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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S专页:草泥马

来自China Digital S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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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泥马得名于一句粗俗不堪的国骂,但其造型却取自憨态可掬的羊驼。网友为草泥马编写词条、著书谱曲,甚至开发出了一个以它为中心的神兽谱系。草泥马“底层+幼小”的造型特征,正是互联网民众的自我造像。他们本质上没有侵略性,因言论管制而沦为“数码弱势群体”,于是他们向底层民众作秽语寻租,藉此发动规模盛大的秽语游行;由此强烈的反讽性涌现了,所有读懂它的人都能感到浓烈的敌意。 ———— 《第一回合:草泥马之歌》

互联网几乎从进入中国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源源不断地制造敏感词的过程。中国政治事件多,相应的言论禁忌也多。为明哲保身,大大小小的各种论坛、即时通讯工具、社交网站、微博,纷纷设置了庞大的敏感词库。

于是,绕过敏感词就成了中国网民的必修课。如果说前述拆字的方法还显得被动、消极,那么主动揣测敏感词,用谐音、借代、比喻、影射等戏仿手法使之脱敏,就为这些词汇赋予了一层辛辣的讽刺意义。敏感词一役,本来居于守势的网民,渐渐将这种颠覆性极强的新型语言变为“弱者的武器”,终于在2009年,演化成“草泥马大战河蟹”的民间语文运动。

管理部门试图以治理低俗为名结束这场草泥马风暴,令“草泥马”也成为敏感词,但此番较量之后,“草泥马”们俨然成为了更具杀伤力的敏感词的制造者。

草泥马的源起

草泥马徽章

在那荒茫美丽马勒戈壁有一群草泥马~ 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 他们由自在生活在那草泥马戈壁,他们顽强勇敢克服艰苦环境~ 噢~ 卧槽的草泥马 噢~ 狂槽的草泥马~ 他们为了卧草不被吃掉打败了河蟹 ~河蟹从此消失草泥马戈壁 ———— 《草泥马之歌》


据称“草泥马”一词形成于2009年初的百度贴吧(魔兽世界吧),音同脏话“操你妈”,网民将羊驼或骆马用于其形象指代,最初“草泥马”只是一种被恶搞出的“虚拟神兽”,与“法克鱿”、“雅蠛蝶”、“菊花蚕”等共同组成了“十大神兽”(均为脏话谐音)。很快这种看似温顺却相当有反抗精神(羊驼会以吐口水方式进行反击)的“草泥马”就被网民赋予了政治批判色彩,例如当时一首非常流行的《草泥马之歌》将它的敌人称作“河蟹”(即胡温“和谐社会”的“和谐”谐音),草泥马的使命是保护“卧草”,将“河蟹”们赶出“草泥马戈壁”,其政治反抗意义不言而喻,讽刺的矛头直指网络审查

草泥马 雅蠛蝶 法克鱿 菊花蚕 尾申鲸
潜烈蟹 吉跋猫 吟稻雁 达菲鸡 鹑鸽

草泥马流行的背景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一次网络事件。在那个盛夏,我目睹了上古神兽河蟹与草泥马的对决,处于绝对劣势的草泥马奇迹般地以几何倍数增长,把河蟹和绿坝冲得七零八落。这成为我那个暑假最为戏剧和欢乐的事情。 ———— 《邹思聪: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匹草泥马》

在草泥马兴起的2009年初,“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专项行动”是促成“草泥马”这一新物种诞生的先导,当局以治理网络低俗为名关闭了大量的“严重违法违规网站”及“淫秽色情博客”,而其中有大量的网站或博客内容其实是“涉政”而非“涉黄”,例如被点名的豆瓣网,其中“ 炎黄春秋”小组、“南方周”小组、“民主社会主义”小组、“悼念张志新”小组、“请给思想以自由”小组、“贺卫方”小组、“冉云飞”小组等赫然在列。

此后,2009年5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决定强行为中国境内生产、销售的个人计算机出厂预装“绿坝·花季护航”,这一存在功能缺陷的软件会用于过滤色情信息和时政内容,软件的强制推行引起了中国网民对其全面的质疑、批评和抵制。

在对抗官方“河蟹族”的这一过程中,人们选择了草泥马(操你妈)这种带有双关淫亵的词汇来作为自我态度、身份的表达,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官方以反低俗为名进行网络审查的反叛式回应,当使用“操你妈”被禁止之后,近音近义且看来没有那么“恶俗”的虚拟神兽成为首选,毕竟它可以作为“变体”让这种针对政府的侮辱性言辞绕过审查出现在网络,人们表达的不仅仅是搞笑、恶搞或发泄不满,而是有着更深层的政治反对意涵。所以说是中共官方审查制度创造了“河蟹”,而“河蟹”创造了“草泥马”……“草泥马”一词给中国年轻一代的才智勇气、当下时代的荒诞感做了十分生动的注脚。

草泥马的行动

艾未未:草泥马

中国知名异议艺术家艾未未也推动了这种“草泥马认同”和“草泥马文化”,2009年7月艾未未拍摄了自己的一组全裸照片,他手持一只绒玩具“草泥马”,将它挡在自己身体最关键部位用力向上高高跳起,这张照片被不少网友解读为“草泥马挡中央(操你妈党中央)”。

此后,艾未未多次将“草泥马”元素加入自己的艺术创作和线下行动,例如艾未未的“河蟹盛宴”、“草泥马STYLE”、纪录片《道歉你妹》(台湾译作《艾未未:草泥马》)等,这也行动影响了大量的异议网民,在“河蟹时代”这些异议网民均自称“草泥马”或“草泥马家族”。“我是一只草泥马”成为一种强大的荣光与自我认同。

在艾未未2009年的纪录片《老妈蹄花》中,由于出现了艾未未等人线下聚餐的场景,这也引发了各地“草泥马”的效仿,纷纷举办同城“饭醉”行动,这一“草泥马”行动模式持续数年令当局如临大敌。

2011年被非法关押81天的艾未未被官方做出补罚“发课公司”税款1522万元的决定,须交纳其中的845万元或提供相应担保才有诉讼资格。为此,有“草泥马”在网上发起运动向艾未未借钱还税,并在短时间内筹得近3万笔903万元,艾未未为绝大多数债主都寄出了“借据”并在一年后逐步归还。这一“发课税案”带来的“草泥马集结”、“江湖救急”是一次极为惊人的网民一致行动。

草泥马的乐观

即便河蟹能一度霸占整个马勒戈壁,但草泥马的智慧仍是远高于河蟹的种群。当局封杀互联网,但网友们随时改头换面,升级应对就能对付——除非当局在全国断网,彻底取消网络,与世界隔绝,否则就永远不能在互联网上占上风。

2009年是草泥马诞生的一年,也是网络大放光彩的一年。这一年,“钓鱼执法”、“开胸验肺”、“跨省追捕”等事件在网络的强大攻势下,都一一得到表面的解决。这一年,政府部门与网络有了互动:官方主动邀请热心网友组成了“躲猫猫”事件网民调查团,事件得到迅速处理;在“邓玉娇案”中,法院在法律与民意间寻求平衡,宣布抗暴但过当的邓玉娇为“防卫过当”,判处缓刑;“梁丽案”在网民一片质疑声中,检察机关作出了不是公诉案件的结论。这一年,网民推动法治进步。成都公民唐福珍因拆迁被逼自焚一事经网络曝光后,引发民众对野蛮拆迁和保护私有财产的关注,五位学者的上书更是将《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推上修改的议事日程.....因此当草泥马们成为一支新生舆论力量发出着不同声音的时候,我们听到了“围观改变中国”这一激动人心的口号的出现,整个舆论环境呈现出一种较为明显的乐观氛围。

在2009年流传于网络的一份《2009匿名网民宣言》中,写下这些令人心潮澎湃的文字的“匿名作者”也对当下互联网技术进步对于专制统治的动摇予以了乐观估计:

我们是匿名网民。我们是全球网民的总和。我们行为一体。我们是主宰网络。我们不可计数。我们每个成员的倒下都意味着十名新成员的加入。我们无处不在。我们无所不能。我们不可阻挡。我们没有弱点。我们利用一切弱点。我们是隐藏在每一张面具之下的人性。我们是人性的镜子。我们生而平等。我们天然自由。我们是军团。我们不饶恕。我们不忘记。自由引导网络。我们即将到来。

2009年的中国网络,《草泥马之歌》以及《匿名网民宣言》还可以被肆意转发,而如今,哪怕你在微博上发表关于袁世凯,关于1984,关于戊戌变法,关于司马昭之心,甚至想发个“不要脸”或“不同意”,都可能会被立即删除、封号甚至喝茶,更不用说唱这么一首如此明目张胆的反歌了。

中共政权对于互联网技术的适应能力也是令许多当年高呼“公民元年”的草泥马们始料未及的,中共很快通过云极权手段消除了这种“网络匿名”为自身带来的威胁,于2012年前后全面地推行了网络实名制,令网络批评变得“完全透明”而风险剧增,中国在草泥马肆意奔腾的河蟹时代之后,迎来了更加政治黑暗的时代。

不过,尽管这些年来网络言论控制越来越紧,但有一个事实也无法否认:那就是网络上的信息和人气远比09年要热闹得多了。也就是说,尽管网络空间上的尺度在越收越紧,但与此同时,网民们所产生的内容却丝毫不见衰减的迹象,反而越发的丰富多彩。原来《1984》和《美丽新世界》并非是只能选择一个的,事实上,两者竟然是一起牵着手引领我们走向未来的。2014年1月,学者周濂在香港沙田写下了如下这段话:“人们一边被禁止阅读书籍,一边自发地不再阅读书籍;一边被剥夺获取信息的权利,一边又深陷垃圾信息的汪洋大海中;一边真相被隐瞒,一边真相被淹没;一边是被砍伐殆尽的文化荒漠,一边又疯狂生长着毫无价值的杂草和荆棘……”

当然,草泥马们也并没有消失,它们始终在那里,在任何时候都可能再度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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