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有来生:一个逃港者的自述(三)

 

 

 

         
考上县里的第一中学之后,1993831日,我整理好铺盖和行李,踏上了求学的路。

 

         
县第一中学离我家的小镇,大约有50公里之遥,是一所寄宿中学,也是一所崭新的中学,当年负责县教育工作的中共县委人员,显然算是一个目光相对远大的人:他为了办好这所崭新的中学,打着“富裕广东”的旗号、从中国全国各地招聘了一批一流的人民教师。那些优秀的人民教师,有从河南省来的,有从贵州省来的,也有从江西省来的…….都是他们老家当地优秀教师。当然,他们来了之后,发现我家乡这个城市,虽然地处广东,可是并不富裕,他们会不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呢?那就不知道了。

 

         
县一中的一切,都是新的:教学大楼是新的,老师是新的,饭堂是新的,学生宿舍也是新的…….这所中学朝气蓬勃,似乎大有作为。

 

          
831日当天,我来到报到处,递交了《录取通知书》之后,一个操着标准普通话的、从河南省来的老师问我:“怕不怕苦?”我当时响亮地回答:“不怕!”

 

         
那位老师为什么要这样问?因为当时我们这群孩子,都是1314岁的年华,正处于长身体的时期,在初中一年级的日子里,离乡别井,从衣、食、住、行各方面,没人照顾,自然是要吃苦的。

 

         
我的家乡当年是个穷地方,同学们自然也都是穷人,或者客气一点说:绝大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倒也融洽,到了宿舍互相自我介个绍,很快也就混熟了。那时候,大家都穷,也没有什么可攀比的,不象现在的孩子,动不动就iPad宝马什么的。

 

       
  91日。开课了。课程由小学的两科,一下子变成七科。老师基本上都是外省人,有的普通话字正腔圆,有的则带有浓重的河南乡音。我是个爱学习的孩子,自然上课很认真。成绩也非常好。

 

         
可是很快,问题就来了。首先是吃饭的问题。当年的饭票,是一块二毛钱,饭量是足的,可是只有58片肉,每片肉只有手表的表盘那么大……..读到这里,我知道读者您刚才低头看手表了。认真点,别东张西望。

 

          
这个细节容易被人忽略,但是它很重要:这所中学长期提供这种低标准的饭菜,导致我们这一批学生普遍营养不良,因而造成我们这一批人普遍长不高。例如笔者本人的身高,就不到170公分。倘若与一哈尔滨姑娘亲嘴儿,我需要搬一张凳子垫脚,否则就只够得着她的胸。

 

          
这个问题分两个层次看。第一个层次:也许承包饭堂的那位主任,有贪腐行为,最终只好从孩子们的口中抠肉。可是这一点恐怕还不是问题的本质:既然吃不好,完全可以调高标准、增加收费。可是增加收费显然不行。为什么呢?因为家长们负担不起。

 

         
所以,这个问题恐怕要来到第二次个层次:贫穷。贫穷,才是问题的本质。人穷,就吃不好。吃不好,就长不高。这个是“没得办法的事体”。谁叫你穷呢?

 

    
    讲起吃饭的事情,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当年在学校的饭堂打饭,据说是要排队,可是在实际操作当中,就是要靠挤进去的。每当打饭的时候,同学们都往分饭的窗口挤,密密麻麻的,就像一大群苍蝇,挤在一堆屎的上面,毫无秩序,而且还相互推搡,并经常因此而闹出斗殴事件。

 

          
而更要命的是:在长达三年的初中教育里面,在我的印象中,没有一堂课,是教育孩子们“打饭要排队”的、学校更是没有制定任何的惩罚措施、以端正孩子们的观念意识。

 

          
没有公民教育。就没有公民。

 

          
说到这里。我有可能有点儿对不起母校了。我当然可以写一些“政府是母亲,母校比政府还亲”之类的陈词滥调。可是,很抱歉,那个人不是我。我显然是一个目光毒辣的人。可是试问:如果我一味只会歌功颂德,谁又会有兴趣读那样的文字呢?那样的文字,又有什么价值呢?

 

         
 吃不饱。成了我初中年代的重要回忆之一。有时候大伙儿饿得慌,会结伙逃学,来到山边的湖里,干什么?钓鱼。

 

          
我们经常会钓上一些小鱼,运气好的时候,会钓上一些个头儿大的。钓到鱼之后,我们就开始搜集柴火,生火,做饭,野炊,吃顿好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时候,大家都是1314岁的孩子,说实话,还不太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例如说保暖这个事儿吧,倘若是在家里,被子不够暖,母亲自然会给孩子加盖,可是在寄宿学校,没人管你,够不够暖,自己知道,自己处理,一切都要靠自己。

 

          
那时的我,毕竟心智还不成熟,显然是个马虎的孩子,寒夜里,北方刮的呼呼叫,我的被子单薄,可是我就这样哆哆嗦嗦地忍了下来,也从来不跟家里反映。结果造成了什么呢?结果造成了:鼻窦炎、气管炎。

 

         
这两种病,当时把我折磨得十分痛苦。一发病的时候,鼻涕挺不住地往下流,同时不断地打喷嚏。气管炎发病到严重的时候,演化成了哮喘,那是真的痛苦,半夜哮喘发病的时候,躺着呼吸,不行,坐起来呼吸,也不行,站起来呼吸,也不行,窒息得就像快要死去似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忍,忍,一直忍到天明。那时,同学们都睡得香。父母不在身边,也没人管。

 

         
我的病,直到后来有一次回家,才忍不住对母亲讲,然后才治好了,当时吃的西药,副作用很大,一个劲儿地口吐白沫。

 

         
 我的故事讲到这里,又回到故事的题目了:不愿有来生。悉达多王子在2500年前,就告诉了人们:人生是苦的。生老病死。其中,疾病就是人最大的痛苦来源之一。每个人都有在病床上痛苦挣扎一直至死的那一天,读者您也会有的,恕我直言。

 

          
无论你怎样歌颂人生,你无法否认的一点是:人生下来就被判了死刑,只不过是缓期七十年执行,不少人还活不到七十年。也就是说,这个人世间,实际上就是一所特大的监狱,所有人,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伟大人物,都是一个死缓囚犯,你、我、他,所有人都一样,都在等待死刑“执行”的那一天。

 

         
难道不是吗?

 

     
    而更可恶的是,即便是囚禁在人世间的这七十年里,人还要不断地遭受各种痛苦,例如病痛,例如情感伤害,例如受人欺负,例如失去心爱的TA,例如亲人生离死别………我不知道宇宙之外,是否有一个造物主,只是如果有的话,我认为:造物主不是一个心怀好意的家伙。

 

        
佛经里说:宇宙中有六道
:第一等是“天道、第二等是“人间、第三等是“阿修罗道、第四等是“畜生道、第五等是“饿鬼道、第六等是“地狱道

 

        
依照佛经的说法,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人世间,在宇宙中,只是一个“第二等”的世界,而并不是一片“乐土”。换言之,你、我、他,都是因为前生“积福不够”,才降生到这个人世间的,而那些前生“积福充足”的人,早就投生到第一等的“天道”里去了。

 

        
当然,佛经的说法至今未能证实。仅供参考。

 

         
日子一天天地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性成熟”。那是初中一年级的一天夜里,我突然梦见在云端里,和一个裸体的女神相拥,结果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快感,十分舒服。当时突然醒过来了,感觉裤裆湿漉漉的,伸手摸了摸,是一团粘粘的液体。果断起来,洗澡,换裤子。

 

         
第二天问同学,同学告诉我:那叫“遗精”,恭喜你,从今以后,你可以“做坏事”了。

 

         
于是我才知道,我的“那话儿”,竟然发育成熟了。在不知所措的同时,我也相当怀念那天夜里的美梦。云端里的那个女神,是多么的美艳啊。

 

          
当年的学生宿舍里,洗的是冷水澡。其实饭堂在17:00-19:00的时间段,可以供应热水,但是要自己提着水桶去打水。实际上,宿舍里的小男子汉们,基本上都不去打那个热水,一来是因为懒惰,二来洗热水澡会被人瞧不起,无论是怎样的数九寒天,我们都是洗的冷水澡,当然,洗冷水澡的时候,宿舍区自然是喊声一片,有的鬼哭狼嚎,有的豪情高歌,也有的在浴室里闷声“办事儿”,办什么事儿呢?办的是“自慰”。

 

        
  第一次的“自慰”,也是发生在我的初中一年级,那是在一次洗澡的时候,我洗刷自己的小鸡鸡,不料感觉很舒服,欲罢不能,不久,突然来了一阵快感,一股白色的液体从炮口射出。

 

         
尝到甜头之后。这种事情就停不了。几乎每隔一两天,都要自己动手来一次。在“办事儿”的时候,脑袋里幻想的对象,有时候是当年梦里的那个云端女神,有时候则是小A。

 

         
好久不见小A了。

 

        
其实,小A和我一直有通信。不但如此,在初中一年级的一天里,小A突然到我的学校里,来看我了。可是,她同时也带了一个男子来(后文统称A男)。这个A男,骑着当时不可一世的“YAHAMA”大红摩托跑车,载着她,呼啸着狂奔,十分潇洒。A男其貌不扬。小A则比以前更漂亮了。她不但更会打扮,而且女性的性征,也更明显了。

 

         
我看到他们两个,一阵莫名的醋意突然涌上心头。我没有理会她,扭头就走了。当然,以今天的眼光看来,当年年少的我,显然是缺少男子汉风度,可是当年我毕竟只有14岁,心智显然是不成熟的。平心而论,当时我做得不对,本来至少应该要问个明白、再吃醋也不迟。

 

        
 可是,话要说两边,小A当时的做法,显然也是有错的: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子,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显然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小A的做法,显然是鲁莽的、不经大脑的。

 

        
其实,当时我的直觉是正确的,直到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小A自从举家搬迁到市区(时已撤县改市)之后,早在小学六年级时,小A就和这个其貌不扬的A男上了床,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这个猥琐的A男。令人震惊的是:当年的小A,只有14岁。

 

        
而至于小A和A男偷吃禁果,她是出于寂寞?还是出于胁迫?不知道。

 

        
可是这一切,我当时还不知晓。也是多年以后,我才恍然大悟的。这个不是猜想,在后文,我会有详细的交代。请读者们耐心读下去。

 

   
     那么,既然小A和A男上过床了,小A为什么还要乘坐A男的
YAMAHA 摩托跑车、跑了10公里的远路,到我的学校来看我呢?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虽然小A和A男上了床,可是小A心里面爱的那个人是我。

 

        
人世间令人痛苦的事情,此为其一。

 

        
我对小A的冷漠,显然是伤害了她的心。她于是乘坐着她那位A男车夫的YAHAMA,呼啸着开走了。

 

        
不久,我接到了小A的来信。小A在信中解释,那个A男,只是她的“干哥哥”。当然,她在欺骗我。而实际上的情况是:这个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小A,在肉体上,依赖这个A男给她带来的欢悦,而在精神上,却对我念念不忘,希望和我开始一段真正的爱情。

 

        
可是,当时我相信了她信中的说法,我接受了“A男是她的干哥哥”的解释。于是,我回了信给她。我们持续地通信。卿卿我我。

 

         
时光一晃。到了初中二年级。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对我影响很大的事情:青春痘。我开始长青春痘。

 

         
读者也许觉得:青春痘不是问题。可是我当年长的青春痘,长的真是疯狂,密密麻麻地,长的满脸都是,很多时候还要冒脓。十分难看,丑不堪言。毫不夸张地说,青春痘将我少年时期那张英俊的瓜子脸,彻彻底底地毁了。

 

         
被青春痘毁容,严重影响了我的自信。我开始不愿意见小A。因为实在是难为情。太难看了。太丑了。我不但不愿意见小A,而且也不愿意见别人,每天下课了我就窝在宿舍,对着镜子,挤啊挤。挤完之后,把世间所有能找到的膏药,都往脸上抹。当然,自然是一点功效都没有,甚至反而加重了病情。

 

         
可是我感觉,这样下去,总是不见小A,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在初二的一天,我鼓起勇气,写信约小A见面了,约的是星期六的晚上,在10公里外的市区、她的中学校园里见面。为什么要约晚上见面呢?因为我当时长的满脸的青春痘,实在是难看,浓浓的夜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掩饰它。

 

          
于是,那天傍晚,我穿戴整齐,同时也往那张坑坑洼洼的脸上涂抹了一大堆的破膏药,就上路了。我要和小A约会。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

       

           
可是,可怜的我,当时还并不知道:小A当时和A男,有着长期的、频繁的、稳定的肉体关系。也就是说:小A是白天和A男在床上闹的欢,晚上编个借口、瞒着她的性伴侣A男、出来和我约的会。

      

          
 年仅15岁的小A和我,以及那个年约18岁的A男,陷入了这样的一场三角恋。

 

         
  胆大妄为的奇女子小A,在这场“精神和肉体高度分裂”的三角恋之中,做出了许多荒唐的事情。这个,我在后文再详细地讲。今天先写到这里。下周接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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