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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志标微信公共账号:旧闻评论 jiuwenpinglun

文宣本是平常的事业,政党有文宣也属正常,只是在特殊状况下,这种文宣会发展成一种极端的政党文宣。许多人有过与它打交道的经历,限于隔行如隔山,也不全是都明白。其实,政党文宣的极端形态有它的明显特征、固定的操作程式,是有原理可循的。

极端的政党文宣被认为是确保政党地位的生命线,因此,它在长期的运行中养成了非常敏感的触角,表现在它特别不容易被说服、特别容易调高应对烈度。不幸的是,它们往往都可以见效。极端文宣对舆论基础工程的绝对控制,保障了它反应的效率。

学过新闻学的都知道,宣传与新闻是绝然不同的,它们追求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这是新闻理论的基本常识,比如宣传重时宜性、新闻重时效性,宣传反复利用材料、新闻使用最新材料等等。极端的政党文宣将宣传的重点抬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般的政党文宣会将新闻当做是一种可以合作的工具,可以用新闻来掩饰宣传的意味,以便悄然收效,所谓润物细无声。到了极端的政治文宣这一阶段,它就放弃了这种假合作、真利用的面具,将新闻压倒最低,然后直接跳到舆论的前台与中心位置。

极端文宣的运作原理是在这样的,它不追求是非,它不是求真的,而是将重点放在调控信息的种类与规模上,它不是要澄清信息,它是要污染信息。舆论对极端文宣来讲,就好比实验溶剂,觉得某种不想要的信息多了,就去设法削弱它,减少它的数量。

对极端的政治文宣来讲,掌控信息的规模是决定性的。为了实现这个最重要的调控力量,一是要控制住舆论的主要渠道,二是要控制渠道里的内容生产,三是要选择特定内容的特定写手。将上述三个方面,都做到极致,政党文宣的极端形态就具备了相当能量。

所谓“极致”,概括来讲就是,将媒体变成政党媒体,将内容变成洗脑文本,将写手变成文宣战士。也就是说,将构成常规舆论的几个主要方面都变成党产,取消它们对社会大众的代表性,将受众变成靶子——这是传播学的基础概念,极端政治文宣是魔弹论的忠实信徒。

传播学上的魔弹论观点,是认为受众是一群无意识的人类,只要用信息不间断地进行轰击,就能收服他们。即使网络技术发展到社交媒体阶段,传播学上被认为是落后保守的魔弹论依旧成为极端文宣的理论来源,这体现了相当的自信,当然也是最功利的。

极端文宣的原理也对受众进行了划分,这是一种金字塔式的人群分类:最容易接受极端文宣的占据金字塔底部,人数最多,是极端文宣的基本盘;那些分布在塔尖的是不容易受到影响的人,比如体制内外的知识分子、不受文宣规训的技术专业人士等。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为了避免文宣策略瓦解,就要切断塔尖人群对塔基人群的交流与开化,防治他们之间的信息流通超出控制。打击微博大V就是这一预防性措施的一个步骤。当然,核心的考量还是因为大V的巨量粉丝,会注入超量信息流,挑战了舆论信息的规模控制。

极端的政党文宣形态天然地排斥多样性,包括媒体的多样性,观点立场的差异,人群状态的区别等。为了实现一律,就会将权力发挥到极限,对它们认定的方面进行裁剪。这当然会带来持续的动荡,甚至威胁文宣本身的可持续性,但极端文宣形态不会顾忌这一点。

极端政治文宣有着阶段性目标,体现在选中阶段性的“棋子”为其所用。这是不用多说的,主要是受众的反应模式。正因为极端文宣不追求真实,当受众用是非感去纠偏时,导致两下不再一个交往层次上。众生喧哗,其实对扭转极端的政治文宣并无效果。

为了保证运行顺畅与操作得手,极端的正当文宣已经预先在伦理、道德与策略上做了权衡,伦理与道德是被放弃的,策略也只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那么,保证这种极端形态能够推行的动力就只剩下硬实力——在这种情况下,劝喻、讽刺与谴责无法消解它。

正像上文说过,极端政治文宣代替了舆论跳将出来,它在展现成果的同时,也有不可测的后果。主要表现在,它要直接面对个人,从前是通过各种代理机构和代理人,现在是要与个人直接交锋。这是它不断制造敌人与靶子的必然逻辑,最终结果很难预料。

极端的政治文宣强力推进,受众不是唯一一个受到它威胁的,其实也有文宣的组成单位受到影响。一个显著的例子是,那种建立在活跃的舆论生态之上的舆情生意丧失了存在的前提与意义。信息基础工程也会因此成为一块接一块的废地,极端的文宣不断占领的可能只是不毛之地。

侵入人心三千里,又能如何?极端文宣也还是有其限度,即便它将政治与政党推进到人们的眼面前,眼睁睁地看着民众的生活。但生变的最大可能就在那些隐蔽的地方,在那些自认为稳操胜劵的地方。无论多久,极端的政治文宣还是要回应那句古话:刘项原来不读书。

政党文宣的极端形态会一直高奏凯歌吗?这个难预测。确切的是:极端的文宣操作都是在政党处于脆弱的时候推行,越倚重越上瘾;它在将政治化推进到受众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时,也令它的弱点传播得更广泛;它删减、固化并板结多样性及弹性,最终将解决的唯一矛头反转至自身。

2014年10月25日星期六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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