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为何成了势利鬼?

张鸣

走进每所中国的大学,其校友室或者别的什么显眼的地方,都挂着一连串名牌校友的大照片。只是,我们的名牌校友,除了个别有名的科学家、院士之外,绝大多数,都是高官。官阶越高,照片越大,排名越靠前。每年为新生介绍自己学校的光荣历史,也少不了介绍这些高官校友。

这些年来,为了争夺高官校友,各个大学各出奇招。早就先声夺人的清华大学,为了后继有人,让自家的校友在政治局里保持最多的席位,不惜推出并实施论文博士班,单招那些年轻的厅局级干部。其他学校,也不遑多让,能争就争。有位批评博士多在官场的大学校长,自己发现一个年轻有为的高官,就立刻让下属将之招进大学读博,如果人家已经是博士,也不要紧,我们还有博士后。反正,一个高官,从本科到博士,博士后,可以有若干个母校,大家一起满心高兴地说,某某某,是我们的校友。反正这些大学的校庆,又不在一天,高官们可以轮换着参加自己众多母校的庆典。

校庆的时候,校友无论资格,一律三六九等。如果要想挤进头等行列,不是大官就得是大款。一般的校友,如果人家能给你个笑脸,已经阿弥陀佛了。其他的人,哪怕你著作等身,哪怕你在学界很有名气,都没有用。只要不是官或者款,就只配做普通校友。

但是,官和款们,本身有风险。这年头,哪怕你爬到了政治局常委的地位,哪怕你成了军委副主席,不知那块云彩下雨,轰隆一声,就突然栽了。原来高高在上,母校奉之为神。回来参加校庆,校长书记,脸上的笑容,灿若永不开败的桃花。一旦栽了,马上变脸。校友室里的大照片,立刻拿下,各种展示,各种吹捧,马上撤掉,撤不及的,就用白纸覆盖。这么一来,原来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优秀校友,从此就消失了了。

落马的高官校友,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不管这个校友是名副其实的,还是拉郎配拉来的,校友已经是校友了,如此前倨后恭,是何必呢?

大学是培养人价值观的地方,自己的价值观就出了问题。一傍大官,二傍大款,傍的时候,好话说尽,人家落马了,恨不得踏上一只脚。这样的势利眼,培养出来的学生,大概也只能是势利眼。势利眼的大学校长和书记们,如果有一天也落马了,估计在大学的历史中,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优秀的校友,当然可以有高官和大款,但是,更该有的是,优秀的学者,以及一些表现不凡的普通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一个职员,一个医生或者护士,只要他(她)有不凡的表现,都应该是母校该将之把照片贴在墙上的。一旦人家犯了错,该挂还是挂那儿,尊重自己的历史,也尊重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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