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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岳昕同学,因为向学校申请公开“1998年7月前后讨论沈阳’师德’问题的系列会议记录”,被学院学工老师、领导反复约谈,辅导员甚至以“失联”为名将其母诱至学校,致岳昕被禁足在家,母女关系破裂。

2018年4月22日,岳昕同学发表《致北京大学师生的一封公开信》[1],要求学院停止对其家人施压,并公开所作所为的依据。

时值北大百廿校庆将近,微信、知乎、乃至虎扑都勤勤勉勉致力于删帖/屏蔽。清北校友们将文章保存成长图,并逆向工程到微信的全局hash识别图片算法,研发出剪切、水印、调色、扭曲、翻转等方法,与删帖搏斗。

是日晚,北大三角地贴出“湖底群魂”的手书,痛斥有司诸公“怕出乱子”、以校庆为政绩,对不起五四先辈,“毁了精神上的校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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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此存照】这是“两个北大”之间的斗争

至此,几个学生要求学校信息公开的一次实践,彻底演变成一场舆情危机,彻底对立了学校与学生,乃至上升到以进步学生为代表的、和以学校为代表的“两个北大”的斗争。

如果辅导员不威胁恐吓岳昕的父母,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封公开信?

如果社交媒体没有勤于删帖,是不是就不会引起这么强的反击?

如果学院诸方没有反反复复预设自己的学生“勾结境外势力”、“别有用心”、“组织群体事件”,如果学校普普通通正正常常平平淡淡地走完信息公开的流程,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回过头来看,这到底是多大一件事啊?2010年教育部令29号通过了《高等学校信息公开办法》[2],北大2015—2016和2016—2017学年度的信息公开工作年度报告还挂在网上 [3, 4]。

程序合规,那就杀人诛心?

沈阳事件影响北大声誉,北大学生要求公开当年会议相关信息,并说出“如果大树里有虫,把虫揪出来是对大树最好的庆典献礼”[5] 这样的话,到底哪里用心不良、居心叵测?

现如今,“揪虫献礼”的文章404,北大内部对问题的回应机制没有任何改善,反而是一片好心的学生被威胁恐吓,毕业前途被学校卡在手里,乃至无辜的父母也要卷入其中,承受重压。为什么?

这件事说是刷屏,其实也就刷了清北校友们的屏,清北学生们的屏。一个被威胁的北大学生,似乎离其他人的生活很远。

那我们为什么要刷屏?为高岩和王攀刷屏的人是在捍卫作为学生的权利,为曝光鸿茅药酒的医生刷屏的人是在捍卫安全讲出真相的权利,为岳昕刷屏的人是在捍卫保持独立人格与尊严的权利。

所有刷屏的人,都在抗议某种强权对弱势个体的欺凌。权力的味道有多美妙,权力的嘴脸就有多可怖。一个领导突发奇想的“勾结境外势力”,就能逼得一个学生年迈的母亲“嚎啕痛哭、自扇耳光、下跪请求、以自杀相胁”[1],在权力面前,所有人都是案板上的鱼肉。

我生而为人,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不知为了什么,但至少不是为了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可以无所忌惮地肆意凌辱另一个人,另一群人。

因为每个人都可能有面对强权的一天,哪怕是今天拥有权力的人。一个强权无法得到制约的社会,每个人都对每个人处于潜在的战争状态,这是比丛林更加可怕的社会。今天命令别人删帖的人,明天未必不会遇到苦于发声而不得的状况;今天将别人莫须有投入牢狱的人,明天未必不会被莫须有地投入牢狱——当一个人可以被无缘无故地侵害,所有人都可以被无缘无故地侵害。

这就是权力不被约束的社会,这是一个体系化地合法了任何人伤害任何人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道德都会成为谴责和伤害的武器,只有自残式的生活才是具有美德的。

我知道这些字其实并不会改变什么,生活如常继续,柴米油盐作业和DDL会让人马上忘记这些虚幻的观念。

但是长夜漫漫,如果连星星都不再闪耀了,就真的太寂寞了。

[1] 详见原文链接 (阅读原文)

[2] http://www.gov.cn/flfg/2010-05/11/content_1603696.htm

[3]

http://www.moe.gov.cn/jyb_xxgk/moe_xxgk/xxgk_left/year_more/xxgkndbg_jybzsgxxxgkndbg/201611/W020161116299614325052.pdf

[4] https://gaoxiao.eol.cn/news/6504.html

[5] https://www.toutiao.com/i654230217119341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