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从文学角度学习圣经的课程在美国大学非常普遍。偶尔也会发生不知情的基督徒学生在了解课程是将圣经当作文学作品而非宗教文本学习后,失望退课的情况。

有人告诉我,在知乎上有人说我在文学课上传教,我回答了一次,没保存,被发帖人删掉了。但这个回答和解释我必须做出。

我有一门课程是讲述外国文学,方法是在导论之后每周阅读一本指定小说,上课的时候来讨论和分析。

这门课程的导论是三节课:1.阅读小说的方法和提示;2.古希腊神谱介绍;3.圣经中选段的介绍。

任何学过文学、哲学、历史的人都会知道一个基本概念:西方文化传统来自于两个来源——古希腊的道路,还有就是耶路撒冷。在这些来源中,包含着后来文学作品中最为重要的人物原型和重要的问题,这里是一切文学的开端。

在圣经中,我挑选的是创世纪和出埃及记,原因很简单,它代表了一种非常重要的写作风格,一如电影起源有梅里埃和卢米埃尔一样(也许不太恰当),而且故事性很丰富,而且其中提到了一些后来西方文学中一而再再而三讨论的重要问题。仅仅作为文学作品来分析,这两段也能进入最高级别的经典。

在古希腊的传统中,我选择荷马史诗和变形记(古罗马)的选段进行讲解,分析其中重要的二十多种人物原型,以及更重要的,英雄叙事。如果不讲这些,英雄的原型从何而来,他们大概就不会知道。

甚至,如果离开了这些文学起源的作品,后现代作品你也看不懂的,因为你根本无从知道他们在摧毁什么,这种摧毁有何种意义。

同时我也发现一个现象,就是我们中国人由于不是西方文化传统,所以对其中一些基本概念并不真的理解,而这些概念一直贯穿西方文化史,它们是阅读文学作品的起点,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你并不知道“原罪”是什么意思,要如何理解作品中人物的痛苦、叙事的力量?理解不了。

相反,我无法理解在一些大学中,一个讲卡夫卡的教师如果不介绍一下斯宾诺莎、基本的犹太教概念等相关背景,怎么可以讲明白卡夫卡?难道卡夫卡在《城堡》中只有反对官僚体制?卡夫卡最痛苦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再举一个简单点的例子:回家。中国人的回家,传统文化中有“落叶归根”这种表述,那么在西方文学中呢?“回家”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故事模型,但其中的“家”就有至少两重意义,一种是回到家人身边,另一中是返回乐园,那么乐园是什么样的呢?在此我就不再展开了。

我本人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也不是共产党员,更加不会传教,如果把介绍基本的文学作品中会出现的原始概念也叫做“传教”,那么知识又是什么呢?并且,参加过教育资格考试的老师都知道,我们不会把传教放在课堂中,这种红线都不知道,不合理。

如果一个同学是认真听课,联系上下文地还原语境,而不是断章取义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哲学。

例如在讲加缪的小说,我会讲述在哲学传统上,对于“死亡”的理解的一些看法,从伊壁鸠鲁到海德格尔,原因很简单,文学和哲学在很多层面上跨时空彼此呼应,在读文学的时候,文学史可能都没那么重要(因为我们不是文学专业),而是去阅读和认识重要的作家、作品,尽可能透彻地理解他们,无论是写作风格,还是主题。

哲学在文学课中的用处,是把纵轴变成横轴,当我们讲到“死亡”,还会谈到很多把死亡写到新高度的其他小说,甚至包括关于“无聊”的哲学性分析,等等,实测这是很有效的方法。

中学没有学过的,我们大学来学,如果在大学课堂上讲的还是中学的范畴和水平,那么就没意义。我们很多人中学就读过卡夫卡和海明威,那么在大学里,你上完课之后会知道自己的理解比以前更加深入,因为你有更多的知识背景了。

为了讲文学课,我读的书比看的电影多多了,所以自认为是个基本及格的教师,一直更新自己的知识库,用更好的材料来进行补充。

最后,针对知乎发言中所说的“请教友来讲好多节课”这事,纯属虚构。还有说我在课堂上播放超自然现象电影,这就更奇怪。我的文学课,如果是播放影片,都是根据小说文本改编的电影,由于我们专业的特殊性,谈到文学改编电影的方法会播放,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每学年有文学课18周的时候,我会请我的好朋友笛安来班里和我一起分析某个作家,就一节课,最近一次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马佐夫兄弟》里,其中的宗教大法官是举世公认的华彩部分。笛安是基督徒,但她从来没有在课堂上传过教。

在学校里,我请来和我一起合作讲课(不是讲座),每学期也就是一节,撑死两节,他们都是我欣赏的业内人士,还请过以前我的一位学生(就是制片班的)来和大家一起分享阅读塞林格和乔伊斯的心得,作为课程安排中的调剂。

回应这部分,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