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過了世界末日,又來到年晚。回望過去十一個月,關於香港的我只記得全民退保、光復上水、南丫海難、新界東北、國民教育、特首跑馬仔。但其實2012原來是香港回歸十五周年,我居然對此沒甚麼印象,只記得領導人來港前,灣仔架起比人還要高的水馬。大家對反國教和六四晚會的投入,遠比慶祝回歸來得熱烈。從貪曾到狼英,香港人對政府的信任一度一度下跌。從失望走向絕望,香港點解會搞成咁?

城市與歌
近日冷觀立會對梁振英的不信任動議,每天回家繼續與水客狹路相逢,再多不堪入目的種種,我不能否認一種心痛的情緒。複雜得難以用三言兩語梳理,陳腔濫調地概括大約是既愛且恨的糾結。想到此,我記起n年前,小學合唱歌演出過的一首歌──〈這是我家〉。即使我們對香港有多少不滿,始終無可擺脫的還是「這是我家」的事實。

搜尋之後才知道〈這是我家〉的製作背景,原來是早於1986年英女皇第二次訪港時,大匯演上用以代表香港的作品。回歸之後,遇有大時大節政府還是會傾力支持演藝界歌唱香港。十五周年回歸大匯演上,歌曲除了十五年如一的〈龍的傳人〉,還有新作〈難忘時刻〉。後者更被網民多次改篇成不同版本,甚至你在Google search〈難忘時刻〉的歌詞,首兩頁盡是改篇版本的作品;在Youtube上,改篇版的播放次數更是原裝的一倍,可見其瘋傳程度的深和廣,也反映出市民認為原版未能反映回歸十五周年「難忘時刻」的現實。

歌代表了甚麼?
四首歌的歌詞分別可見:〈這是我家〉〈龍的傳人〉〈難忘時刻〉〈難忘時刻〉(改篇版)

接近三十年之後,再看〈這是我家〉的歌詞,不禁又要再一次稱讚霑叔的詞。雖然歌詞的內容多少有點過時(橫頭磡今日不過是新區了),但很喜歡文字中的紮實感覺。歌詞不是沒有口號式的呼喊,「Hong Kong,我愛Hong Kong」簡直是肉麻到痺的一段。霑叔同時靈活地將大家日常生活的地名和交通基建入詞,例如:「尖沙嘴散步,筲箕灣眺望」、「大埔長洲樹向上,橫頭墈新區心向上,維園自由唱」、「地鐵飛奔到觀塘,纜車開上山上,大鐵管通過海床,東區快車湧去走廊」等等,勾起受觀與生活的關係,共鳴之餘讓呼喊有回憶得以充實,情感才不至空洞虛假。

反觀今年那首〈難忘時刻〉,全篇都是勤勉的說教,一句「回頭像夢中,青蔥歲月」蓋過了十五年的高低起跌和悲喜離合。只是念茲在茲地說「Believe in our dreams」,叫又理性又實際的香港人如何信服或感動。最致命的是離題,「難忘時刻」的歌詞,居然在難忘時刻的元素上留白。我理解這種用作歌頌繁華的作品,無法點出種種悲慘現實,那麼換個標題也不算太難吧?

民間製作的版本,沒有政治唱紅的包袱,包涵更多市民的集體回憶。「像地鐵和電,盈滿卻加價錢,有加不減」、「物價上漲未停止」、「難敵領匯,而店舖迫遷」、「人人在夢想,安居置業,樓價貴像痴了線」,從民生的角度概括小市民生活一天比一天困難的情況。又宏觀地點出政治、社會上的結構性問題,例如:「貧富差距甚殊,靠官商掛勾寫故事」、「貪曾」和「兩制告急存亡」。撇開這改篇詞產生於鼓勵市民於七一上街的背景,光是從文字手法上看歌詞,已經比原裝版本更有層次和深度。

最詭異的要算〈龍的傳人〉,你們可知道這首感覺看似「很紅」的作品,是出自台灣詞人侯德健的手筆,成篇於1978年美國與退守台灣的中華民國斷絕外交關係之背景下。歌曲傳到香港,被多位紅星熱唱之後,才傳揚到中國大陸。每次大匯演主辦方面都很愛用這首歌,強調血濃於水、心繫家國之意,想到這,不禁暗忖一下究竟歌唱哪家哪國?

這首近半世紀前的作品,加上創作於大時代的背景,流露出本質性的身份認同條件。「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是生物上的相同;「黃河」、「長江」是對土地的感情。對於生活在全球一體化,人流物流縱橫的廿一世紀,鄉土和髮膚不一定是能勾起身份認同的印記。文化理論家Stuart Hall指出,一個人的背景(background)是建構身份的要素。放在香港的語境下,居民那裡來不是重點,關鍵在於他們都在香港生活過。如是觀之,〈這是我家〉那種「中西客,香港客,攜手合唱」更有具現代國際都會的開放氣度。

這樣說來,我們是回到八十年代了嗎?

>>>繼續……

(本部分完整可見吉暝水的部落格: http://movingfromhere2there.blogspot.hk/2012/12/201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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