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自决

香港獨立媒體 | 六四晚會 城邦土著 項莊舞劍

2005年,我剛開始關心政治不久,香港便舉辦了世貿會議。當時的我,對於列強藉經濟全球化為名,行經濟殖民之實,深感憤恨,覺得必需要與其他抗議的人「站在一起」。當然,作為一介普通市民的我,像很多港人(甚至香港政府)一樣,根本不知道世貿抗議到底將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媒體把氣氛描述為一片大戰在即、山雨欲來。當時我父親知道我要去參與抗議,來電表示擔心我的人身安全,勸我不要多事。我唸道,「如果是這樣 你不要悲哀 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呀」。他聽後,頓了半响,便說「我明白了,小心點。」 當然,我的抗爭意識,父親對於抗爭由理解至支持,並不單由六四而來。由國際到本地、由古到今的抗爭歷史,都影響著我們的思維。但的而且確,人是最社會性的動物,我們生在”中國文化圈”的社會之中,六四事件無疑對我們有著無比深遠的影響。六四從不屬於支聯會,而是屬於所有對於屠殺人民的行為痛心疾首,所有從此抗拒專政獨裁的人。 有好一段日子,我也覺得主流六四論述實在太平面,所謂的「愛國學生運動」、「爭取(資本主義)民主自由」實在已是被講到爛得無可再爛。因此,這幾年來,我其實真的不太再對「六四」這個題目,再有多少的關注與思考。但今年因工作關係,參與了數場由各大學學生會與華人民主書院舉辦的六四講座,卻有了新的體會。當我聽到,北京群眾拚死保護香港人離開,託付他們把政府暴行告訴世人,而當時的大陸海關關員,發現了香港學生或記者身上帶著在天安門拍攝底片,卻擅自放行叫他們快點過關的故事,不由得再次眼紅鼻酸。 但更令我重新著緊六四的,是那些未經歷過八九年全城愁雲慘霧的九十後同學們,對於當年的民運的關切。如講者之一,曾代表學聯前往北京支援的陳清華所說,以往的大學講座,參與者多限於各系會的成員,今年則難得地有很多「普通」學生參與。而同學們的關切,是因為感動於北京群眾追求公義不惜犧牲的精神,也是因為聯想到同樣在中共治下的我們,必需抗爭到底的命運。六四事件之於今天的學子,本應是既陌生、又遙遠,但竟然也會有自言“以前不太關心政治”的同學因講者的分享而流淚,並表示「我們一定要對得住前人」。 好一句「我們一定要對得住前人」! 八九民運的意義,正在於團結鬥爭精神的傳與承。面對現實、敢於抗爭的人們真正需要討論的,是六四晚會所傳遞的訊息是甚麼;民主運動在晚會以外的實踐是甚麼。 因此,當看見今年一眾所謂「城邦派」、「激進本土派」,群起攻擊支聯會,進而提出杯葛六四晚會、以至「中國民運港人不必上心」云云怪論,我實在覺得應該為了晚會、為了六四、為了抗爭精神的傳承,說幾句話。 我想,對支記的不滿,我絕不會比任何「城邦派」少。以往在遊行抗議中,我多次不認同支記的處理手法,並曾與朋友們於「愛國民主大遊行」之後,呼籲參與者遊行至中聯辦;去年,亦就維園擺檔之安排,與支記 義工發生衝突。[1]我也忘不了細細個就聽過的,李卓人向中共簽悔過書、司徒華等人不向在大陸被捕的劉山青施以援手等故事。[2]因此,老實說,我不曾參與六四燭光晚會。一次也沒有。既因為本身對於唱K大集會的抗拒,更因為對大量販賣恐共情緒、空洞的「民主、人權、自由」口號無甚好感。四年前,作為蛋散市民的我,就算忍無可忍要「做D野」去抗議中共,而根本沒有概念與經驗去計劃甚麼抗議行動,也寧願自己走去中聯辦門口抗議,而不是參與晚會。[3] 批評支記的若干做事方式,當然可以、而且需要。城邦派本就對關注中國民運的香港人磨刀霍霍,當支記的「愛國愛民 香港精神」口號引發爭議,到常委批評天安門母親丁子霖,無異火上加油,使支聯會成為了「公幹」對象。但是,批評,要公平,更要弄清批評是為了使運動有所推進,還是成為了當權者撕裂群眾的打手。雖然丁子霖也「講了一句重話,我說我希望支聯會越做越好,不要濫用六四遇難者的資源。」,但她卻沒有全盤否定支聯會的存在意義。最最起碼的,支記這個平台,還是能每年主辦幾次大型遊行,搞得到十萬人計的集會,而暫時我見不到有其他平台有能力及意志去承擔起這些工作。支聯會亦一直對於中國境內的維權活動,起了一定的支援作用,同時亦是中共打壓維權人士時,需要顧慮的一分監察力量。而在種種遊行抗議中,就算多少次不認同支記,總還是有幾次見過支記義工在前線「勇武」抗爭。一眾「城邦義士」、「陳雲國師」,要是有心有力,大可取而代之,而非安坐於鍵盤前教人《怎樣打飛機》。 就「杯葛六四晚會」的主張,我們需要問的是,到底那些人,是認為晚會無用,還是在說香港人應該對中國民運漠不關心。晚會無用論,有點像多年以來「晚會儀式化」、「坐係度有咩用」等論調,並不新鮮。我也聽過一些老鬼指出晚會年年如是,但,「紀念了廿四年,又年年都要顧著十幾萬人都大致接受到,換了是我也會不太想得出多少新意」。而另一方面,儀式之為物,本身具有凝聚情感、整合群體、傳承信仰及價值的社會功能;若將內容抽空而論之,儀式當然就成為了毫無意義的形式、空洞的載具。 悼念六四,當然不應成為掩飾364日犬儒的一年一度贖罪券賣旗日。誠然,六四也好,其他大型遊行集會也罷,十數萬人之眾,恐怕絕不可能所有人都會成為經常「搞運動」、「鬧革命」的「社運份子」或「城邦義士」。要培養出高度覺悟及投入的參與者,更需要組織、論述、與共同鬥爭的經驗。但這些活動,其影響社會輿論氣氛、維繫群眾、啟蒙後來者的作用,卻不能抹煞。大型群眾活動,在多人口的大城市大社會中必然出現,並對民眾的意識造成一定之影響。因此我們應做的,並非孤立視之,而是要尋找機會,使之與群眾 運動的其他環節扣連。在世界上,再無另一個地方的政府,需要每年面對一次,以十萬計群眾集合起來的質問;也無一個地方,二十多年來,大部分人都會反思一次 獨裁政權的禍害;更無一個地方,每年大部份人大規模地重溫一次人民群眾奮起抗爭的歷史。而這些會去維園的群眾,就算因為各種原因,未有在其他日子「高度」 地投入在「運動」之中,我們卻不能否認,這些人回到他們的生活時,也正在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程度,為他們的信念出一份力--與談時事的父母、與學生談政 制的老師、以至每個與身邊親友談民主的人。而這些人當中,又有一部份將會成為支援或參與其他行動、運動的「基本盤」。也許六四晚會、七一遊行等等活動所凝聚的群眾,未必完全是各種政治主張者的目標群眾,但這些人會批評權貴、認同抗爭的機會,始終比連六四七一都冷漠以對的人,高出太多。 支援民運,當然不應跌入盲目的愛國主義。但是,所謂的「愛國」所指為何,需看語境;在八九民運期間,佔主導地位的主張,初期是反官倒、反貪腐,中後期則是爭取民主自由;「愛國」則是當時民眾的一種情感表達,而非政治主張。當年香港老牌色情雜誌《龍虎豹》支援「愛國民主運動」的義賣聲明之中,處處強調「北京人民,拋頭顱,灑熱血,為抗暴政不惜犧牲」、「民主必勝,自由萬歲」。城邦論者以反對「愛國」為由而杯葛六四、杯葛民運,是既無認清民運性質「抗爭為主、愛國為次」之識見,亦無「與義士們並肩作戰」的膽氣,實在連本鹹書都不如[4]。又有人提出「六四越少人去中共越害怕」之論,此話成立的前題,是民間出現廣泛的自發悼念,並蘊釀出遍地開花,難以撲殺、難以收編的抗爭。可笑城邦土著,卻以為單單因為晚會人數少,就會令中共感到害怕。實情這種犬儒、冷漠、龜縮不出,最是正中當權者之下懷。 覺得六四晚會不足,實有太多的方式去予以補足,如可在各種平台發表文章,可在晚會場地內外派發自己的傳單,可另行發起活動。多年前四五行動、學聯等,就多次衝擊新華社;近年如鄧小樺所引述,各方亦持續有晚會以外的自發反思、悼念、行動。凡此種種,實可謂”古而有之”。悼念六四,早在民間。[5]有心悼念死難者、聲討中共的人,若非參與其他活動,實不必因不滿支記、覺得晚會有所不足,而削足適履。 所謂城邦派,對於支記以至六四晚會的攻擊,並不是一句阿媽係女人的「六四晚會儀式化」,也並不在於作為稻草人的大中華愛國主義,更不是站在進步的立場上去指出國際統治階級以「愛國」旗幟分化各國人民的危險性。今者城邦土著拔劍舞,其意常在騎劫運動,要於香港這個主權上被中國統治的城市,培養出更盲目、更狹隘,以排他仇外作身份認同;短視、自私,不切實際地逃避聯合大陸人民向中共政權作鬥爭的土著城邦主義。我們可以說,大部份時間基本上只懂嗌「中國要民主化」、「香港要有普選」的支記以至民主派是保守的;但土著城邦論者的反動主張,則簡直是在開歷史的倒車。 我們的工作,是跳出空洞蒼白的口號,尋求「民主」「自由」「人權」的真正意義,尋找陳舊論述以外的可能性,在於在政制之外的每一分生活實踐民主,在於追求經濟以至一切權力的平等;也在於確切地了解現實的政治經濟形勢,把八九民運的抗爭精神本土化,為了在地的抗爭提供論述、組織、行動,同時連結各地的人民,共同對抗在全球化之下更加合作無間的統治階級。我們必須認清真正的敵人,不是其他地區的人民,而是同流合污的每一個政府與資本家。 因此我們看待八九民運,不可如主流論述一般,停留於「所謂的八九民運遺志就是學生們所提倡的資本主義民主自由思想」,使爭取民主的鬥爭變成了爭取”資產階級自由化”。我們必須指出,『工自聯在當時的〈首都工人自治 聯合會籌建綱領〉和〈首都工人自治聯合會臨時章程〉寫明,工人組織要有監督共產黨的功能、「在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企業、事業中有權採取一切合法而有效 的手段監督其法人代表」。意思即是,他們「絕不允許把無產階級專政變成專無產階級政」,強調工人階級領導國家,工人應該監督中共政權,保衛公有、集體財產。』[6],更要思考「看六四,不該只看到自由、民主的主調,還有是否尊重民族自決,以及更重要的,如何面對資本主義的問題。」[7]但我們也不能忘記,當時的中國,有著通貨膨脹加劇、大量工人失業的社會背景,民運最初的口號是「反貪腐、反官倒」;後來自由派式民主自由呼聲高唱時,依然有不少學生與民眾手捧在他們心中象徵社會主義的毛澤東像;而在天安門,群眾唱得最多的,始終是英特納雄耐爾的國際歌。 註: [1] 從今日的支聯會,想起我們的從前 [2] 李卓人無悔簽悔過書 劉山青內地被捕 未施援手 「失落」於「後司徒華」時代? [3] 2009年報導 [4] 《龍虎豹》義賣聲明 [5] 鄧小樺FACEBOOK [6] FM101對前工運領袖李旺陽死亡事件之聲明 [7] 立報社論:後見之明看六四 (本人現無任何團體背景, 以上僅代表個人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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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世維會的三種政治形象與隱憂

文 /侍建宇 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在國際政治中以民族主義、對抗中共治疆的異議勢力和國際社會操作新疆議題的三種形像出現。但其財源與人力智識不足,在國際宣傳上難有突破,同時也必須在國際政治夾縫中求生存,其政治前景並不明朗。 2012年5月14日,日本東京, 世維會領袖熱比婭在第四次全體大會上發言 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 (以下簡稱世維會 )權力核心由三種人物所組成,20世紀中葉東突厥斯坦建國運動移居海外的領袖與子嗣、加上 1990年代出境的學運領袖、以及改革開放後曾經在新疆活躍過的社會菁英所主持。 他們可以分別出現,被視作三種現象;分別是:現代維吾爾民族主義、抗議當代中國治疆政策、以及國際政治操作新疆議題的表現。 維吾爾民族主義的政治象徵 現代維吾爾民族主義與清朝治理新疆的帝國結構、以及外力干涉與蘇聯的中亞民族政策都息息相關。 如果採用「新清史」對於清代歷史的一些詮釋,可以說當時新疆與中原內地在制度、以及社會的連結統合上,其實相距甚遠,處於一種「隔離」狀態。滿州、蒙古、新疆、西藏、中原,五個部分都從屬於愛新覺羅皇室,作為大清帝國的一個部分而分立。 新疆這種「若即若離」政治態勢一直延續到20世紀,提供維吾爾民族主義發展的環境。第一、在蘇聯民族政策影響下,盛世才總督確立維吾爾成為正式民族稱謂,等於確認「維吾爾」可以作為一個民族主義動員的單位。第二、1930與1940年代兩次東突厥斯坦的建國運動,進一步確認維吾爾民族主義落實發展的可能性。同時第三、也清楚顯露出國際外力干預對維吾爾民族主義的關鍵作用。 世維會成立於2004年,是由兩個組織合併而成,那就是東突厥斯坦民族代表大會 (以下簡稱東突大會),以及世界維吾爾青年代表大會 (以下簡稱維青會)。 東突大會等於直接延續現代維吾爾民族主義發展勢頭。這個組織的源頭與領袖可以溯及二戰後1940年代的東突厥斯坦建國運動。運動失敗後,這些人物的子孫向外擴散,移居歐亞大陸各國,從歐洲、阿拉伯國家、土耳其、一路串連到中亞地區,像是力薩·別金( Riza Bekin,曾任職土耳其軍隊,世維會榮譽主席,前年在土耳其過世,筆者註)、艾何買提·伊幹別提(Ehmet Igemberdi,後來於2004年組織東突厥斯坦共和國流亡政府,擔任總統,現居澳洲,筆者註)、阿尼瓦·江(Anivar Can,曾任東突大會主席,現居德國,筆者註)。他們繼承父執輩的一些政治理念,在蘇聯解體後的 1990年代,更為緊密的活動,並於1992年底,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成立東突大會。同時期的艾爾肯·阿布甫泰肯(Rkin Alptekin,曾任「非聯合國會員國家與人民組織 UNPO」秘書長,並籌組東突厥斯坦歐洲聯盟,後擔任世維會第一任主席,現為世維會顧問,已經淡出運動,退休狀態,居於德國,筆者註)因為擔任 UNPO (Unrepresented Nations and Peoples Organization)職務,所以並未直接參與,但是與他們互動頻繁。 維青會於1996年成立於德國慕尼黑,主要的領導成員大多在新疆受過高等教育,有些參與過1980年代發生在新疆的幾場學生運動,或是目睹一些中共統治下新疆的一些社會不公義,像是多里坤和裕米堤(兩人在1980年代均參與過烏魯木齊學生運動,Dolkan Isa當時就讀於新疆大學,現為世維會執行委員會主席,UmitAghy當時就讀新疆師範大學,現為世維會副主席,負責歐洲區組織活動,筆者註)、安華(Enver Tohti,原為新疆烏魯木齊鐵道醫院外科醫師,曾任世維會英國代表,現為絲路對話組織負責人,筆者註)。他們無法見容於中國政府,向外流竄,先是移入中亞國家與土耳其。但是在1990年代後期,上海合作組織成立前,中國逐漸鞏固與中亞國家與土耳其的邦誼後,他們擔心遭到逮捕遣返,於是又向外移往歐洲、澳大利亞與美國。 這兩股勢力的合流,象徵着已經流離境外的維吾爾民族主義「舊」勢力再次與新疆本土「新」力量連結,一同對中共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治理情況提出質疑,賦予維吾爾民族主義新的動能與正當性。 對抗中國治理新疆的異議勢力 維青會成員對中國治理新疆有過親身經歷,也曾經提出過各種質疑,像是漢族移民、核試爆污染、宗教、生育、民族教育、政治改革與徹底實施民族區域自治法,但是沒有得到滿足的答覆。姑且不論他們的看法內容與論證是否合理,但是這些議題足夠挑起人們對政府的埋怨。 但是,維青會併入世維會後,現實生活的經濟壓力並未好轉,再加上主事者的願景與能力,以及政治性組織總會有的黨同伐異內部權力問題,抱持不同國際發展策略的維吾爾族人士,就會被逐漸有意無意地排擠,或自動淡出權力核心。 作為新疆政治的異議勢力,世維會也因此無法形成清晰有深度、又可操作的運動政策。對中國在新疆治理的失誤,也僅止於抱怨,無法跟進在各種相關政策論述上,提出進一步有意義的建政方針。 例如在新疆的政治定位上,世維會對外公開的發言,總是強調新疆被中國「佔領」,現在處於一種「殖民地」的地位,所以要求「民族自決」,並不排除東突厥斯坦獨立建國的可能。 但是根據世維會組織憲綱與平時的活動,可以發現運動並沒有具體可行的操作路線圖,而且終極實質目標應是「維吾爾斯坦建國」,而非「東突厥斯坦復國」。 時間回到 90年代的東突大會時期,其實對國家與民族認同問題就進行過辯論,但是自此沒有突破,論述停滯在「維吾爾民族主義」的表述。 當時蘇聯剛解體,來自中亞維吾爾離散社群的代表受到啟發,認為中亞各國都以民族名稱命名國家,像是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吉爾吉斯坦,於是他們也認為應該鼓吹建立「維吾爾斯坦」 。 但是出身自中國新疆的代表則堅稱「東突厥斯坦」,背後主要的理由就是:第一、「新疆」是中國殖民主義的詞彙,字面意涵就是新併入帝國的疆域,所以必須廢棄。第二、繼承近代史上兩個短暫的東突厥斯坦建國運動,以維持政治道統的延續性。另外第三、使用東突厥斯坦名稱可以駁斥中共可能的反宣傳,迴避掉「維吾爾斯坦」象徵的民族主義狹隘姓或排斥性意涵,畢竟新疆還有其他十幾個不同的長久定居民族。 簡單來講,東突厥斯坦當然不只是取代新疆的一個「地理名詞」,對於世維會來說,更是一個有「族裔政治」考量的國名。當時東突大會的名稱,常常是兩名併陳的形式,抬頭多用「東突厥斯坦 /維吾爾斯坦民族大會」(National East Turkistan/Uyghurstan Congress),並且一直延續到成立世維會。 可是這樣以「東突厥斯坦為名,維吾爾斯坦為實」的民族與國家認同論述其實只是片面表述。在世維會成立初期,核心曾經有人願意與中國進行政治定位論述上的妥協,提出以「東突」作為中國的一部分,進行「實質自治」的看法;要以落實現行民族自治區制度為基礎,重新討論並定義「自治」的內涵。但是這樣的看法一被提出,則被眾人罵做「維奸」,上綱成為政治忠誠與正確的紅線禁忌。除去「分裂」的選項,與中國「妥協」則不被允許進行理性討論。 2009年7月10日,德國柏林,維吾爾族人士在中國使館前揮舞東突闕斯坦旗幟抗議   國際政治角力的外交籌碼 世維會近年戮力於國際宣傳,套用西方自由民主的修飾辭,抨擊各個中國治理新疆的人權缺失。而具體運作的方式就是第一、在歐美各國,組織「反中國」街頭示威,或向中國使館與出訪的領導人抗議,第二、雖然極力接觸並連繫各種國際網絡,但是能夠觸及的對象總是侷限在各國的在野反對黨與勢力、人權相關的非政府組織、以及傳播媒體。 現實上,「新疆問題國際化」的聲勢看似浩大,實際成效卻有限。現行國際宣傳的作法已經遇到瓶頸。遑論街頭遊行示威並無實效,而各國政治人物與團體其實各懷鬼胎,而真正握有實權的政府與執政勢力,世維會卻不得其門而入。 另外,國際主流媒體也不見得聽信世維會的宣傳辭令。例如剛剛發生的巴楚事件,英國廣播公司駐北京特派員就有過這樣的分析,「維吾爾流亡團體通常提供與中國官方不一樣的相反說法,可是直接綜合兩造說詞,也不能獲取真相」 。 再以 2012年世維會在東京舉行第四次大會為例,表面上似乎前進亞洲,已經擴展到中國門口,但是詳究背後的原因,經費才是主要的問題。這次大會的主要財政支援其實來自日本右翼勢力的鼎助,而且右翼團體為此次會議還共組「日本人民支援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組織」。右翼勢力還協助成立由日本自由民主黨的國會議員古屋圭司任會長、以及當時在野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任顧問的「日本支持維吾爾國會議員聯盟」。換句話說,日本的世維會分支基本上依附在右翼政治勢力上,反而成為日本與中國外交關係中的一個籌碼。 又再以現任世維會主席熱比婭為例,她作為新疆1990年代崛起的維吾爾族紅頂商人,因故遭中國政府逮捕,又流亡美國。這樣的社會菁英背負着曾經入獄,再加上中、美兩國曾因她進行人權外交的政治資本,2006年進入世維會,開始擔任主席至今。但是在國際反恐戰爭的氛圍下,美國透過熱比婭,以及民主基金會的財政補助,掌控對世維會,並裂解維吾爾民族主義中強調武裝鬥爭的成分,並將傾向這一部分的維吾爾族,與中國同一口徑,將他們以「東突厥伊斯蘭運動 (東伊運 )」的標籤,識別做恐怖分子。 美國的「棒子與胡蘿蔔」策略,一方面標籤東伊運是恐怖組織,同時又支持並金援世維會,這樣可以逼使海外維吾爾族自發自覺地與伊斯蘭極端主義劃清界線,進行世俗化,甚至「去伊斯蘭化」的效果,否則至少也可以達到寒蟬效應。 2010年7月,挪威政府逮捕一名維吾爾族移民叫做 RashidinMuhemmet,指控他涉嫌放置炸彈,企圖恐怖攻擊。消息立即就在維吾爾社群傳開,想盡辦法跟他劃清界線。世維會主席熱比婭立即公開譴責,說明這只是個案。世維會網站也對這名維吾爾疑犯的背景正本清源,認定他原本就是塔利班,原本挪威移民處就不同意予以政治庇護,但是移民申訴委員會卻駁回移民處的決議。至於海外維吾爾的網路論壇就更誇張,竟然有人說他不是真的維族人,也有人說他根本不跟海外維族社群來往,總是跟阿拉伯人混在一起,自稱「是從突厥斯坦來的穆斯林」,不說自己是「維吾爾」。 美國的做法很巧妙,一方面聲援維吾爾民族主義的「族群認同與和平自決」,卻同時也不經意地壓制住其中的「政治伊斯蘭與武裝手段」的可能性。同時也讓維吾爾因素成為中、美關係間的一個棋子。 如果撇開政治形象,隨着近年海外維吾爾離散移民的增加,世維會雖然是政治組織,它的骨幹也在世界一些地區組建出具有集結、互換訊息、甚至能夠動員群眾功能的同鄉會團體。從長遠的發展角度來論,他們維吾爾民族主義與抵抗中國統治的意識,可以化整為零向境內外的維吾爾社群擴散。但是世維會諱於財源與人力智識的不足,在國際宣傳上眼前難以突破,同時也必須在國際政治夾縫中求生存,一方面受制於列強,另一方面只能與各國在野,甚至政治偏激勢力來往。 (作者是台灣學者,長期研究中國邊疆少數民族問題)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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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福克蘭公投與領土主權人民自決 我的地盤我做主

部分贊同維持英國海外領土地位的島民,在得悉公投結果後上街慶祝, 揮舞英屬福克蘭群島旗幟,表現雀躍   文 / 陳偉信 福克蘭群島公投中,99.7%的島民贊成群島主權維持「英屬」。國際社會將如何回應島民公投自決所表達的意願,可能再一次改變世界地圖及其他國家的國土命運。 3月 10日,福克蘭群島(阿根廷稱群島為馬維娜斯羣島)島民自發就是否維持英國海外領土地位進行公投,99.7%絕大多數公投票贊成「英屬」。就群島主權存在爭議的英國與阿根廷對公投結果反應迥異:英國表示歡迎島民意願,阿根廷則堅持主權問題為阿英兩國事務,島民無權自決。 福克蘭問題簡史 福克蘭問題的複雜性源於國際法對陸地主權的介定清晰,但不準確。「清晰」是指獲得土地主權的條件︰「先佔原則」、「合法轉讓原則」及「有效管治原則」;「不準確」是指當三項原則出現衝突時,何謂「先佔」、「合理轉讓」經常難以準確釐清。 福克蘭的爭議包括 1765年英國首批殖民者是否「先行佔領」並「有效管治」群島,1774年英國離開又是否等同放棄島嶼主權;還是按阿根廷的說法,西班牙在 1767年後一直有效行使主權,甚至先後將英法殖民者驅逐出島,因而阿根廷從西班牙獨立後理應繼承群島主權。1982年「福克蘭群島戰役」後,英阿兩國幾近斷交,至 1990年代中葉才恢復外交關係,並在 1995年簽訂共同開採協議。新近福克蘭問題之所以重新進入日程,源於 2007年阿根廷單方面退出共同開採協議,並於 2010年開始封鎖福克蘭群島附近的海域,強調要與英國直接開啟群島主權的談判。上星期的公投,就是 2011年由時任福克蘭群島總督希活特提出,希望由島民自決命運,以回應英阿就群島的主權爭議。 「自決」聽起來理所當然,但卻忽略了國際框架對於自決的界定。事實上,自冷戰起,國際框架的自決概念一直在因應國際局勢而演變。 冷戰時期的民族自決 福克蘭島民認為自決原則適用於福克蘭,是基於《公民及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及聯合國 1514決議案中賦予非自治領地人民享有的自決權利。然而,在冷戰期間,自決往往受制於冷戰框架:例如,非自治個體的名單只包括西方國家的殖民地,被蘇聯強制納入的加盟國從沒有加入在內;同時,西方社會為拉攏中國,避免香港和澳門日後也出現自決聲音,也將港澳兩地剔除出非自治領地的名單。 此外,區域政治亦是能否自決的因素。非洲團結組織有着維持殖民時期疆界及部落分布的官方共識,並廣義地將不同部落歸納為相同的「民族」,以免部落爭相自決,將剛獨立的新政體又再進一步分裂。人民自決的應用也只限於獨立於宗主國,不存在維持殖民統治這個選項。 冷戰時期的人民自決,很多時基於美國總統威爾遜在一戰時發表的「十四點和平原則」隱含的自由民族主義,即不同民族(nations)應擁有代表民族的世俗國家(state),因此民族可以自決命運。 南斯拉夫的政體自決 隨着冷戰象徵式結束及蘇聯解體,人民自決也進入另一階段。如前述,因蘇聯管治下的加盟共和國未有被納入非自治個體名單,本應沒有自決權利;然而,第三波民主化背後的潛規則令這些政權結果擁有獨立權利。與冷戰框架不同,早年這些獨立國皆以蘇俄時代的政權劃界為依歸,而非單以民族構成為基礎。 以南斯拉夫的解體為例,分裂出的 6個新政體均是南斯拉夫聯邦下的共和國,其獨立雖然經過公投洗禮,但一方面領地內有部分民族選擇杯葛選舉(如波黑的公投有接近三份之一的塞族人杯葛),另一方面部分自決是由政體所主導(如 1996年科索沃獨立),與冷戰時的框架不符。 亦因冷戰後的自決原則轉以政體為依歸,不少舊有相對自治的政體(如科索沃)也希望爭取獨立,但這些地區的民族性往往存疑。科索沃大部分人口為阿爾巴尼亞人,若依民族自決理應歸入阿爾巴尼亞,但科索沃的政體強調「科索沃人」的概念;這印證了後冷戰初期民族只是連接國際社會話語的概念而非實體。又例如,克羅地亞獨立時成立的塞爾維亞-克拉伊納共和國也曾舉行公投,也有近九成的塞族人要求獨立並併歸塞爾維亞,但最終仍是併入獨立後的克羅地亞,可見冷戰後,民族自決已不再是常態。2008年科索沃再次以國會投票宣布獨立,更是這類「政體自決」的典型。 南蘇丹的部族自決 假如科索沃打開了「政體」自決的潘朵拉盒子,2011年南蘇丹公投則開創了「部族」自決的先河。 如前述,非洲的區域政治強調尊重殖民邊界,以免種族對立及分裂成為民族自決的基礎。1993年厄立特里亞獨立,法理基礎源於該國是意大利殖民地,只不過獨立後被埃塞俄比亞兼併。廣意而言,厄立特里亞的獨立仍然符合冷戰時期的非洲潛規則。 但 2011年的南蘇丹公投,卻開啓了最基進的「部族人民」自決。自南北蘇丹在十八世紀末成為英國及埃及共同托管的地區後,兩者並沒有明顯的殖民分界,南蘇丹亦沒有如南斯拉夫的加盟共和國一般成立有效的自治實體以作分別,今天的南蘇丹自治政府亦不過是 2005年作為《全面和平協定》的過渡產物,並沒有歷史根據。 因此,南蘇丹的獨立案例開展了對於自決的新理解,亦改變了非洲政治的潛規則。自南蘇丹成功獨立後,達爾富爾地區、索馬里蘭共和國,甚至是馬里北部的阿扎瓦德國,均成為新「部族」自決下最具潛力的準國家。一旦南蘇丹人民自決的新案例被推廣應用,足以改寫世界地圖。 福克蘭群島的「島民」自決? 因此,福克蘭群島公投可說是自冷戰起的民族、政體、部族等自決框架交錯演化而成的結果。而福克蘭案例的特別之處,在於其與同為英國海外屬地的直布羅陀在早年的案例也有不同。早於公元前 950年直布羅陀已有原住民出現,自此一直有固定人口可被視為「原住民」,作為享有自決權利的主體。雖然聯合國始終未承認直布羅陀於 1967及 2002年的兩次公投,但當地人早認為已自決國家維持「英屬」的命運。 然而,今天的福克蘭島民是否原住民根本無從稽考。福克蘭戰役前,只有零星的捕鯨者和駐守當地的志願軍以福克蘭為家。今天在福克蘭居住的人,不少是在福克蘭戰役後才移民當地,並根據英國法例享有英國公民身分。是次公投究竟是否符合人民自決原則,在國際法上仍有一定爭議。 可以肯定的是,美國及其他充斥分離主義的國家如中國,均不希望福克蘭模式成為新的公投自決案例。對美國而言,是次公投造成尷尬局面:應該捍衛人民自決的價值?還是優先維繫美國在南美地區的利益(美國與阿根廷外交關係)? 對某些國家而言,新的公投模式若被確立,分離活動也將無日無之:人民自決原則也可被廣泛地應用在居民自決之上。因此,國際社會將如何回應福克蘭公投,不但影響當地主權誰屬,更可能再一次改變世界地圖及其他國家的國土命運。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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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獨立媒體 | 從公民、國民概念看政治教育

國民教育中國民二字的意思很值得我們深究。國民可指國家公民,亦可指國家民族,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政府在零八年推出德育及公民教育科課程指引,現已「正」名為德育及國民教育科,並強調公民教育乃國民教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兩是沒有必然衝突。但事實上, 兩者之間的關係真的如此「和諧」嗎? 本文將作詳細探討。 公民, 民族, 國家與政治教育 究竟國民二字是指一國的公民,還是國家的民族呢? 無論是公民與民族,這兩個概念皆與國家扯上關係,但是它們各自涉及到的是國家的不同面向,在思考我們心目中理想的政治教育模式前,先分別清楚這些概念的意思是必要的。 公民與國家是一種合約式的社會關係,強調的是國家成員的權利與義務,在政治系統中的民主參與,和執行國家權力的政府為民眾提供的各種社會福利和公共服務。在公民概念下的政治教育,著重的是教導同學了解他們的權利與義務,培養他們政治參與的意識,及相關的知識和技巧,和監察政府的重要性。 在民族國家的觀念下,國家就是民族的代言人,兩者之間的關係是感性的,情感化的。其中所強調的是民族透過國家政治實體的建立,體現民族自決精神,其中最核心的思想是視整個民族為一命運共同體。民族觀念是建基於民族象徵,文化, 歷史,和血脈種姓等元素上的。在此視野之下的政治教育重視培養學生的民族概念想像,認知自己的民族是與別不同的、是神聖的,以建構民族身份的認同感。 一國兩制下的政治教育統戰 無論對北京或香港政府來說,促使香港人心回歸,加強中港融合,都是當務之急。在經濟合作,憲制關係,社會融合等載體中,當局的政治教育特別依重民族情感。特首梁振英多番強調在一國兩制的框架下,香港與中國屬於同一命運共同體, 推行國民教育理所當然。而在國民教育的課程指引文件中,政府強調對學生家國情懷的培養,提倡以情感為依歸的教育,對民主,自由和人權等公民概念雖有提及,但其篇幅遠不如國情(國家情況,情懷,情感)部分,官方的取態無疑是較接近民族國家的概念的。 香港的公民/國民政策 然而,香港政府對永久居民身份的政策是比較偏向公民的概念的。但凡在香港出生或居住滿七年者,不論共民族種族背景,均可成為永久居民。而且現在的香港永久居民中, 除了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中國人之外,還有其他族裔的人士,而這些族裔不同於中國的少數民族,他們是中華民族以外的少數族裔。就算是中國大陸的華夏同胞要移民香港,也要先通過兩地政府的行政程序,民族血緣並不是獲得香港永永久居民身份的唯一條件。 由此觀之,直接套用民族國家的框架來解構香港社會,甚至用以制定香港的政治教育政策, 未免跟政府現行的公民政策有所違背。 重新思考公民或國民教育 作為政府的一部分,香港教育系統應該向社會, 香港政府, 還是北京負責呢? 政治教育是影響年輕一代的思想情感的工具,它本身也現存政治體制的產物,反映了領導班子如何看待公民,國民,一國兩制等概念, 反映了他們想推動的政治文化 。一國兩制之下,宏觀的憲制框架的確是已經制定了。 但是至今, 從國民教育的官民紛爭中可以看到現存憲制未必能反映香港人的政治價值觀。要達到政治教育方面的共識,我們必先要思考究竟我們應該如何看待公民和國民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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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溫帶維:百分之五就夠了

【蘋果日報】早前梁特首說聽了民意,決定取消國民教育科的三年推行「死線」,還容許學校自行決定是否推行國民教育科。說這是尊重多元價值、學校自主、學術自由,等等。做了這許多讓步之後,他就強調不能撤回科目,因為若是有學校要推行,我們也得尊重他們的決定。 先不論梁特首這些舉措是否真誠,還是另有目的,國民教育科的政策經此一改,已經令到一些人認為反對國民教育的人及團體應該「收貨」了。他們的觀點是:現在也沒有逼你推行了,人家要推,還不讓推嗎?再說,即使有部份學校會推,又即使這些學校乘機洗學生的腦,又怕甚麼?因為連內地都不是人人愛共產黨。言下之意就是:即使國民教育是洗腦教育,也洗不了幾個人的腦。聽了這些論點,浮現在我腦海的不是有多少人真會被洗腦的問題,而是一個十年前的學生。 十年前的一個導修課裏,一組學生要做報告。當日的題目好像是台獨問題。其中一位女同學,一開口就說:「台灣是中國神聖不可分裂的領土的一部份。」我第一個反應是:「這不是廢話嗎?說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不就完了?難道還有可以分裂的領土?」這是哲學工作者的自然反應,沒辦法。但聽下去我就發現問題不只是邏輯,而是她的情緒。她接着越說越激動,後來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訴說着台灣如何如何地不應該獨立,要是台灣人要獨立,自己找地方去獨立,把土地還給我們! 她說完了,其他學生,包括和她一起報告的組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又看看我,意思是:「還可以怎樣討論下去啊?」 我只好向她提出一些問題,希望能帶出討論。 我問:「不過台灣人民在那片土地上辛勤建設了不知多少年,就算是從內地過去的人,有許多已經幾代以台灣為家,為故鄉了。難道那片土地不屬於在上面住的人嗎?」 她說:「誰希罕他們的建設,讓他們把建設都搬走!把地還給我們!」 我再問:「那不是要做成很大的破壞嗎?」(我實在想不出還可以說甚麼了。) 她說:「就是一塊焦土,我們也得收回來!」 討論是無法繼續的了,我只好開始講課,講講民族自決的重要性之類。 無論如何,我看見的是一個封閉的心靈,一個不可以理喻的心靈。一個這樣的人就使得一個導修課無法進行。若有五個這樣的人,分佈在五個不同的報告小組,討論便無法在這個課程裏進行了。沒有討論,獨立思考的培養就更為艱難了。 不需要所有人都被成功洗腦,百分之五就夠製造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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