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切尔•哈维 BBC记者 红衫军示威者在首都曼谷金融区设立示威营地。 过去几个星期,泰国首都曼谷成了政治角斗场。BBC记者雷切尔·哈维发现,曾经被丑化为乡巴佬的红衫军,政治意识更加强烈。红衫军运动正在演变成维持现状与社会改革两股势力之间的激烈较量。政府不让步,红衫军欲以悲情示威到底。 人说,习惯成自然。但是,如果一个人生活、工作的城市中心政治示威长期不断,她的处境可能还会很危险。当然了,我是记者,有些危险也是自找的。 曼谷的反政府示威已经连续几个星期占据我生活的中心地位。 每天早上上班的途中,我都会先到位于曼谷高档购物中心、豪华酒店集中的示威者营地去看看。好几天晚上,下班路上,在火车上我也会遇到示威者。我清楚地记得一个曼谷女郎,身着白领丽人的制服,正统的裙子、高跟鞋,状容淡雅。但是,她的手包中装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恤衫,红色的塑料手掌不甘寂寞地探出头来。这两件东西,清楚地展现着她真正的立场。 这也是红衫军运动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它所吸引的支持者形形色色。过去几个月,政府和大多数媒体经常把红衫军描绘成一群乡巴佬,对被控腐败的前总理他信的效忠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一家报纸刊登的漫画把示威者描绘成一群水牛,贬低他们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乡下人。但是,任何一个东南亚农民都能告诉你,水牛有着极强的韧性、耐性。这一点,从红衫军的执著已经得到了验证。 铁杆支持者 红舌军营地内还建立了临时理发馆。 比如说董信吧。我在今年三月初次结识董信,当时她正在从位于泰国东北部乡下的家中赶往曼谷参加抗议集会。董信是他信的铁杆支持者。2006年,泰国发生流血政变,他信被赶下台。董信从来没有忘记、更不会原谅那场政变。她坐在家中的水泥地板上和我谈起当年,泪流满面。董信说,他信是第一个真正关心我们的政治家。 连续几个星期,我和董信失去了联系。这段时间内,抗议示威的性质从当初的善意、喧闹变得更加强硬、挑衅。 开始的时候,红衫军建立起组织缜密的营地。营地内有免费食品、流动厕所、按摩点,还有一个巨大的舞台。示威活动的领袖们站在舞台上,发表反政府的激烈演说。间歇还会播放震耳欲聋的泰国民乐。示威者要求大选的初衷没有改变,营地内的供应也一如既往,但是,几个星期前,示威者将主要的营地从曼谷历史悠久的老城区搬到了高档商店、五星级酒店云集的时尚区。抗议活动的冲突对抗性越来越强。 4月10日星期六,针尖对上了麦芒。士兵和防暴警察开始使用武力驱散示威者。抗议演变成了巷战。示威者的一方出现了神秘的黑衣枪手,军队被迫后退。冲突当中,25人被打死,其中包括路透社的日籍摄影记者村本博之。那天下午,我们和村本博之在同一个地区拍片,在示威相对平静的阶段还曾一起闲聊。三个小时之后,村本中弹身亡。 流血事件发生以来,曼谷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军人上街维持秩序。他们得到上级指令,必要时可以使用实弹,制止红衫军向曼谷金融区推进。连续好多天,曼谷街头都有传言,政府可能马上会展开新一轮的镇压。 水牛的政治意识 到目前为止,反政府的红衫军已占领曼谷部分商业区长达六周。 我心想,董信在哪儿呢?是不是已经返回乡下的家中躲避风头了呢?当然不是。董信和丈夫在红衫军营地中心一个遮阳棚下的便道上安顿了下来。他们目睹了那场暴力冲突,但没有躲过催泪弹。董信说,我简直不能相信政府仍然拒绝我们的要求,我从来没想到抗议会持续这么久。 我问她,经历了暴力、流血,你觉得抗议值得吗?董信坚定地回答道,如果我们最终会得到民主,当然值得。 后来我才意识到,董信根本没提他信。看来,事态的发展已经将她心中的英雄推到了就算不是无关紧要、至少也只能说是周边人物的地位。反政府的红衫军运动已经发生了变化。水牛们的政治意识更加强烈,更能与城市中的工人阶级同志们步调一致。这远远超出了许多人当初对他们的估计。 红衫军运动的中心已经不再是某个人,运动已经演变成维持现状与社会改革两股势力之间的激烈较量。我相信,不管现在这出戏怎么收场,都不会是故事的最终结尾。 这一点,我需要尽快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