践尝试,被称为“神奇回归”。西欧政治版图呈现出一片“粉红色”。这次回归,是社会民主党或工党进行理论反思,调整内部政策,放弃传统民主社会主义模式,寻求社会民主主义“现代化”的结果。 东方社会主义的第一站是俄国,二战后,东欧社会主义阵营的出现和中国革命的胜利,则使20世纪50年代以后的世界“东风压倒西风”。到1975年,东方社会主义国家的数量增加到16个。但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阵营的崩溃使东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遭受重创。社会主义在实践中存在的严重问题,从宏观的角度看是经常性的决策失误、重复建设和浪费严重;从微观的角度看是:(1)官僚主义严重泛滥,(2)缺乏效率。因为社会主义经济模式存在官僚主义和缺乏效率,社会主义的经济模式在全球已经死亡。 在200多年的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英、美、法、德等西方国家都经历了资本主义和混合经济两种形态,从经济的角度来说,西方国家现在是混合经济阶段。当然各国的实际情况又有些不同,英国自19世纪末以来,其经济像许多西方国家一样,已不是原先那种单一的私人资本主义经济,而是成长起社会化的公共经济,出现了公私经济并存的新格局。在现代西方发达的市场经济中,所有制一般包括四种形式:(1)个人所有制;(2)公司(股份公司)所有制;(3)国家所有制;(4)合作社(集体股东)所有制。现代西方国家的经济,存在着两大不同的类型:一种是所谓“莱茵模式”(西欧、北欧模式),另一种是盎格鲁·撒克逊模式(英美模式)。这两种现代模式都属于“混合经济”类型的现代经济模式。我国经济现在也已不是社会主义经济,邓小平在中国重新掌握权力后对社会主义经济进行改革,在将30多年的经济改革中,中国是摸着石头过河地在国有制基础上引进市场机制,这实质上是一种国有企业占有相当比例的混合经济。实际上,第三次科技革命促使世界经济包括我国经济走向公私混合的有宏观调控的市场经济的新时代,可以把这种经济简称为混合经(mixedeconomy)。现代世界经济包括中国经济正处于这种混合经济模式之中。 辩证法已经不能深入研究系统的自组织性问题,已没有了深度,专制主义已经不符合世界历史潮流,社会主义已经在全世界死亡;这样的学说还能作为我们国家前进的指南吗?还能指导我们进行改革吗?显然已经不能够了。但是中共还要拿这套理论来指导我们的文化改革,这不是要我们的文化陷入死胡同吗? (二) 坚持文化一元论实质上是在坚持文化迫害 从古至今,专制主义在文化上的主要特征是一元化的文化。在专制社会占统治地位的主流意识形态向来都是一元的,所谓意识形态,是指系统地、自觉地反映社会经济形态和政治制度的思想体系。在专制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向来是一元化的这个客观事实,归根结底反映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在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尽管意识形态在不同程度上与经济、政治有相互作用,但经济、政治的发展变化影响和决定了意识形态的发展变化。在专制社会中,在经济、政治上占统治地位的社会集团的意识形态是占统治地位的;专制社会占统治地位的主流意识形态或者说指导思想都是一元的。由于指导思想是一元的,那么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形成的文化只能符合这种指导思想,否则,就不允许存在,不符合这种指导思想的文化创作或者被禁止或者其作者要受到无情的政治或宗教迫害,就像在中共统治的社会里一样,不符合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的文化都不允许存在,创作不符合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的作品就毫无疑问会受到打击。这是专制社会必有的事情,没有才怪,有才是常态。这实质上是一种文化迫害,文化一元论就是文化迫害,所以,坚持文化一元论就是要坚持文化迫害。 在专制社会中指导思想的一元化是文化专制主义的最具体的体现,中国古代社会的文化是最典型的一元化文化。秦朝是以法家思想作为政权的统治思想,到汉武帝时,董仲舒提出“春秋大一统”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强调以儒家思想为国家根本指导思想,杜绝其他思想体系。汉武帝采纳了他的主张,从此儒学成为正统思想。我国现代社会的文化也实际上是一元论文化,不符合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的文化都不允许存在,都受到压制。 在专制社会确立指导思想一元化不仅是关系意识形态导向、关系到文化建设的问题,而且是关系专制政权的命运的问题。如果否认指导思想的一元化,多种思想并存的状态就会演变为消解主流意识形态的思想斗争甚至是激烈的斗争,最后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专制政权需要高度稳定,作为国家指导思想一元化需要强化。 在专制社会指导思想一元化原则的实现方式,可以是多样的。但是,任何反对专制,主张社会变革的思想,决不会允许处于支配地位,不允许上升为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统治者一般是用暴力直接维护其指导思想的一元化原则,当然,同时也通过他们所掌握的全部舆论工具和宣传工具,来宣传自己的意识形态,使它成为专制社会处于支配地位的意识形态。专制主义社会中指导思想决不会多元化,指导思想多元化,从根本上说就是排斥专制主义,因为在多元化的原则下,专制主义不能处于“一元”的地位。指导思想的多元化原则对于专制社会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对专制制度而言,指导思想的多元化,必然会扰乱人们的思想,导致专制政权自身的崩溃。对于一个专制的社会形态而言,指导思想的一元化是必然的。在专制社会专制文化的指导地位,不只是通过统治者的宣布加以确认通过法律来保证,还通过统治者的暴力加以确认。 无论何种专制的社会形态,要真正保持自己的指导思想具有支配地位,还需要有自己的一帮御用文人。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专制的长期统治中,他们在思想理论领域中,培养了数目巨大的各种各样有利于维护他们统治的思想家、理论家、宣传家。取得了政权的专制统治者要维护自己的统治,坚持自己确认的思想的指导地位,必须培养一帮专制主义的御用文人。 专制社会指导思想一元化原则最受诟病的是阻碍了文化学术的发展与繁荣,扼杀人的创造性,制造文字狱等等,诸如此类的论调不绝于耳,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因言论而获罪,在中外都是有的,但就论镇压之烈、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则中国可稳做第一把交椅。古时最残暴最荒谬的文字狱制造者是朱元璋,此公为一极端变态之人物。最热衷于制造文字狱的皇帝是乾隆。乾隆一朝,制造的文字狱案件总数在140次以上,连疯人说疯话都不放过。制造文字狱规模最大的可谓是“毛皇帝”,他用引蛇出洞之计搞一个“反右”,结果被打倒在中央挂号有名有姓的就有五十五万,并且他还自鸣得意说:“这是阳谋!” 从古到今,中国的专制统治者包括中共,其实是没有什么真正主义、真正信仰的,对他们有用的思想就要拿过来加以强化,对他们没用的思想他就加以摒弃的。压制思想的极端表现就是制造大量的文字狱,在这种高压统治下,别说是发表异端思想,连在私下里痛骂一声都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中国的文字狱的历史也就是中国人思想被压制的历史,也就是中国人被统治者愚化的历史。 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文化一直是每个民族的精神,它对这个民族的发展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起着重要作用。文化是一个民族的各类生活方式,它由思想和行为的习惯模式所组成。在专制社会里,其指导思想是一元的,在这种思想指导下的文化自然也是一元的。这种文化显示出来的精神是霸道、专横、野蛮、专制,这种文化表现出来的结果是审判异端、文字迫害。从有文字可考的历史看,人类在这样的文化中生活了六千多年,现在世界大多数民族已完成了工业化任务,这样的民族也已建立起了民主制度、再没有以任何思想作为指导思想,指导思想一元化在那些民族中已经成为历史;但在共产党统治的今天,我国还是搞一元文化,还在坚持文化迫害。 在今天每个人对自己民族和国家的文化未来的好坏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未来中国文化的好坏不取决于孔夫子和秦始皇,不取决于马克思、毛泽东、邓小平,而是取决于我们今天的选择。严格说来,文化差异的背后其实是制度的不同,不是文化的区别而是制度的区别。这两种区别一定要分开,否则我们很多的思考都没有意义。制度不同决定文化差异,因此如果要文化一元化要坚持文化迫害就请选择专制制度,如果要文化多元化就请选择民主制度。不过随着工业化进程特别是第三次科技革命的推进,民主已成为大趋势,看来想不想选择已经由不得某个人或某个政党所决定了。    ( 三) 文化自然是要多元的 我国有十三亿人口,如此之多的人,天然层次不同后天个人经历又会有不同,他们的兴趣和文化需要也就自然会不同;由于人的兴趣和文化需要不同,文化自然是要多元的,因为只有多元的文化才能满足各类人群的需要。 社会主义文化是霸道的,在长达将近一个世纪的统治中,红色恐怖,党棍横行,杀人如麻。这是一种野蛮和残忍的行径,实在不像是人类所为。那些东西必须改造和革新,该抛掉的就是要抛掉,该修正的就是要修正。 文化不只是指某些具体的宗教或学派,而是一个民族在产生和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理念,文化就是这种理念的积淀。当然,这种理念有时会通过宗教或学派体现出来,但是理念创造了学派或宗教,而不是反之。一个特定时代的文化应该是多元的,不应该是一元的。文化应该是一种多元化生形态,就是由多种文化元素相互共存、相互转化、相互生成。这样可以确保文化走向一种健康发达、充满活力、内部存在着竞争协同,最后走向一种富有个性的文化生存形态。 文化多样性是文明演进的自然结果,促进文化多样性的发展,不仅是文化良性成长的自身要求,也我国将未来建立民主社会的文化基石。事实上,这种交流在多元文化的共处发展中不仅是必要的,而且是有益的。文化的多样性发展要求既充分承认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性,尊重多元文化的历史传统、文化精神、价值取向和现实形貌,同时又能够宽容不同,并与异质文化容纳共处,从而形成一种“和而不同”的良性关系状况。可以用《论语·子路》所载孔子的一句名言“和而不同”来表达文多元化的形态。 所谓文化多元就是价值观的多元。价值评判的器官是大脑,而大脑每个人都有一个,这大概是普天下皆同的吧?莫非某个群体是一人一脑,而另一群体却是“共脑人”?没有这个道理。因此,“和而不同”当然是指每个人之间的和而不同。一个群体是否有不同于其它群体的特殊价值偏好?当然是有的。但其所以如此,不是因为这个群体的成员共用了一个大脑,并且这个大脑的构造与别的群体有什么区别,而是因为(由于历史、环境等原因)这个群体的每个人,或至少是大多数人各自都有某些价值偏好(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在形而上层面),而这些偏好恰好又有共同之处。文化多元化必然是“文化际”多元化和文化内多元化的统一,“和而不同”、各美其美,不仅应当是“文化间”关系的准则,而且更应当是一个文 化共同体内部人际关系、不同价值之关系的准则。在这个意义上,文化多元化就意味着“自由优先于文化”。 现在是多种文化并存的世界,各种文化都有优缺点,系统科学揭示只有各种文化之间的竞争和协同才会不断推动文化的向前发展。各种文化都有优缺点,这能说明什么呢?能说明很多问题,其中也能说明各种文化之间不能相互替代。既然如此,那么各种文化之间也只能共存竞争。而各文化之间要共存共生首先就需要有宽容精神,事实上只有文化宽容才会有文化自由,文化自由表现为信仰自由、学术自由争鸣、言论自由、思想自由、出版自由和互联网自由。人们不会因为言论问题而受到追究,除非这种言论诽谤他人、侮辱他人,但因此而受到的追究必须依法进行。 当今世界各国都已认识到文化对一国经济和社会发展以及参与国际竞争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文化已经成为国与国之间竞争的利器,谁占据了文化发展的制高点,谁拥有了强大的文化软实力,谁就能够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赢得主动。不可否认,伟大的中国人民经过改革开放30余年的奋斗,目前中国的经济总量、制造能力、贸易实力都已名列前茅,“硬实力”的提升举世瞩目。但审视文化“软实力”方面,虽然近年来中国文化影响力在不断扩大,竞争力也在不断增强,但与一个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大国的地位还不相称,可谓是中国综合国力体系中急需补齐的“短板”。所以需要我们花大力气来发展我们的文化。 现在的中国已是多种文化共生,各种文化之间也只能共存竞争。但中共当局仍然想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江泽民的“三个代表”作为指导思想,把它们抬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实,这是不符合文化多元论的。在今天全球开放的时代,企图抬高一种学说作为指导思想,已经不可能了,就算官方宣布是指导思想社会上也不会认可了。现时代需要的是文化多元化。虽然,现在的中国,实际上已经是多元文化,但现在的多元文化还只是历史上遗留的东西,中国要发展要想成为世界超强国家更需要今天和以后的中国人不断努力去进行文化创新。 创新是文化的生命,也是创造具有世界影响力的文化精品的必由之路。我们的文化创造,只有不断地在创造实践中进行积极而正确的创新,才能真正有效和有力地突破定势,独辟蹊径,焕发光彩,实现品位、力量、价值与功能的全面重构与提升。当今时代,不仅要求我们的文化必须创新,而且要求我们的文化必须进行多角度、全方位和广辐射的创新。从思想、观念、理论,到内容、形式、方法等,都真正“创”出一个全新的文化天地来。只有这样,我们的文化才能不负历史的重托,承担起时代的重任。文化发展有自身的规律,文化创新有自身的方式,当代中国文化创新的途径是:(1)要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实践中创新文化。(2)要发扬文化的优秀传统,在培育和弘扬民族精神中创新文化。(3)要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在发展市场经济、民主政治和先进文化,实现三个文明协调发展和互动中创新文化。(4)遵循文化发展的一般规律,在文化交往与文化选择、文化批判与文化兼容、文化积累与文化创造的相互联结相互作用中创新文化。(5)尊重知识,充分发挥文化人的创造精神。(6)创新文化体制是创新文化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7)不断发展精英文化。创新发展精英文化意义重大,精英文化往往体现了时代精神,代表着文化发展方向,是一个国家、民族、地区的文化精髓,引领着文化乃至经济和社会的发展。(8)要把深化改革与调整结构、促进发展结合起来。面对国际文化产业集团陆续进入国内市场的现实,我们如何运用世贸规则进行市场运作,抢占文化产业高地,是一个新课题,未来10至15年,我国文化产业将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文化是最需要创新的领域,创新是文化的本质特征,也是文化富有生机与活力的不竭动力。我们实施文化创新,发展文化,旨在推进文化现代化。文化创新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伟大事业,它为文化人施展才华提供了大好机遇,向文化人的创造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向国家维护好、发展好文化人的利益和发挥好他们的积极性提出了新的坐标。文化创新最终要展现的是文化多元的前景,这就需要为文化多元创设制度前提。所以,政治民主化和放去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江泽民“三个代表”的思想指导地位是当今中国文化改革的最重要前提。 (郑酋午,评论学者,任职于深圳清华实验学校。原文链接: http :// www . aisixiang . com / data /45427. html )

阅读更多

方绍伟:从“权力最大化”看政治改革

方绍伟:从“权力最大化”看政治改革 作者:方绍伟 来源:作者赐稿 来源日期:2011-11-3 本站发布时间:2011-11-3 2:24:02 阅读量:24次   在最近的” 新民主主义是不是大旗?—–重归新民主主义的五个夸大其词 “一文里,我讨论了现代中国从”新民主主义”到”大步跨入共产主义”的跳跃,再到”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意识形态”回缩”。由于”回缩”的不彻底,所以依然存在”事实上没有进入社会主义”,而”意识形态上却说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逻辑矛盾。”重归新民主主义”就是要让意识形态继续”回缩”,进而消除这个意识形态上的逻辑矛盾。   上文讨论的是”重归新民主主义”是否言过其实,本文要讨论的是”重归新民主主义”是否有现实可能。   首先,意识形态退缩的目的是一个政治问题而不是一个逻辑问题,人类所有的意识形态从来都不可能没有逻辑问题,也从来不以逻辑问题为转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提出,目的是为了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是为了使多种所有制形式的市场经济合法化,使资本主义的经济发展”名正言顺”。意识形态的这个退缩解决了经济发展的依据问题,那么,政治发展的问题是不是也需要一次新的意识形态退缩来解决呢?   关键就在于”新民主主义”的政治所涉及的制度内容,而更关键的则是讨论中国政治发展问题的主体。主体不同,他们所要解决的问题就大不相同。如果”重归新民主主义”的倡导者考虑的核心问题是”解决贫富差别和腐败问题”,那么,这个考虑就可能与执政党中央的考虑完全不同。这当然不是说执政党中央不想”解决贫富差别和腐败问题”,而是说,”解决贫富差别和腐败问题”不可能是执政党中央的最核心问题。执政党中央的最核心问题是”权力最大化”或”党权最大化”(包括党际间的党权最大化和党内的中央权力最大化),只有”解决贫富差别和腐败问题”有利于”权力最大化”,解决贫富差别和腐败问题”才可能被提上议事日程。   可是,”解决贫富差别和腐败问题”并不总能有利于”权力最大化”。相反,30多年来的改革开放,就是在”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以及”一部分人先腐起来”的现实下进行的。就是说,贫富差别和腐败的扩大能够与”权力最大化”相容,因为在一定的限度内,贫富差别和腐败的扩大是执政党提高”治理绩效”的伴生物。执政党容忍一定程度的贫富差别和腐败,一是因为”治理绩效”是执政党的政治合法性的基础,二是因为”权力最大化”比消灭贫富差别和腐败更重要。   那么,”贫富差别和腐败问题”现在是否已经到了不解决就会危及”权力最大化”的地步了?我的研究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贫富差别问题相当程度上可以通过财政上的税收和福利制度去缓解,甚至也可以通过意识形态的大力度宣传去缓解,而腐败问题则是一个双刃剑,它既可能损害”权力最大化”,也可能是”权力最大化”所需要的。   腐败在什么情况下会损害执政党的”权力最大化”呢?在腐败者引发极大的民愤,或者同时又完全背叛执政党的在政治忠诚上的要求时。腐败在什么情况下又会是执政党的”权力最大化”所能容忍的呢?在组织上或个人关系上的政治忠诚比较可靠,而执政党的”治理绩效”又能得到充分的保障时。这就是”既用贪官又反贪官”和”通过贪官去反贪官”的逻辑(详见”不腐败才要亡党?”一文)。如果全民皆黑,那就不存在黑不黑的问题,只存在谁更黑的问题。   可见,用”新民主主义”去”解决贫富差别和腐败问题”完全可能是”书生之见”。如果用”新民主主义”去公开否定”社会主义”,象有人说的使”反右将得以全面平反。土地集体所有制(人民公社是这个土地制度的必然产物)将因失去存在的理论依据而回归地权民有。十一届六中全会决议将被新的决议所取代(对毛评价将从正三七变为倒三七,文革将得到彻底否定)。更重要的是,那几项原则也将因此而动摇甚至彻底瓦解。因为社会主义的被否定表明执政党的意识形态和最高纲领也将面临重大调整。这将给执政党政治上的转型(类似于社会党)消除指导思想上的障碍。总之,回归新民主主义意味着迟滞至今的中国政改的启动,而已持续十年之久的维稳将不复存在”,那么,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重归新民主主义”无疑将严重损害执政党的”权力最大化”。   当执政党的”权力最大化”已经与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绑在一起时,否定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就会给”权力最大化”带来太大的风险,以至于”重归新民主主义”给执政党的好处,就可能大大超过其坏处。这里,问题的主体性变得非常重要。完整的理解不仅要考虑”要解决的问题”(”贫富差别和腐败”)和”能解决的问题”(全面平反、地权民有、对毛评价、彻底否定文革、四项基本原则的变动),更重要的是考虑”谁想解决的问题”,即”要解决的问题”和”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哪个主体的问题。一个主体尽可以想得天花乱坠、芝麻开门,可如果另一个主体根本不这么想,而那个主体碰巧就是权力主体,那就一切白搭。你不仅根本不可能”落听”,”捡漏”还会成了”打眼”。   执政党一直强调”向前看”是有它的道理的,最大的问题当然就是”往回看”它实在”不好看”。”重归新民主主义”可能在动机上对执政党很好,可它的”往回看”性质,确实要导致”不好看”甚至”很难看”的结果。所以我说”重归新民主主义”是”书生之见”,逻辑问题哪有利益问题重大?本来就乱的问题,想把它正过来,结果往往会更乱。   这就涉及了怎么才能实现意识形态的”逻辑到位”问题。意识形态的”回退”要退到哪一步才算完呢?我们可以借用”四项基本原则”来进行分析。   首先是”坚持无产阶级专政”,这一条基本上是阶级斗争思维的延续和残存,缩退起来相对容易,后来的”全民党”做法基本上把这一条改掉了。其次是”坚持社会主义”,”重归新民主主义”要针对的就是这一条。这一条的关键是制度内容,社会性质的定位问题好说,但制度内容就不一样,它涉及到”三三制”和”联合政府”等具体实践,”权力最大化”的逻辑不可能容忍这一条。   所以,意识形态的”回退”到了第二步就会止住。”只有新民主主义才能挽救共产党”和”我们凡是用新民主主义为指导,就胜利成功”等说法,只能被认为是”政治幼稚病”的表现。第三是”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这一条涉及的是共产主义和”五阶段论”的理论背景,动了这一条就等于动了执政党的基本信仰和名号,难度可想而知。第四是”坚持党的领导”,这一条对应的当然就是多党制,它在某种意义上与第二条有相同含义。   很清楚,意识形态还能怎么退?邓小平当年就是这么反问的。你要”权力最大化”,第一步退完,第二步就已经没法再退。第二步一动,一下子就会到第四步,执政党不仅要改名,还要接受轮流执政的安排,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就是俄罗斯和新加坡的格局。   也就是说,我们这里讨论的,是要让中国政治从现在的”非多党非普选民主”,过渡到”非多党普选民主”(越南),再到”非自由多党民主”(俄罗斯和新加坡),最后到”多党自由民主”(西方)。这里头的问题还不仅仅是”权力最大化”的逻辑会容忍到哪一步,问题还涉及”权力最大化”背后的”单一权威崇拜”。实际上,正是”单一权威崇拜”这个顽固的传统政治信仰,使中国最终有别于俄罗斯、新加坡和越南。   我所说的”顽固的传统政治信仰”,是指即便是最激进的中国革命者,他的革命意识也会被他的”单一权威崇拜”潜意识所打倒。所以,我这里不是在宣扬一种反对激进的宿命论,我对渐进和激进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单一权威崇拜”的潜意识是不是存在。近代以来,中国知识分子最可怜的一条就是,他们的反思从来没有到达”冷酷实证”所发现的这一步,他们的启蒙从来都是”自蒙”。   问题很清楚,对右边来说,”重归新民主主义”差得太远;而对左边来说,”重归新民主主义”则已经太过分。”重归新民主主义”会在意识形态上被认为过分,而在制度内容上则会被认为差得太远。因此,说”重归新民主主义”是”超越左右的共识”,就只能是两边不落好的梦话。   讨论至此,大家应该已经明白,我还是不关心”应该走到哪一步”,我只关心”能够走到哪一步”。按照这个分析,中国政治的下一步如果从现在的”非多党非普选民主”过渡到”非多党普选民主”(越南),就已经算非常乐观了;再要能走到”非自由多党民主”(俄罗斯和新加坡)和”多党自由民主”(西方),可能性到底如何,大家比我更清楚。但无论如何,”非多党普选民主”根本用不着”重归新民主主义”的旗号。 (方绍伟:”中国选举与治理网”专栏作家;作者文集: http://blog.sina.com.cn/fangshaowei )

阅读更多

晨曦:新华门前的文革标语应该撤换了

晨曦:新华门前的文革标语应该撤换了 晨曦:新华门前的文革标语应该撤换了 ——关于撤换新华门前文革标语的建议     这是今年上半年路过新华门时拍摄的照片,当时去往天安门,站在马路对面远远地咔嚓两下,完全是一时兴起。   坦率地讲,以前对新华门并没做过仔细观察,除知道它是“中华第一门”,里面是国家最高权力机关办公所在地,稍早,2009年6月写过一篇《建议国庆日开放中南海》的短文外,对大门前的细节情况是模糊的。照片拍出来后端详一番这才注意到,两条标语的内容原来是:“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 这让人不禁一怔:“万岁”、“战无不胜”不是文革时代的流行语吗?如今35年已经过去,为什么那个年代的标语依然悬挂原地?当时很想为此写点什么,但犹豫多日还是放弃了。最近中央专题研究文化发展,这个问题绕上心头,于是忍不住又动起了先前的想法来。 这想法用简捷的话语表达就是,建议撤换新华门前的文革标语。 年岁稍大一些的人都知道,当代中国,“万岁”作为口号使用,发端于建国初始,鼎盛于文革时期。1949年金秋,老人家毛泽东站在天安门城楼振臂一呼:“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万岁万万岁”的口号立刻响彻云霄,从此,这口号便习惯性地进入中国的集会活动中。文革开始后,“万岁”口号发扬光大,被作为一种语言形式固定下来,那时候,全中国只要是公共场合,只要有重大集会或节庆,这类标语口号一定不会缺少。与此相匹配的还有语录,即领袖人物简短的文字语言,如“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简明扼要,朗朗上口。语录的出现归功于林彪,他倡导“毛主席有许多警句,要把它背下来”,使“语录”在文革时期不仅作为一种文体,也作为与“万岁”并列的特殊标语口号,在当时的中国政治舞台上发光发热。 中南海和新华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了标语口号的身影。有资料介绍,“文革”开始前,中南海砖墙上仍保留着上个世纪初的外貌,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连新华门的影壁也还保留着袁世凯修建时的样子:深灰色的砖壁,中间一个椭圆形图案,四个角上刻着花纹。中南海的重新布置从1967年二三月间开始,前后大致进行了一年,主要是在各种古色古香的建筑物或墙壁上,精心写上不同字体的毛主席语录和标语,其中在新华门,用木头刻了“为人民服务”5个红字粘在影壁上;门前两侧做了木刻标语“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1970年,中南海修缮处对新华门影壁上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字和两条标语进行了加工,将“为人民服务”5个字贴上金箔,变成红底金字,把两条标语做成有机玻璃灯箱,后来,两条标语又改成金箔镶边的白字。 这清楚不过的表明,标语口号在中南海出现,完全因文革而来。 文革结束以后,带有极左色彩的标语口号开始被逐渐废弃,尤其是1981年6月,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明确提出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以后,全国各地还专门组织了清理标语、语录、口号等文革痕迹的工作。从那以后,全国所有的公共场合,文革标语基本绝迹。 然而新华门却成为例外,大门前今天仍赫然在目的文革遗迹,成为中国政治现象中一道独特的另类风景! 据说,是时任总书记胡耀邦批示保留了这两条标语。有资料介绍说,文革结束以后,中央警卫局曾专门研究过中南海里哪些标语和语录要取消,哪些保留下来,并专题上报到中央。“那天上午,工作人员还到新华门门口看了看,才去上交报告。下午报告就批回来了,当时主持中央工作的胡耀邦同志批示,除新华门影壁上的5个字和门前的两条标语不动外,中南海里所有的‘文革’标语和语录牌全都取下来。”(《新华门影壁上“为人民服务”标语原是文革产物》) 这就奇了怪,全国都专门部署过清理文革痕迹的工作,但党中央国务院办公场所门前的文革标语却破例保留,这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考虑? 不得其解的并不是某一人。在撰写此文查阅资料中发现,原来,不少关心国事的人已有过取消这两条标语的呼吁。人们认为,世界上从来没有战无不胜的思想,更没有“万岁”之类的永恒存在,宣扬战无不胜,本质上就是宣扬唯心主义,是典型的文化愚昧。因此,用唯物史观和与时俱进的眼光来看,两条标语既不科学也不合时宜,完全应该取消,其中,2008年4月,一名在校女大学生还专门上书中央,提出过“更换中南海的标语,使标语更符合时代的精神”的建议。东北某县民政局一位退休干部几年前也曾经撰文,指出“两条标语至今未动,说明中央在这个问题上的认识远远落后于人民群众,说明中央及其领导人的思想还应当进一步解放。” 这是一针见血的批评。确实,有严重缺陷的标语悬挂数十年不改,它反映出的岂不就是思想僵化保守?对党和毛泽东思想的热爱完全可以采用其它形式途径去表现,没必要沿用文革的方法写标语上大街。这种情况出现在天天号召人们解放思想的国家最高机关,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欣喜的是中央最近召开六中全会,把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提上议事日程,这使新华门们前的标语是否更换又有了合适的讨论时机。标语外观上一种文化形式,内容上反映文化精神,功能上在于文化引导和思想引领,标语形式不当、内容不妥,思想与文化引领上势必会发生偏差,从这个意义上讲,标语形式与内容的表达必须与时俱进,符合时代精神。中央首脑机关要在全社会引领文化发展与繁荣,要真正落实六中全会精神,就应当从破除文化愚昧、解除思想禁锢,及时撤换新华门前不合时宜的标语入手,在“于无声处”中去解决好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总之,这两条标语已经到了应该撤换的时候。这项工作看似“不起眼”,但意义非同一般,不可忽视,不可小觑的。  

阅读更多

CDT/CDS今日重点

十月之声(2024)

【404文库】“闭上眼睛,鬼怪并不会因此遁去”(外二篇)

【404媒体】“等帘子拉开,模特已经换上了新衣”(外二篇)


更多文章总汇……

CDT专题

支持中国数字时代

蓝灯·无界计划

现在,你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对抗互联网审查:在浏览中国数字时代网站时,按下下面这个开关按钮,为全世界想要自由获取信息的人提供一个安全的“桥梁”。这个开源项目由蓝灯(lantern)提供,了解详情

CDT 新闻简报

读者投稿

漫游数字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