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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刊 | “幸福”演义

中国周刊:中国周刊记者 张亚利 实习记者 宫玺 北京报道 [内容简要]:“不要以为我们普通老百姓,就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我们知道是什么,就是不告诉你们。” 2005年元旦,央视播出了由程勇执导的纪录片《幸福在哪里》。 这部纪录片希望记录一个时代人们的普遍心理和精神状况。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33年前,波兰电影大师基耶斯洛夫斯基用摄像机在街头追问同胞:“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这一独特的影像技法穿越时空,在2012年秋天,登上中央电视台的荧幕,记者们追问一个个中国人:“你幸福吗?” 波兰大师的纪录片叫《谈话头》,它的血脉到了中国,全名是《喜迎十八大•走基层•百姓心声•假日调查——你幸福吗》。   •2012 年• “我姓曾” “百姓过日子,感觉幸福吗?国庆前夕,本台走基层记者分赴各地,开展假日特别调查‘你幸福吗?’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倾听数千位普通百姓的心声。” 9月29日,中秋节,面带笑容的新闻主播李瑞英在《新闻联播》中字正腔圆地播报,织着毛衣的市场个体户、搬袋子的新疆拾花工、路边择菜的北京退休职工一一“幸福”出场。“你幸福吗?”“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多给小孩攒钱、把最有希望的女儿研究生供出来了、生活过得满足,人们在各种场合述说着“幸福”。 镜头逼近山西清徐县北营村一个坐在凳子上的中年男子,“您幸福吗?”记者问。“我姓曾。”男子把脸转向记者,不假思索道。“你幸福吗?”记者追问。“问你幸不幸福。”村民笑着提醒。“幸福吧。”男子这才看上去不好意思地笑道。 没过多久,打着“我姓曾”字幕的“淡漠”侧脸截屏迅速在微博上、论坛里疯传,网友称其为“曾哥”,而他的回答则被誉为“神回复”。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喷笑”、调侃,还有对央视的讽刺和恶搞。 从9月29日至10月8日,“你幸福吗”系列在央视新闻频道和新闻联播中持续播出,民间评选的各种“神回复”也不断增加,除了“我姓曾”的务工大叔,“我跟你说话,队让人插了”的“插队哥”、 在镜头前自顾自称肉的新疆卖肉商贩、因为跟女朋友分手所以“今天不幸福”的清华微笑哥、弯着腰说“我耳朵聋,听不清楚”的73岁拾荒老人等纷纷“入围”,各种版本的“神回复”剪辑一时成了最受欢迎的“娱乐大片”,并不断发酵。 十一长假过去,“你幸福吗”提问,继续在央视的屏幕上响起。 10月14日,央视《面对面》,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接受主持人董倩采访。结尾时,董倩问莫言: “你幸福吗?” “我不知道。” “你现在最期待什么?” “结束采访。” 有网友将这段对话评为整个采访“最精彩”的部分。 “你幸福吗”的策划人是央视新闻中心的张宇珺。节目播出那些天,她也被同事调侃,央视内部“段子”齐飞。“这是好事儿啊,至少说明节目有影响,能让大家乐一乐,之后再想想这个问题不是挺好?”你幸福吗?张宇珺也问过老公这个问题,答案是,“这个问题设计得不好,我不会回答。”小儿子则回复:“不幸福,因为假期没人陪我玩。” 而当张宇珺自己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她连忙摆手,“这个,我忙得还没想过。”   1979年,波兰电影大师基耶斯洛夫斯基拍摄了纪录片《谈话头》。当波兰面临重大抉择时,他拿着摄像机,走上街头,询问人们: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2011年 • “走基层” 1979年,波兰电影大师基耶斯洛夫斯基拍摄了纪录片《谈话头》。当波兰面临重大抉择时,他拿着摄像机,走上街头,询问人们: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意外走红的“你幸福吗”调查原本只是央视“走基层”节目的一个节日特别版。 2011年8月,《关于在新闻战线广泛深入开展“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活动的意见》下发,全国媒体开始“走基层”。 “从去年8月开始,我们就在做‘走基层’节目了,也说不上什么固定的形式或者栏目,就是个小版块儿,主要还是做一个一个基层人物的小故事,已经做了一年多了。”2012年中秋节国庆节双节齐至,一直中规中矩的张宇珺和同事们也想做点儿不一样的。 正愁呢,9月19日,新闻中心副主任杨华拿了两个片子过来,说可以看看。这两个片子一个叫《你想要什么》,另一个叫《幸福在哪里》,作者是央视曾经的《纪事》栏目编导程勇。编导走上街头“海采”,冷不丁地问各种各样的人,“你想要什么?”“你幸福吗?”各种突然反应,很有意味。 张宇珺决定将这两个纪录片的形式与走“走基层”嫁接起来,发动央视各地记者站,街头追问:你幸福吗? 9月20日,央视记者詹晨林正在太原市清徐县北营村做一个大学生村官采访,也是一个“走基层”选题。接到电话,让她顺带做几个“你幸福吗”采访。 9月22日,詹晨林来到村委会门口,那里是村里的中心,干完农活的农民常在那儿聚集,聊天的,弹被子的,抽烟的都有。詹晨林第一个想采访的是一个大姐,结果还没走近,大姐就说:“别问我,我不是这个村儿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后来看到了“曾哥”,就直接上去问了。于是就有了“我姓曾”。 詹晨林并没有觉得很诧异,觉得这只是人的本能反应,没听明白嘛。后来碰到很多类似的回答,有说姓王的,有说姓陈的。“当然也有反应比较激烈的,比如反问我的,说‘你有病啊?’‘想打人啊?’的,什么情况都有。” 有无厘头的回答,也有能触动她的回答。在北京地铁14号线大望路施工点,一个工人讲了自己的故事,他是四川三峡库区人,修水库后厂子倒了,日子过得不容易,后来出来打工,慢慢接受了移民后的新家,他最想要的是“钱”。“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但讲得太长太碎,后来没有办法剪进去。” 谢岩鹏是央视驻河南站的年轻记者,刚接到采访任务时,他非常忐忑,“走基层,街访,做了不少,但像这样没有事先跟对方说好,上去就问的,还是紧张。”在幼儿园、小学、初中、大学等地,他采访了近百个人。在郑州火车站,谢岩鹏碰到了说“最不幸福的事情是,我跟你说话,队让人插了”的“插队哥”。 宁夏记者站的负责人张军军是老记者了,最让他奇怪的是,几天来三路人采访了两三百人,“有个性”的,“不幸福”的回答还真是少。“也许跟问题的预设有关,如果问你为什么不幸福,也许答案就不一样了?” 9天的节目,央视派出包括7个海外记者站在内的70路记者,加上20个地方台,“海采”3500多人,最终播出147人。“你幸福吗”是主问题,配合“中秋”、“国庆”等主题,还设置了包括“中秋怎么过”、“你能为国家做什么”等问题。 在发给记者们的“实拍手册”中,节目阐述为“十八大前自创的海采式报道,传达中国普通人的幸福感、爱国情绪、生活真实状态”。 张宇珺还要求,所有记者都去看《纪事》的《你想要什么》和《幸福在哪里》,“不要刻意去找你想要的,而要去发现让你意外的”,“所有的回答都是我们想要的”,“回答不重要,重要的是回答问题的状态和场景。” 9月29日中秋节,第一条“你幸福吗”短片在央视新闻频道《朝闻天下》、《新闻直播间》、《新闻30分》滚动播出。最让张宇珺想不到的是,这个开始“并没把握”的节目竟被当晚《新闻联播》“选中”,播出了时长3分40秒的片段,而“我姓曾”这样的“神回复”竟也“保留”了下来。 “也许是觉得我们这节目新鲜?”     •2005年• 幸福在哪里 “你幸福吗”调查的创意,脱胎于一个纪录片导演七年前的追问。 2005年之前,李天华的一首《幸福在哪里》触动了《纪事》栏目的编导程勇。歌中唱道: 幸福在哪里/朋友哇告诉你/它不在月光下/也不在温室里 幸福在哪里/朋友哇告诉你/它在你的理想中/它在你的汗水里 他所思考的命题,有了一个表达的载体。 1994年,程勇刚从北京广播学院毕业,他想拍电影。“想拍电影,就先拍纪录片。”程勇被老师引荐到央视《东方时空》一档创办不久的纪实栏目。1993年,在《东方时空》提出“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的制片人陈虻创办了子栏目《生活空间》,每一集讲一个10分钟左右的小故事。在此之前,人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都是官员、劳模和英雄。《生活空间》让你第一次能看到普通人的生活,缓缓的叙事和记录,没有刻意的主题。 那一年,中国还没有哪个电视台这样做纪录片。“《东方时空》是央视的改革试验田。《生活空间》塑造了一个时代,一批人,承载着那个年代对‘人文精神’的追求。”和程勇一起受到启蒙的年轻同事全都野心勃勃,要为“小人物构成的中国当代史”而拍片。 从1993年到2000年前后,原本小众的“纪录片精神”在央视乃至中国的电视界成为主流甚至有些“时髦”的东西,而在程勇看来,这种所谓的“纪录片精神”,其实就是关注人性,摒弃官腔以及尽可能地接近真实。 1999年,《生活空间》分离出45分钟的长故事片《纪事》栏目,程勇去了《纪事》,希望能关注更大的时代命题。 “那几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层面的问题,社会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复杂,个体的困惑之间是否存在着共性?我不再满足于个体创作,而试图通过群像的方式来努力辨识我们时代的现状。”就在这时,程勇“碰到”了基耶斯洛夫斯基。 2003年的一天,一个朋友给程勇送来一张碟片,《基耶斯洛夫斯基如是说》,这是一部人物纪录片,主人公是程勇非常喜欢的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50多分钟的纪录片介绍了基耶斯洛夫斯基这位创作过《十诫》、《维罗妮卡的双重生活》和《红白蓝》三部曲等影片的著名波兰导演主要生平和作品。之前,程勇看过不少他的电影,“竟然不知道他早期也是纪录片出身。”传记中,基耶斯洛夫斯基谈到了自己早期的纪录片,《洛兹小镇》、《谈话头》。 让程勇激动的,是片中出现的几个《谈话头》纪录片片段。他反复翻看。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走上街头,随机对每个人提出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程勇一下被《谈话头》打动了。“冷静的风格,提问的方式,变革时期的个人生存,个体困惑所呈现的共性,大师的表达和我当时的状态如此契合,给了我很大启发。” 2004年,效仿基耶斯洛夫斯基,程勇首次尝试拍摄了中国版的《你想要什么》。令他惊讶的是,人们“想要”的都是物质层面的东西。 而当程勇无意中听到《幸福在哪里》这首歌时,他突然觉得,也许 “幸福”这个话题可以承载更多思考。 2005年新年前夕,程勇发动了四路人马,五六个同事,分往北京、成都、厦门、西北四个方向进行随机采访,前期大约一个月时间,采访了上千人,又经过一个月的剪辑,最终出现在片中的,有99个人。“你幸福吗?你觉得幸福是什么?”编导们问着一个个的中国人,而《幸福在哪里》的歌曲旋律贯穿全片。 2005年元旦,中午11点多,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元旦致辞之后,央视新闻频道《纪事》栏目,《幸福在哪里》首次播出。 在开往新疆“幸福滩”的巴士上,乐观的售票员说:“幸福就是生活一天下来,高兴就算是幸福,人高兴也要过一天,你不高兴也要过一天。”说完,他给乘客唱起了歌。 在一座桥上,记者发现了一个女孩。你幸福吗?幸福。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吗?不知道。在纪录片中,人们知道,女孩爸爸去世,妈妈改嫁,爷爷奶奶是养牛的,她长大了想当司机。 在农村的婚礼上,一个农民对着镜头说,“不要以为我们普通老百姓,就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我们知道是什么,就是不告诉你们。” …… “这个片子的影响当时也很大,我记得还有城市在街头大屏幕上播放,人们驻足观看。” 片子播出一年,还有人在看了重播后在网上发帖:“有的人抽噎起来,有的人匆匆离开,有的人甜蜜地搂紧爱人,有的人苦着脸躲进了麦当劳,有的人念起了改革开放党的好,有的人警惕地问你是干什么的……其实,镜头就是我们每个人的眼睛,我们看到的人就是我们自己发问的对象。” 这部播出的片子,原本并不是程勇最满意的一个版本,因为在播出之前的夜晚,正和同事吃庆功饭的程勇接到了片子需要删改的电话,不改第二天就不能播。 “删掉的,就是些‘不幸福’的故事呗。”但这些,才是程勇眼中的“珍珠”。有个场景很打动他:冷清清的街头,跺着脚、呵着气的摆摊老人,诉说了自己的经历,当工人,下岗,在大雪夜里摆摊。“在他身上,你能看到时代的痕迹,能看到一个群体,一种缩影。” 而留下来的,都是些个人生活、小调侃,跟时代脱钩的“不幸福”,“有的就类似于今天的‘神回复’,比如,我姓陆,大陆的陆。”   •1979年• 大师的启示 程勇更喜欢《幸福在哪里》,相对而言,这部纪录片比《你想要什么》成熟一些,更能反映一个时代的人们的普遍心理和精神状况。这也更接近33年前,基耶斯洛夫斯基在《谈话头》中想表达的意思。 “那是1979年,我相信,出现在电影中的40个人的表情,可以描绘出一个时代人的普遍心理状况。尽管人们无法精确描述他们想要什么,他们不相信他们可以梦想成真,但这些人应该活在一个自由民主的社会,有权利去决定一些事情,可以担负起责任来。只有醉鬼才会说:我非常好。”基耶斯洛夫斯基在传记片中如此评价自己这部短片的意义。 1979年的波兰,不同年龄和生活状态的普通波兰人在镜头前述说他们“想要什么”:想要有自由去决定我所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想要并非垂青强者的广义的自由,想要民主和宽容,想要活得更久…… 你出生于哪一年?你是谁?你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你最想要什么? 1980年,纪录片《谈话头》播出,25分钟,40张脸,从1岁到100岁。 “我是一个小男孩,我想成为一辆车。” “我不清楚我是谁,但我爱读书,我最想去美国。” “我还没完全准备好做重大决定,最想要人们彼此更尊重,更加关心别人,社会中有更多爱。” “我想要的是自由,并非垂青强者的自由。” “希望人们不要让对别人的恐惧影响他们的抉择,希望人们不要彼此害怕。” “我是作家,我害怕书作为传播思想工具的减少会导致民主的死亡。” “我们所有的梦想并没有都实现,希望我的儿孙们都梦想成真。” “我想要生活在一个真实而不是幻想和表面构成的世界。” “我是人道主义者和学者,想要关乎思想与尊严的人权,世界和平和自己的安宁。” “我100岁了,我想要活得更久一点。” …… 1980年,《谈话头》在波兰播出,引发了强烈的反响。 那时候,波兰正经历着重大的抉择,这一年,波兰政局剧变,此时波兰团结工联方才成立,1981年,波兰政府实行全国戒严,并对反对派进行大逮捕。国家何去何从,是每个人都关心的事情。 对于当时的波兰人而言,“我是谁”“我想要什么”,是最严肃、有价值的提问。而他们的回答,似乎也意味着这个国家的方向。 2006年,程勇离开《纪事》,留在央视新闻中心评论部做行政工作,不再做片子。2008年,《纪事》栏目取消,与其他栏目合并。 2012年“你幸福吗”在央视爆红,在程勇看来,这些所谓的“神回复”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不幸福”。当它们出现在“主旋律”的《新闻联播》上,就会容易被“读”出一些调侃和讽刺。 “无论是当年的感动、反思,还是如今的调侃、抨击,都能反映这个时代人们的一些心态,从这点来说,这个命题(你幸福吗)可以一直做下去。”这个昔日的纪录片导演说道。   原文: 点击 © 壳子人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2/11/13. | Permalink | 未分类 Post tags: 中国周刊 New:!我们建立了OMM人人公共主页!欢迎关注! |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 OMM通讯社@网易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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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刊:乌纱下的面具

“大年初三,常委们携家属在警官俱乐部搞联欢。互相拜年后,罗立山(市委书记)和廖天北(市长)饶有兴趣地谈起了春江花月液(一种保健品)……我(商政,廖天北的秘书)谦和地笑着说:‘您在下棋时,是在用市委书记的身份跟我下棋,而不是您自己在跟我下棋。’罗立山略显惊异地笑着问:‘你觉得一个人真能做自己吗?”   朗读者带着浓浓的东北口音,浑厚有力。他是王晓方,朗诵的内容来自他去年新出的小说《白道》。轰动全国的“慕马案”之后,他不再是时任沈阳市常务副市长马向东的秘书,走上了文学创作道路,《驻京办主任》更是揭开了一个特殊的官场的面纱。   虽说小说可以虚构、夸张,但在官员假面的披露上,再火爆的官场小说也远远赶不上现实的大戏。    “炉火纯青”伪装术   2008年11月20日上午,时任浙江省纪委书记的王华元接受某网络媒体的访谈,话题是“加强反腐倡廉建设,服务保障科学发展”。访谈结束后,王华元还专门为网友题词:“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   “面对网友,他坦然和开放;谈及反腐,他严肃而坚定”,公众面前的王华元有着光辉而又正派的形象。   然而半年之后的2009年4月16日,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一派“反腐斗士”面孔的王华元已被“双规”。自1998年春节至2009年3月长达11年时间,公众背后的他一直收受巨额贿赂、生活作风腐化,上演了一出“台上是人、台下是鬼”的“双面人”大戏。   1818年,清代作家李汝珍的小说《镜花缘》问世。在这部小说中有一个“两面国”,国中的人长着两张脸,前面一张脸倒是寻常,后面一张脸却是十分丑陋凶狠、狰狞龌龊,轻易不能露出的。而且尤为奇怪的是,越是前面那脸正气凛然、相貌堂堂、慈眉善目或者天真烂漫,背面那张脸越是猥琐奸邪、恶形恶状。所以,一概都戴一顶特制帽子遮盖,甚为有意思的是,这顶帽子名为浩然巾。   “戴着假面的伪装官员,如今相当普遍,而且这种现象很可怕”,上海东华大学中国公共问题战略研究中心主任秦德君说。   曾在上海市委办公厅工作过的秦德君对于“双面人”有着切身体会,因为他的顶头上司曾是前“上海第一秘”秦裕。秦德君与秦裕在2003年到2005年间共事,在2006年夏“上海社保案”爆发之初,秦裕就被火线调任上海市宝山区区长。但不到一个月后,中纪委就对秦裕“进行调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被审查前的8月22日下午,他还主持了宝山区加强党风廉政建设干部大会。秦裕最终因为腐败被判无期徒刑,“一点都看不出他会贪污,并且生活腐化”,时隔五年秦德君依旧心有戚戚,“他平时都会严格要求我们作风正派,共事三年都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曾专注于学术的秦裕,在1994年出版的个人专著《忏悔与虔诚——论道德真诚》中这样写道:由于多年从事伦理学的教学和研究,自己也置身于这个“圈子”的缘故……对“伪君子”和“假道学”有着切肤之痛。   而在现实中,2002年2月“荣升”市长秘书的秦裕,最终抛弃了伦理道德沦为一名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贪官脑门上又没有写着一个‘贪’字。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们会想方设法来掩盖自己的腐败行径,用种种马甲来保护和伪装自己。”四川省纪委一名资深办案人员说。   在王华元被“双规”两个月后,2009年6月8日,时任广东省深圳市长的许宗衡接受中纪委调查,有着“清廉市长”美誉的他,最终因收受达人民币3318万余元的巨额贿赂以及生活腐化被判死缓。一名与许宗衡共过事的官员这样评价他:太擅长作秀,表面一套,暗里一套。在深圳为官的许宗衡曾许下“不飘浮、不作秀、不忽悠”,以及“做一个清廉的市长,不留败笔,不留遗憾与骂名”的承诺。如今,许氏关键词已成为笑谈,一面强调“强势廉政”和“强势勤政”,另一面却在“强势贪腐”。   落马官员们如此精明的伪装术,“却只需二三年就可以把作秀、装假、恭维等恶行修炼到家。他们凭点‘小聪明’,玩转官场。”秦德君曾为此撰文。   “他们不学就有术,”秦德君这样认为,“这些官员有着一种内在本能,他们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通过平时细心观察钻研,自然而然就能体悟到伪装的诀窍。”   在揭露出来的大量的腐败案中,几乎所有的贪官都道貌岸然,有着自己的人格“假面”。“他们把人性的阴暗面无限释放,伪装术也修炼到极致,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秦德君喟叹。    “假面”的土壤   同为领导秘书,王晓方与秦裕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   没有进入马向东的“圈子”的王晓方,在1999年马向东落马后选择了辞职。八年后的2007年,他接连推出《驻京办主任》、《驻京办主任(二)》和《市长秘书》三部长篇小说,成为名副其实的“官场作家”。   在《市长秘书》一书中,王晓方借着秘书“雷默”之口,说出了当前官场人士的“两面性”:一方面有理想,想做一番事业,但另一方面又患得患失。正因为如此,他们为了往上爬不敢直面腐败,但又不愿意自毁前程,同流合污,只好明哲保身。   这种“明哲保身”,成了“假面”的“正当理由”,为上至高官下至普通官员所效仿。   中国官场,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场所,也便诞生了独特的官场文化。这种文化,到了清末民初,终于有一个初步的总结,却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术数,弥散于官场各个角落。这位道尽“天机”的人就是人称“厚黑大师”的李宗吾,其一部《厚黑学》处处点破中国官场和人情世故中“说得做不得”、“做得说不得”的两面人规则。   无论是否认真拜读过《厚黑学》,中国官场中最得意的两种人却是将书中精髓演绎得透彻精到。其中一种是真小人,另一类就是伪君子,这种人城府很深,心机很深,深知“诈仁犹自王”的道理。   也算是在官场历练过的秦德君无奈表示:“普通官员与贪官的伪装还是有所差别的。”王晓方笔下的官场知识分子的“两面性”,更多的是“源自职业生存的压力,面对上级领导的伪装,要么是为了赢得领导青睐,要么就是为了领导不反感”。   “他们崇尚权力与钻营平庸的成功,在一个功利主义与拜金主义的大环境之中,做不了自己,久而久之他们在精神上被阉割了。”王晓方对于官员的假面不留情面,在他看来无论是普通官员还是贪官的面具本质无异。   当年,身处官场的王晓方,见识了太多官场的诡谲与官员之间的伪善,“我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倾诉这几年官场的‘心灵炼狱’”。离开官场,希望通过文学寻求“心灵家园”的他用一部《白道》去诠释“寻找自我之道”。   现实的情况却是,即使在普通的官场中的官员也难以“找回自我”,他们都严守着“生存法则”,即使不为贪腐,也只得选择戴着面具活在官场。“包装”与“作秀”摇身成为社会“时尚”,而延伸到官场,“包装”就异化成了“伪装”。   这背后的原因,引起了很多专家学者的研究兴趣。   “官员一副假面出现有着一定的社会土壤与空间,”研究政治学出身的秦德君教授认为,“首先是官场文化中的形式主义和浮夸作风盛行所致;其次是封建文化中的阴暗面在作祟,法家的‘法、术、势’三字经与儒家虚伪的空谈仁义爱惠,造就了官场人物的双重人格;第三是在经济转型时期的中国,唯利是图和趋利心态甚嚣尘上。”   除此外,作为官场文化核心的“官本位”思想如一颗毒瘤存留在官员的身体之中。“伪装”出良好的公众形象与仕途升迁有着讳莫如深的关联。   有着 “许三多”(贪污钱多、拥有房多、包养情妇多)外号的原杭州市副市长许迈永,是刷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内官员贪腐的新纪录的贪官。在杭州官场的他有着极为不错的口碑,“表现低调、灵活、能干、谦卑”。得益于精明能干和伪装赢来的良好口碑,他的仕途之路可谓顺风顺水。从一个小镇的副镇长,到1995年担任一个县级市的副市长,再到2002“令人颇为意外”地出任杭州市西湖区代区长,最终止步于杭州市副市长,难以想象的是,许迈永的贪污腐败之路与他的升迁紧紧相连。   《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鉴”多次被王晓方提及,他也会去寻思:“为什么‘风月宝鉴’只能看反面,不能看正面?”反面是真实的世界,而正面中看到的是迷惑人的虚幻,“官员自然只会用虚假的正面示人了”。    官场“异类”的争议   500多年前,意大利一位名叫马基雅维利的人写了一部“毁誉参半”的《君主论》,因为满纸君王术。如今,在这个国度出现了一位并不按“君王术”出牌的总理。   他叫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是个政界的“怪胎”,从不掩饰自己对美女的热爱,经常“口无遮拦”惹来众怒,并且因为“性丑闻”等原因而“官司缠身”。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政治官员,前后三次当选意大利总理,直至今日。这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中国出现的官员。意大利人用选票说明,他们喜欢这个从不掩饰自己热爱美女的家伙。   在中国,遵循着“官场游戏规则”的众多大小官员,把“不伪装就出局”奉为了人生信条。他们并不希望成为贝卢斯科尼或者是吕日周般的“异类”。   吕日周,一个中国官场典型的“异类”,秦德君对他印象深刻。   2000年2月,吕日周已经55岁,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离《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规定的退休条件也不过只有五年时间。他在沉寂了整整十年之后,重新走上政坛,出任山西省长治市委书记。   在此之前,他曾经至少两次为改革付出“仕途受挫”代价。早在上世纪80年代,时任山西原平县委书记的吕日周,在全县大规模推行了至今依然颇有影响的“搭台唱戏”改革,轰动一时的小说《新星》中的改革者形象——李向南,就是以吕日周为主要原型。   显赫的政绩和巨大的声誉并没有使吕日周在仕途上飞黄腾达,反而招致了对他前后6次、长达500多天、级别甚至直达中央的调查。1989年他就任山西朔州市市长,立即推行“小政府、大社会”改革,八个月后,调任山西省体改委主任,一待就是十年。   调任长治市委书记之后,吕日周以惯有的“吕氏风格”在长治市发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实验”:舆论监督矛头直指副市长,书记、市长与市民在广场上公开对话,前后10次在1.4万余人的范围内测评市级党政最高领导,要求上万名机关干部下乡蹲点……   2003年2月,在长治不过三年时间,吕日周“不出意外”地当选山西省政协副主席,退居二线。山西省有关领导在评价吕日周在长治三年的政绩时,称他“政治坚定,有较强的政治理论水平,领导经验比较丰富,有较强的开拓创新精神”。   一个值得玩味的事情是,在吕日周赴任时,有上万名长治的群众自发地为他送行,面对市委大院黑压压的人群,这个坚毅的塞上汉子流下有据可查的第四次眼泪。   在吕日周离开长治之后,曾有媒体前往当地,却惊讶地发现“在长治,从要害部门到闲曹细局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息,官员们面对记者目光诡异,绝口不谈吕日周”。原因不外乎,吕日周口中所说的 “在长治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扎扎实实地落实了中央的精神”,在很多官员眼中这已经捅破了“官场游戏规则”。   对此,向来以真性情示人的吕日周感到的是无奈和愤慨,“就因为你与他们一些人不同,你没有遵守某些实际规则,你就被称为‘异类’,被称为‘有争议’,而在现实中,有争议往往就是一种否定。”   “他太真了”,秦德君说这话时透露出无限惋惜。 原文: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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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刊:在中国移动的日子

中国周刊记者 余芳倩 北京报道  发布时间: 2011-05-16 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大楼。很多年轻人梦想进入中移动这样的央企。中国周刊记者/王攀  摄   接连着两周,王林没有一天能在晚上十一点之前离开办公室。周末也总被加班占据。生活像一辆塞满了货物的桑塔纳,踏实地奔跑着,“司机”王林觉得有点失落。刚步入社会时,他期待登上的是一辆沃尔沃。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觉得自己是人群中的那百分之十。但工作四年,越来越现实,觉得之前很多想法都不可能实现。现在就想着房子、车子,实际的问题。你要问我还有什么理想,其实挺可悲的,没有了。”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杯子,沉默了一会儿,“当然,我并不后悔进入中移动。”    选择国企   2007年,清华硕士毕业生王林手头放着几份offer。毕业之前,他对人生的自我控制力都表现得比同龄人更出色一些。他中学就开始学习大学的物理课程,大学学习的是英语物理课程,从来没有在学习上有过挫败感。他是学生干部,会出色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但绝不会费心去主动策划一个活动。总之,他承认自己是传统的好学生,不太喜欢冒险。   中学时,他想当个物理学家。但在大学毕业前夕,他明白如果在中国当一个学者,恐怕缺乏一个好的环境和待遇。毕业时,他还曾一闪念想到过自己去创造一个伟大的公司,某天甚至可以上市。可是他最后承认,他很优秀,但和李彦宏、张朝阳这些人相比,他的简历上缺点什么,还是进入企业的好。   毕业前,水木清华论坛上一个招聘信息受到热议。中国移动通信集团要来清华校园宣讲招聘了。他投了简历,随后收到面试的通知。   国企招聘一般时间偏晚,早在中移动面试通知寄来之前, NEC中国研究院和浪潮电脑等公司的要约已经整齐地摆在王林的桌台上。前者是名列财富世界500强的日企,后者是国内著名的电脑公司。   王林并没有左右为难,他迅速上网查资料。谈起当初的选择,他像答考卷一样,逻辑严密。“中国有在国企里工作四十年的例子,但是还没有在外企里待那么长的人。外企在中国的发展,不确定性太多,晋升层级也太慢。如果是去外企的公司总部,我还愿意考虑,但是如果是中国分公司,no。”第一步,他把外企淘汰了。   任何民营企业,比起中移动公司的规模来,都显得苍白。中移动公司上市香港,2007年利润达870亿元人民币,在电信领域,即便是当时四个垄断国企中,也是规模最大的企业。   更让王林心动的是,“中移动从电信局分拆而来,肯分拆来的,很多都是胆子大的年轻人,这样的企业相对老国企而言负担轻,应该更有冲劲。”   后来,国家开发银行也看中了他,他抱歉地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有了选择。   年轻的毕业生王林寻找到了一棵大树,他不想只是来乘凉的,他想和这棵大树一起成长,做一番事业。    优越感   那年夏天,北京的知了叫个没完,王林脱下了牛仔裤,换上商务休闲裤和新买的衬衣开始来中移动上班。   上班的第二天,领导把部门的新员工集合在一起,介绍部门情况。幻灯片写了70页。“当时震撼了,念书时觉得20页的幻灯片已经够长了,没想到在国企里,这么庞大。”   位于金融街的中移动大厦,由两栋楼组成。初入职,他根本分不清谁是中移动的员工。总部五六百人之外,还有和中移动有业务关系的厂商直接派驻的人员。他惊讶地发现,所在的一层楼,百分之六十的工位是留给“外援”的。只要有新项目,总有合作厂商收费或者免费上门来为他们服务。有些人和他朝夕相处了一年。   国企的“大”,“众星捧月”的感觉,在他工作的第一年,感受颇深。   工作后第一次出差,王林和部门领导飞到了南方某城市。刚入公司,第一次出差,新奇之外难免有些紧张。飞机落地后,当地市公司的领导,省会公司的领导和省级分公司的领导都出现在机场。他和领导被专车接走,整个出差过程被照顾得很好。国企系统有时会发出电磁炉一般的温度,你可以感觉到“组织”强大带来的温暖。   后来,王林发现,其实系统内平级接待,根本算不上兴师动众。如果你是部门领导级别,会有厂商去机场接送,全程接待。如果是市场部出差,接送的可能是公关公司;如果是财务部,接待的可能是咨询公司。中移动作为行业领域内的老大,总能让员工感受到大公司的威仪。   更多时候,王林待在总部。每天早上,一顿免费的丰盛早餐在中移动的食堂等着他。中午花2元钱品尝自助餐厅的美食。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但工作第一年觉得吃得不错。   工作之余,国企也为员工提供了多彩的娱乐活动。工会,这个在各大企业已经萎缩的名词已经偏向装饰作用。但是在中移动这样的国企,它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每个职工给工会一年缴纳两三百元的会费。工会成立了若干个组织,如乒乓球协会、羽毛球协会、游泳协会……定期组织活动,提供场地、器材。   还有不少相关厂商等着赞助他们的活动。比如冠名一个他们内部的篮球赛。   每月发工资的时候,那张长长的工资条上,基本工资“不好意思说”,但还好,收入在他手上的,有补贴:每个月除住房公积金外,还有2000元的房补,还有车补,劳保,等等,年收入十多万元。    大企业里的小职员   2011年,距离王林进入中移动已经四年。四年中,中移动利润翻倍。“中国最赚钱的中央企业”、“财富全球500强”等名号,王林早就烂熟于耳。   中移动公司总部分为各大部门,大部门里面各下辖着各处。王林还处于中移动生物链的较低端,作为一名普通员工,渐渐感觉到大公司的微妙。   他要写一份材料,需要部门几个处之间的互相协作。关系好的部门,材料两天就能给你。关系不好的,陪上笑脸,一个礼拜也给不了你。   “你能怎么办呢?不能生气,只能找你的领导,让他找他的领导。”有一次,一个简单的任务,由于别的部门之间不配合,从处长之间的沟通上升到了部门主管之间的沟通。王林很费解,也很沉默。   这似乎是成长到一定规模公司的通病。华为在其内刊上刊登了一篇文章《华为十大内耗问题浅析》,列举了“本位主义”、“各自为政”、“站队”等内耗的问题。王林和同事们一边看一边笑,把“华为”换成“中移动”就行,里面描写的问题,“简直一模一样”。   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半个月朝九晚十一的工作就是为了写汇报。通通都按照70页以上的标准来写。“国企里,部门多,层级多,比较多。大家做的事情非常相似,你怎么能突出你的成绩来呢?只有拼命往里面填细节,事无巨细地写。其实挺烦人的。没什么价值。但就要这样。”   汇报用的幻灯片,一个主题,王林最多改过50次。翻来覆去地改,斟酌每一个用词。每一次都被领导打回来再改。直到把每一条成绩说得更具体,把每一个牢骚写得更委婉,“你不用那么直白,领导都是聪明人,一看就知道有什么问题。”   王林曾是个理想主义的青年。他的朋友说,在学校时,王林喜欢谈论的是人生和理想,工作以后也会谈,“但渐渐认识到现实,有些无可奈何。”   王林现在已经不大谈理想,“只要在中国就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没什么好谈的。”   他会和朋友讨论整个公司的战略和方向。有的理解,有的不解。作为普通的员工,赞同与质疑,其实都不重要。    “你最好改”   王林曾很有激情,很执著。四年前,他面试的时候,对方问他性格有什么缺点。他说,他太执著,认准的事情非要做下去。上大学期间,导师明明告诉他一个研究方向行不通,但是他还是要试试,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但是在国企,你最好改。”对方说。   刚进入国企的时候,他雄心壮志地想“升官”。按照规定,进入公司五年就有提拔为副处的机会。   四年后他说,“和我一样工作了四年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做管理工作,结果很难量化,如何能分出谁做得更好一些呢?”   他内心仍有希望,但现在看起来更平和。   “有个刚提拔的副处长,听说,他的爸爸是某中央媒体的总编辑。”他喝了口水,慢慢说,“中国有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这是有道理的,家庭背景从各个方面都会影响子女的未来。当然,这些二代很优秀,即使只看简历也不输给任何人。”   渐渐地,很多东西,他之前厌恶或者批判的,他开始接受。“可能是因为我的立场不同了,也确实是看到了新的东西。”   “念书时,所有替运营商说好话的观点,我都能找到一一反驳的理由。但是现在,我又能逐一反驳我以前的观点。中移动的成本为什么这么高?比如美国,在乡野和隧道可能没有信号,对美国运营商而言,这是不具备商业价值的投入。但是对中移动而言,尽可能的覆盖,这是国企责任问题。”   回头来看,王林进入国企确实是运气。但是这样的运气并不能帮助他完全规避生活中的压力。   他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房子问题。在单位附近,他看了好几处房子,价格逼近四万。如果没有家人帮助,他无论如何也付不了首付。   王林觉得委屈,中移动号称是最赚钱的公司,但是收入并不是最好的。“因为中移动直接从百姓口袋里收费,社会上的情绪很大。金融行业的利润不如中移动,但是他们收入是我们的数倍。这公平吗?”   他这样看问题的根源,普通百姓难以从国有企业的巨额利润中分享收益,这是体制问题。但作为普通员工,承担这样的后果,王林想不通。   由于“社会议论”太多,2007年以后,新入职的中移动员工收入和老员工拉开了距离。他在等待和老员工同等的收入水平。现在看来,形势并不明朗。靠个人收入轻松买房,已经越来越遥远。   这几年,中移动总公司也不是铁板一块了,开始有人员外流。那些等不到升职加薪的年轻人,开始失去耐心。“每年有十几人辞职去那些收入更高的公司。我认识一个人,工作四年,每年都比别人做更多工作。但是升不了职,走了。”   但更多的人留下来,“挤破头想进来”。   每年各省公司翘首以盼的就是总部的一个机会。那些你见到在中移动大厦里工作了几年,仍然没有等到正式的编制的同龄人,热切渴望一个编制上的空缺。   这里不完美,但是王林知道,相对别的地方,他所在的仍然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堡垒。   (本文人物为化名) 原文: 点击 © Chiquitita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5/19. | Permalink | 光荣之路 Post tags: 中国周刊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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