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最後的時刻到了
我沒有留下遺囑
只留下筆,給我的母親
我並不是英雄
在沒有英雄的年代裏,
我只想做一個人。」
北島的《宣告》正正說出了我們只想做一個人,我們想做回一個普通的中學生,在暑假的日子裡和家人旅行,與友人嬉戲,但我們的心好痛,我們無法丟下心痛不顧一切,來到八月的最後兩天,我們知道僅餘的日子不多,但不甘心,我們仍心存希望,我們深深相信國民教育科會被撤回。
慢慢的長路,我們走得很累,但我們從不輕言放棄過。我們相信堅持就能看到希望,我們走過一個年頭,這些日子不管是風雨交加的八號風球,還是三十多度的炎夏,我們撐著傘,我們任由大汗疊小汗地走在街頭上,走在人群中,為了的是我們的下一代,為了的是香港的下一代。
我們很愛惜我們還能看到的是非黑白,我們很喜歡我們還能聽到的真確事實,我們很喜愛我們還能嗅到的民主氣息,我們很愛護我們還能觸到的自由自主,我們很珍惜我們還能說到的敏感議題。但我們怕,我們很怕,怕下一代不再如此。
曾經我們以為九萬人的遊行能感動政府,在我們的一片吶喊下政府居然漠視我們訴求,我們哭了,家長抱著孩子哭了,香港的明天也哭了。但我們年輕,我們瘋狂,我們相信,所以我們勇敢。我們哭泣過後,拭乾淚水再次站起來3。
我們絕食絕不是用生命威脅政府,更不是為了成為英雄,所謂「民以食為天」,我們放棄人最基本也是最需要的食物,為的是告訴政府我們的專注,我們的堅定,我們要求政府立即撤回國民教育科。亦希望我們放下慾望的同時,大家能夠和我們一同關注,甚至專注。
我們清楚知道生命有多可貴,但我們更清楚我們的下一代不可成為傀儡,我們渴望他們能夠有自己的思考和自己的情感。如今我們放下最基本也是最需要的,不是愚昧,是我們已無計可施了。包圍中聯辦、追擊吳克儉、九萬名市民遊行、擺設街站收集十萬個簽名、追擊候選人、長征……一切一切我們都嘗試了,但政府仍然充耳不聞,「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政府的卑鄙我們看到了,但我們絕不可允許他的通行,我們絕不可低頭,我們堅持信念,要求撤回國民教育科。
為了思想自由,情感自由,為了下一代,為了香港的明天,我們自願絕食,堅決不已。撤回洗腦國民教育課事不宜遲,梁振英政府必須站出來回應訴求,面對民意,你責無旁貸。
我們相信明天的陽光,也相信我們能夠每天看到晨曦的陽光。
學民思潮,沒有不支持的原因,但象徵式的抗戰佔領,只是浪費時間。七月廿九日近十萬人上街,都動搖不了政府的堅持粗暴推行,是次行動,雷聲不大,雨點亦不會多。一時熱血的港式熱鬧已經湊完,要不罷課,要不「硬食」,癱瘓不了政府或社會的靜坐必然沒有成效。跟無恥的人談和平理性,是不會贏的。
武術高手談武德,止戈為武,不傷人不暗算不下致命重拳。但若決戰「爛仔」,還是以君子自居,則終難免一朝難敵難防暗箭。學民思潮至今仍未惹人詬病,是因為他們知道甚麼可以做甚麼不可以做,一連串活動都沒有流於暴力粗莽。發起遊行,在香港是不罕見的表達訴求方式,各界支持,然而,吳克儉還能夠厚顏無恥地說沉默的多數支持推行。青年在製造輿論,奉上自己的青春,成人選擇沉默,認為這就是在社會生存漸漸就會懂得規則,和平妥協與逆來順受,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就沒有問題。擺設街站,收集簽名,但即使他們收集得到三百萬個,吳克儉也可以認為還有四百萬人反對反國民教育,何況三百萬是不可能的數字。立法會選舉前夕,約見候選人,迫使他們表態,同樣無用。民建聯工聯會之流,反覆表示國民教育不是「做不做」的問題,而是「怎樣做」的問題,包裝得很動聽。其實說穿了他們就是盲目保皇親共,不理香港人的未來。偏偏,即使他們藏著無恥,還是擺明無恥,存在種票舞弊,存在受落蛇齋餅糭的民眾,他們也不會輸,最終,只有香港輸。
學民思潮是多麼彷徨,市民面對政府,又是多麼無力。
守在comfort zone的,聲稱政治中立的,連反對國民教育FAQ都沒有好好看過的,還在說「老師把好關咪得囉」的,沒有資格將反對國民教育的責任完全推在青年身上。青年的熱血,你們可以笑他們傻,可以笑他們入世未深,但無可否認,敢於反對習非成是,正是他們散發一身光芒的原因。
政府因為欠缺認受性而放肆無恥漠視民意的姿態,試問有哪個人能夠容忍?青年選擇發聲。自以為「睇化哂」的那些人,自甘墮落,放棄權利,不是啞忍,就是乾脆視若無睹,任由社會淪落劣質化,說穿了眼裡只看那份微薄薪金。的確,顧全自己沒錯,但請嘗試把個人與社會連結起來,思考政府不以民為本的施政,對每個個體的影響有多大。若知悉了造成社會不公的原因,還是無動於衷,甘於為奴,還批評你,我又於心何忍呢。同一職級同一個辦公室角落匐伏十年,辛苦儲蓄,還是無法一圓置業的夢。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沙甸魚般迫地鐵,交通費「陰啲陰啲」上升,每日來回又幾十。餓了走到樓下商場,來來去去都只能選大家樂美心還是麥當勞。不要讓人生失去夢想,不要任自己營役庸碌,不要讓一個無權代表你的政府代表你,肯站出來,不要認命,社會其實還存在很多可能性,至少能夠流動。
學民思潮能夠做的已經做了,他們只是學生,溫和的無用,激進的不行,卡在中間,不上不落,已成強弩之末,全拜和平理性非暴力的高尚人種所賜。一群後輩肩負了任重道遠的重擔那麼久,又得左右顧忌,還在隔岸指點江山獨善其身的成年人,理應感到羞恥。不支持也罷了,但可以預見的是,萬一學生行動升級,真的坐在皇后大道中的馬路中央,或發動罷課,伺機而動的酷愛和平理性者必然會窮追猛打抹黑他們,然後他們失守的話,很容易就潰不成軍,「爛仔」形象就會無辜被定性,從此一蹶不振,我們就失去了一股關心社會的新血。今日擋住政府施加於孩子身上的暴政,他日蒙難,才會有人出來保護你。守望相助之道,應是如此。
無傷大雅的,儘管做吧,無可無不可的,這就是很多人的愚昧心態,他們明知不會有用,不太刺激,所以允許,就像他們視安排自己的孩子在溫室裡被花刺傷為一種「撞板」磨練,局限,早已預設了給自己,從一開始,他們也沒想過民眾力量可以推倒政府決策。真正與無恥政府決戰的奏效方式,反而會惹來抨擊。青年為社會,社會罵青年,多麼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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