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

中国选举与治理 | 李鸿谷:为什么革命:孙中山

    辛亥革命推翻了千年的君主专制制度,这是革命最为显赫的成就。百年之后,新的时空之下,再来回望那段历史,价值何在呢?   革命是否应当发生?这是一种疑问。它饱含着强烈情感性的问题取向,隐含的疑问则是:如果不发生革命,中国的现代化进程是否会更顺利?可是,这样的疑问,看似强悍,而深刻的悖论在于,它无法论证。机会成本,如何讨论?因而,它只可能是一种自我价值的情感投射而已。“穿越”历史,“假设”史学,属于想象,并非严肃历史研究与探讨。   对于后世读史者,革命,无论你是否喜欢,它已经发生。历史的本质特征是不可重复性,固此,研究它为什么会发生,才是正途。   中国近代史,无论我们持革命史观(太平天国—义和团—辛亥革命),还是用现代化史观(洋务—戊戌—辛亥),都无法绕过“革命”。辛亥这一年,当然是中国历史的一个转折年代,非有足够的襟怀,即使百年之后,我们仍难逃机械刻板的解释。   辛亥年为起点前溯,革命的直接动力,在1894年甲午战争之后,已经隐伏。甲午战争的失败,在相当意义上是晚清朝廷30年洋务运动的失败;倾国之力而建成的北洋海军,一战之下,灰飞烟灭。那么,未来中国,路在何方?   这一年,上书李鸿章而未遂的孙中山,将自己的志业转向“革命”,由边缘出发,从社会底层开始尝试中国变革;同样这一年,以“变法”为号召的康有为,考试未中,没能进仕……第二年,康有为终于进入仕道,获得了从权力中央“变法”并改造中国的机会;与此对应,孙中山则在广州打响了推翻清廷的第一枪。由此开始,我们在中国历史的舞台上,看到了两支竞争性的力量。如果将中国如何进入现代化作为一种历史性挑战,即使晚清朝廷愚顽,又如何能置身这一进程之外?看起来,甲午战争的失败,使清廷改变不重陆防的军事思想,仅仅只是一种技术性变革,但任何军事技术的变革往往正是一种政治性经历。为着保卫清廷的“新建陆军”,在后来的历史进程里,虽然更为隐秘,却同样是一种促成历史逆转的力量所在。   简而言之,甲午战争的失败,既是清朝中国以“洋务”之策进入现代化轨道的一次失败,同样也蕴含了未来改变历史的动力系统的发生。百年之后,我们放下利益衡量,更公允地看,无论是孙中山边缘集团的“革命”道路,还是康有为文人集团的“立宪”选择,以及军人集团和他们的代表袁世凯的种种“修补”,实为中国人探索如何将中国导入现代社会的努力。将他们视为辛亥革命的历史动力,并无不妥。他们既是中国遭遇现代化挑战的产物,同时,也是促成中国现代化的核心力量。当然,三种历史动力系统之间,目标皆为将中国导入现代社会,但表象却是彼此的竞争。在孙中山先生第一次广州起义失败之际,“举国舆论,莫不目予(孙中山)为乱臣贼子,大逆不道”。结果16年后,却是孙中山革命性的“共和”道路最终胜出。   这是历史自身的逻辑。当一个庞大的朝廷(政府),无力将它服务的国家在全球化的生存竞争里带至新境,它的崩溃,自是必然。无论这是以“革命”还是其他名目达成。只是,当这种转变,是以革命的行动完成,那么,我们由结果回溯当年的孙中山先生的理想与卓绝的奋斗,这位“先行者”,后人当然得奉献自己足够的敬意。   推翻清廷,建立共和,以现代化的中国进程看,它只是一个开始。虽然在相当长的时间,这个“革命”的开始,造就了后来的路径依赖。那么,百年之后,我们去重寻当年,其目标,当然是通过历史来理解现在。   历史自有其逻辑。读史只是去寻找、发现并理解它。之后,将我们理解并形成共识的历史逻辑,化为这个国家当下及未来走向的资源。本刊连续的辛亥革命报道,以为价值在此   孙中山在美国   13 岁那年远渡重洋去檀香山的经历,使得孙中山第一次对西方文明、西方制度和西方历史有了了解。革命爆发前的最后两年,孙中山有超过一半时间都是在美国度过的。在整个东南亚不受欢迎后,他在北美找到了一个栖身场所。在所有西方国家中,他了解最多的,正是美国。这里既是他革命之路的起点,也是他革命源源不断的动力之一。   革命中心之外的孙中山   1911年10月12日11点左右,在旅馆吃完早餐的路上,经过走廊报摊时,孙中山顺便买了一份报纸。他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印着这样一条简讯:“武昌为革命党占领。”他紧盯着报纸仔细看了两遍,才最终确信这个消息。   武昌起义的第一枪响起时,孙中山正在前往美国科罗拉多州丹佛市的旅途中。《孙中山全集》里记述,十几天前,他在途中接到黄兴从香港打来的电报。可是,“因行李先运送至此地(丹佛),而密电码本则置于其中,故途上无由译之”。   10 月11日晚上,孙中山与随行人员黄芸苏到了丹佛,住在丹佛市布朗宫殿酒店321房间—100年后,这个房间至今还被完整地保存着,酒店工作人员介绍说: “当时是一个套间,房号是321,后来我们特意保留下来,并改成了会议室。”在这间房间里,还悬挂着原始登记记录的复印件、孙中山的照片及“天下为公”的题词。   当时在酒店,孙中山从行李中找出密码本翻译出黄兴的电报:“居正从武昌到港,报告新军必动,请速汇款应急。”之后,孙中山拟电:“时予在典华(丹佛),思无法可得款,随欲拟电复之,令勿动。惟时已入夜,予终日在车中体倦神疲,思虑纷乱,乃止。欲于明朝睡醒精神清爽时,再详思审度而后复之。”可是,还没等他第二日发出这份“令勿动”的电报,革命胜利的消息已经从大洋彼岸传来。多年梦想终于变成现实,孙中山惊喜交集的心情可以想见。他马上先给黄兴发了一封电报,“申说复电迟延之由,及予以后之行踪”。   接下来一个重要问题马上摆在面前: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表面上看,马上回国,投入革命第一线,似乎是最合理的选择——如果他即刻动身坐船,20日左右便可抵达上海,“亲与革命之战,以快生平”。可是冷静下来,孙中山决定暂留国外。在他看来,在这关键时刻,西方列强对新政权的态度极为重要,所以外交活动是“可以举足轻重为我成败存亡所系者”——如果在中国驻有军队的西方大国为维护从清政府手中获取的特权,帮助清廷镇压革命,则可能重蹈太平天国的覆辙;反之,如果列强能支持这场革命,则胜利的把握就更大。   以孙中山对当时国际形势的判断,“列强之与中国最有关系者”,有6个国家:美、法、德、俄、日、英。其中,美法二国,“则当表同情革命者也”,德、俄二国,则是反对革命的;“日本则民间表同情,而其政府反对者也;英国则民间同情,而其政府未定者也”。   孙中山于是取消了原定的旅行计划,立即驰往华盛顿。途中看到报上载有“武昌革命军为奉孙逸仙命令而起者,拟建共和国体,其首任总统当属之孙逸仙”的文字,孙中山意识到,中国革命已为世界所关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在途中格外谨慎,避免会见一切报馆访员。可是10月15日途经芝加哥,那里的华侨已迫不及待为他举行了颇具声势的“预祝中华民国成立大会”,把孙中山当做促成这场革命发生的英雄来欢迎。美国报纸上不断刊出文章,预言孙中山将当选未来共和政权的总统。会后,有十几家西方报纸想采访孙中山,但都被他避开。尽管如此,“孙逸仙”这个名字已经频频成为这段时间外电报道的重点对象。其中英国《每日电讯报》的一篇文章是这样写的:“孙逸仙博士的信徒设在纽约的总部,昨晚挤满了人。据称,几乎每一个出席者都会讲流利的英语。墙上悬挂着孙逸仙博士的巨幅油画肖像,还有其他穿着革命军军装的士兵和海员像。大家都在谈论革命。”   其实,早在 1911年5月21日,孙中山就到过华盛顿,希望谒见美国国务卿诺克斯(Philander C.Knox),被拒绝。当时美国标榜“严守中立”。这一次,革命已然成功,孙中山希望美国态度有所改变。10月18日,他再次写信给诺克斯:“我曾经于上次访华府时,尝试拜访你,但没有如愿。今冒昧再致信你,希望和你作一次秘密会晤。”诺克斯认为孙中山是“欲推翻现存政府的领袖,不愿与之接触”,也拒绝接见孙中山的军事顾问荷马李(Homer Lea)。并且,当1911年11月孙中山在伦敦谋求西方援助时,诺克斯还曾指示美国驻伦敦的金融机构,不要向孙中山提供贷款。   失望之下,考虑一番之后,孙中山决定立即归国。1911年12月25日9点45分,“地湾夏号”邮轮缓缓靠岸。在黄兴、宋教仁和陈其美的迎接下,孙中山走下轮船。此前,很多媒体都在猜测这位常居海外的革命者带来多少资金回国——《申报》就数次报道他购买战舰、兵舰带回的消息。所以孙中山一上岸,许多记者就纷纷询问他:“您这次带了多少钱来?”孙中山回答说:“予不名一文也,所带者革命之精神耳!”   13岁少年的新大陆   夏威夷是美国著名的度假所在地,其州府所在地火奴鲁鲁(Honolulu),因为火奴鲁鲁早期盛产檀香木而被华人习惯称为“檀香山”。檀香山国际机场候机大厅里,有一个仿照岭南园林建筑风格设计的中式花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公园正中央,矗立着一尊孙中山雕像。因为孙中山的关系,这一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与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孙中山诞辰140周年的2006年,夏威夷市政府将中国城旁的一座公园命名为孙中山纪念公园,里面还有香港著名雕塑家朱达成创作的孙中山铜像。2011年初,夏威夷檀香山市全体市议员一致通过,今年为檀香山“孙逸仙年”。   1879年,一位穿着长衫、头上盘着辫子、戴着红顶绸布瓜皮帽的13岁中国少年,怯生生地下了船,以好奇的眼光打量周围。这就是刚从蒙昧中国走出来的、地地道道的乡村少年孙中山。   孙中山的出洋,与其兄长孙眉关系甚大。比孙中山整整大12岁的孙眉因家境贫寒,只读了4年书便辍学做工。16岁,孙眉随同乡亲友赴檀香山做工,经过几年打拼,经营的农牧业因成效显著而受到夏威夷政府的青睐。那时,夏威夷糖业生产发展迅速,急需大批劳力,孙眉因此得到了夏威夷政府的特许状:“多招华人来檀香山大兴垦务。”1878年,孙眉回到家乡,与同乡姑娘谭氏结婚,准备招一批乡亲们前往檀香山。孙眉设立了移民事务所,与人合股接管一艘航海巨船,作为移民之用。   孙中山也想随哥哥一起去国外闯荡,遭到父亲孙达成的坚决反对。孙达成的两个弟弟均死于海外淘金,不愿意小儿子也走上这条充满艰辛之路。   第二年,孙眉的同事雇一条约2000吨的英国铁壳汽船“格兰诺克号”,到澳门载运中国侨民。再三恳求下,父亲终于同意。这年5月2日,13岁的孙中山随母亲,先乘帆船到澳门,再由澳门乘英轮赴檀香山。孙中山后来在给别人的一封信里提及此行对自己的影响:“13岁随往夏威仁岛(注:当时译名),始见轮舟之奇、沧海之阔,自是有慕西学之心,穷天地之想。”   这时的夏威夷还是一个君主制国家,叫夏威夷王国(Hawaiian Kingdom)。1894年7月4日,夏威夷共和国(The Republic of Hawaii)成立,欧瓦胡岛上的火奴鲁鲁为其首府。这里处于中西方文化交流与碰撞最前沿,也给少年孙中山带来最初、也是最强烈的思想振荡。   到檀香山不久,思家心切的杨夫人先返回故土,孙中山则被安排到孙眉在茂宜岛茄荷蕾(Kahului)开设的商店当店员,学习记账、珠算和当地楷奈楷人的方言。孙中山很快发现自己对呆板的买卖毫无兴趣,遂向哥哥提出上学的想法。孙眉虽然只在家乡读了4年私塾,仅粗通文义,但他对教育极重视,因而对弟弟的请求欣然应允。   这年秋天,孙中山进入火奴鲁鲁英国基督教圣公会主办的意奥拉尼学校 (Iolani School),入校时的名字还是父母为他最初起的——“孙帝象”。创办于1862年的意奥拉尼学校是夏威夷历史上最早的一所,如今也是夏威夷最有名的私立学校。意奥拉尼学校原本的目的在于栽培原住民,特别是王室或部落酋长等贵族的子弟。由于西方人、中国人、日本人大量移入夏威夷,这所英国与美国传教士所办学校,很自然也招收部分移民者的小孩。孙中山1879年9月入学,同年有10位中国学生在该校就读。学校教师几乎全为英国人,收费也高于其他学校,每年学杂费150美元,在当时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孙中山在这所学校读了3年,连同生活费用自然是笔不小的开支。   孙中山入学时,课已开过了两星期,并且他完全不懂英文。细心的老师将他安排在课堂里旁听一段时间,并单独辅导他英文字母和语法知识。孙中山很快就可以读英文课本和用英文写作文了,他对数学也很感兴趣。   3 年后中学毕业时,他获得全班英语语法第二名。1882年7月27日,学校在圣安德鲁大教堂举行了隆重的毕业典礼,当时夏威夷的国王卡拉卡瓦(King Kalakawa),王太后爱玛(Queen Emma)和公主莉莉奥库兰尼(Princess Liliokalani)皆出席,孙中山在典礼上接受了国王亲自颁发的奖品。这也被当地华侨视为一个极大的光荣。   意奥拉尼是所教会学校,《圣经》是必修课,早晚两次祈祷,星期日则要去圣安德鲁教堂做礼拜。孙中山受基督教影响很大,从中领悟了许多道理,这对他日后提出平等、博爱、天下为公等思想有深刻的影响。而西学教育和当地良好的社会秩序,在少年孙中山的人生观形成中播下了民主思想的种子。   意奥拉尼学校的读书经历,是孙中山对西方历史及西方制度的第一次体验。在意奥拉尼学校的大教学楼前,还有一座少年孙中山铜像。学校也以出了孙中山这样一位伟人为荣,校方说:“我们很愿意和学生讲孙逸仙博士的故事。”   从意奥拉尼学校毕业后,孙中山先回到大哥的店铺帮忙。几个月后,又按捺不住继续求学的心思,经孙眉同意,1882年秋天,他再次去火奴鲁鲁,进入美国人办的欧瓦胡学院(Oahu College, Honolulu)的大学预科班。孙中山在这里读了两个学期,学校至今还保留着他当时缴纳的55美元学费的记录。   进入欧瓦胡学院时,孙中山仍使用“孙帝象”这个名字,以至在后来很长时间内,学校并不知道孙中山是他们的杰出校友之一。“也是最近几年,我们才知道,孙帝象原来就是孙中山。”校方人员介绍说。有趣的是,出生于火奴鲁鲁的现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就读过的普纳荷学校(Puhahou School),前身即欧瓦胡学院。而孙中山当年读书时的两层小楼至今仍在使用。“孙中山在这里读书时,普纳荷全校只有158个学生,他所在的班级共有 32人,其中有3名中国人。”孙中山的同学中,包括当时的夏威夷王子库伊奥(Kuhio)。   普纳荷校园里有一棵酸子树,如今已长至两层楼高。果实的外壳似花生,但比花生大。剥开,里面漆黑发黏,其味酸中带丝甜意。当年孙中山就是坐在这棵树下,把酸子当零嘴吃。回国时,他将其种子带回乡,种在自家院前。如今种子已长成大树,叶密苍翠,仍守候在故居旁。   叛逆的17岁年纪的青少年孙中山,很自然地与兄长孙眉发生冲突。在意奥拉尼读书期间,孙中山就在长期的潜移默化中被基督教影响,很虔诚地参加各种教会活动,有了受洗礼入教的念头。但这遭到孙眉的强烈反对。孙中山还将孙眉挂在厅里的关帝画像扯下来,告诉农场职工,关云长只不过是三国时代的一个人物,死后怎能降福于人间,消灾治病呢?生了病应该请医生治才是。气恼的孙眉于是暗地里通报父亲,要把弟弟送回家,严加管教。1883年7月,未满17周岁的孙中山心有不甘地从欧瓦胡学院退学回国,结束了第一次海外学生生涯。   在檀香山的4年多的西方教育,已经在这个少年心灵深处,埋下了日后为民族前途奋斗的萌芽。孙中山在夏威夷的同窗钟工宇1932年曾向《纽约太阳报》记者戴维斯介绍了这样的情况:“我们在课外常用方言交谈……他告诉我,他想知道,何以英美政府和人民相处得这样好?……有一天晚上,他问我:为什么满清皇帝自命天子,而我们是天子脚下的蚂蚁?这样对吗?我当时无法作答。”   从13岁到17岁,正是一个少年价值观与世界观形成的最关键时期。孙中山在广州岭南学堂讲演时曾这样提到这段经历:“忆吾幼年,从学私塾,仅识之无。不数年,得至檀香山,就傅西校,见其教法之善,远胜吾乡。故每于课暇,辄与周围同学诸人,相谈衷曲,而改良祖国,拯救同类之愿,于是乎生。当时所怀,一若必使我国人人皆免苦难,皆享福乐而后快。”   革命的起点   从檀香山回国后的几年,孙中山辗转于香港和广州之间,学医、从医,结交有志青年,热议国事;而上书李鸿章失败后,他对清政府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改良梦想,也消失殆尽,从此,他头也不回地走上革命之路。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檀香山作为他革命之路的起点。   在郑观应的帮助下,1894年10月,孙中山从上海踏上驶往檀香山的航船。此时的他28岁,再也不是那个负笈求学的懵懂少年。再次去檀香山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拟向旧日亲友集资回国,实行反清复汉之义举”。对此,美国历史学家史扶林分析:在檀香山,“他可以依靠他的哥哥的影响和财富”,除此之外,在檀香山的广东人很多,“对他来说,这个社会是不需要介绍的”。   这次距他上次离开檀香山,已经9年,当地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夏威夷1893年发生革命,王后被逼退位,君主制已变成了共和制。那时夏威夷数万华人中绝大部分来自广东,广东人中又有八成是中山人,他们之间直接或间接都是孙中山的亲友邻坊。尽管如此,当时的革命宣传工作极为艰难。有一次孙中山在华埠路过,有华侨指着他的背影叫他“疯子”。孙中山后来在回忆中也不无痛心地说:“不图风气未开,人心锢塞,在檀鼓吹数月,应者寥寥,仅得邓荫南与胞兄邓德彰二人,愿倾家相助,及其他亲友数十人之赞同而已。”他很清楚,革命需要一个组织,便利用自己的医术边为人治病,边宣传革命的意义。陈少白后来说:“孙先生那时候革命思想很厉害,碰上一个人就要说这些话,就是和一个做买卖的人,也会说到革命。”   1894年11月24日,孙中山及其支持者聚集在檀香山卑涉银行华人经理、基督教教友何宽的家中,举行了“兴中会”成立大会。出席会议的有何宽、李昌、刘祥、钟宇、程蔚南、郑金、黄亮、许直臣、宋居仁等二十余人。孙中山为会议主席,他提议将这个以反清为目的的组织定名为“兴中会”。   据《檀山华侨》描述,当那些入会者由孙中山带头,各以左手置于一本打开的《圣经》上,右手举向天时,一个受过较好教育的会员李昌便朗诵誓词:“联盟人×省× 县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倘有贰心,神明鉴察!”值得注意的是,这份誓词中用了“合众政府”一词,而不是后来孙中山常用的“共和”。 “合众”,即“联邦”或“联合”之意,在美国历史学家史扶林看来,这一提法很显然是以美国的共和形式的政府为蓝本,“因为有理由认为孙中山是在夏威夷最先受到美国的影响”。   成立兴中会的一个重要功能,是为将来的中国革命筹款。为此,组织者们煞费苦心地设计了两种筹款方式,一是规定每位会员要捐5块银元;另一种是发行股票,每股10元,承诺革命成功后每股偿还100元。可是人们对此的反应并不像预期那样热烈。客观而言,很多华侨本身就是去美国谋生的,条件并不宽裕,说服他们掏腰包支持在那时看来还虚无缥缈的革命,实非易事。   兴中会创始人何宽的曾孙何宇锦至今还生活在檀香山。出生于1950年的何宇锦并未见过自己的曾祖父,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曾祖父的研究。何宇锦说,何宽是通过孙中山的中学同学钟工宇而相识孙先生的,两人一见如故,由此成为孙中山革命最为忠诚的追随者。1931年何宽在夏威夷去世,孙中山的儿子孙科特意向何宽的墓地敬献了花圈。   作为兴中会的创始人之一,同时又是在银行供职,为人诚实守信的何宽,自然成为孙中山最为可靠的“财政大臣”,兴中会的一些支票,都要由他跟孙中山共同签字方可生效。据何宇锦介绍,从1894年11月24日到1895年9月2 日,先后有112人陆续加入了兴中会,这些人的名字和缴纳的会费,都被何宽保留在了“兴中会会员及收入会银时日与进支数簿”中。根据账本记载,兴中会成立一个多月后,共筹集1388美元,在此关头,此前一直对弟弟的革命活动有诸多阻挠的孙眉慷慨解囊。孙眉以极低的价格卖掉了一部分牲畜,并以当地华人首富的身份,带动了周围20多人,捐赠了5000美元。   虽然檀香山的华侨们在提供资金上的反应令人失望,但是他们中的一小部分政治热情被激发。这部分华侨大部分是商人、店员、农民和工匠,他们历来处于传统的中国政治舞台之外,这一次,他们把自己的名字和孙中山的事业联系起来,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这群人中,邓荫南是其中一位。他本是当地的一位商人兼农场主,在介绍了14位成员加入兴中会后,他更是变卖家产,捐出资金,随孙中山回国参加革命。另一位华侨宋居仁也将自己的餐馆变卖,带着两个有夏威夷血统的儿子回国参加起义,并为国捐躯。   争夺阵地   1903年10月7日,檀香山的英文报纸《早报》在头版刊登了一则新闻,标题为《著名革命家悄悄抵埠》。副标题是“此人想推翻慈禧太后和她的政府”。   这是孙中山第五次造访檀香山。时隔7年,这里的形势又发生了很大变化。自从梁启超到檀香山后,他宣扬的“保皇与革命原属同流”,使很多人都受蛊惑,大部分兴中会会员都转向保皇党。尽管康有为诅咒过那些领导群众起义的“叛徒”、“土匪”,但是保皇派们要恢复权力,保证自己的政治前途,唯一的希望就是借用孙中山的策略——在华侨中募捐。梁启超显然很好地完成了这一使命,获得许多华侨捐款,不仅如此,他们还出巨资,赞助出版保皇党的机关报《新中国报》,这张报纸大肆鼓吹保皇,攻击反清革命。在保皇派的猛攻下,兴中会成员减少到只剩下10人,几乎被彻底摧垮。   孙中山看到这种情况,决定再一次征服这个群岛,向梁启超的宣传才能及他作为西方政治理论独一无二的解释者的身份挑战。在檀香山逗留期间,孙中山在群众大会上向成千华侨发表演讲,阐明他的革命和共和目标。数千华侨头一次发现了孙中山的演讲才能,孙中山也引起了西方记者的注意,他们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就刊登了演讲的消息。美国作家夏曼(Lyon Sharman)在《孙逸仙》里这样记载:“英文报纸的记者被那位穿着一身亚麻布衣服、剪短了头发的演讲者的洋化了的外貌吸引住了,他的听众都穿着中式服装,留着长辫。在这些新闻记者看来,孙中山不像个狂热者,而是一个给人以深刻印象的演说家,他用有力的手势来强调他说的话。”夏曼把孙中山描绘成一个“天生领袖”,当他谴责清政府、说到要竭力效法美国的共和制和选举总统时,听众都为之欣喜若狂。   这一次,孙中山还生平第一次利用报纸攻击他的政敌——他把一家老式的中文商业性报纸《隆记报》改为兴中会的党报,本人亲自做主笔,写了《驳保皇报》一文,和《新中国报》展开论战。此时的民心也在发生微妙变化。1900年汉口密谋的失败,此后又没有任何勤王的起义,这些都削弱了华侨对梁启超的信任。与此相反,孙中山轰动一时的惠州起义的尝试和史坚如的奇袭广州衙门,都让华侨对革命的支持态度更转向明确。   孙中山与梁启超的关系于是也再难修复。1903年12月17日,孙中山在《复某友人书》中指斥梁启超:“康尚有坦白处,梁甚狡诈,彼见风潮已动,亦满口革命,故旧金山之保皇党俨然革命党”,“今日之计,必先破其戾谬”。他认为梁启超“以一人而持二说”乃是“首鼠两端”,“其所言革命属真,则保皇之说必伪;而其所言保皇属真,则革命之说亦伪矣”。   兴中会与保皇党,实际上开始了在华侨中争夺政治影响和经济支援的严厉对抗。当时一家报纸提及:“康同璧女士(注:康有为之女)及欧某至各埠游说运动,务以拒绝革命党为事。而孙逸仙医生亦遍游各埠,意在解散保皇会,并欲筹饷50万金云。”   那时孙中山的名望仍然比不上他的对手——1904年底,康有为穿着紫色袍褂来到美国。在华盛顿,他获得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接见。在费列得尔菲亚市,穿着蓝色漂亮军服的保皇会两个连的候补士官生,手持黄龙大旗和美国星条旗做他的随从护卫,雇用的军乐队为他开路,沿途保皇党徒大放鞭炮,夹道欢迎。不过,在孙中山的猛攻下,保皇派对檀香山3年之久的垄断终于被打破。孙中山展现出来的革命气魄和个人魅力,也为他本人和革命运动赢得了更多的尊敬。   秘密社团   旧金山唐人街新吕宋巷36号,是一栋稍显破旧的3层小楼,门口的台阶逼仄得仅能容纳一人上行。很少有人知道,这座不起眼的小楼,当年却与遥远的中国革命有着不可小觑的关系。这里便是五洲洪门致公总堂,它的前身是洪门致公堂。   1896 年6月18日,30岁的孙中山独自一人从檀香山乘轮船抵达三藩市(旧金山)。这是他首次踏上美国本土。他向所遇到的华侨继续积极鼓吹反清革命,但他的宣传未获得积极响应,欢迎革命的,每埠不过数人或十余人而已,而且很多人认为孙中山“谋反”是大逆不道,“视为蛇蝎”,甚至连筹措旅费也遭到了华商们的拒绝。一举一动受到监视的孙中山察觉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停留了3个月后,他远赴英国。   可是,这一次美国大陆本土之行,也让孙中山有了另一个收获——他发现美国有一个历史悠久、规模庞大的民间社团,这就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洪门会馆,也就是俗称的致公堂。孙中山的舅舅杨文纳很早就到美国淘金,熟知这里华人情况的他向孙中山建议,北美系保皇会发源地,“倘不与洪门人士合作,势难与之抗衡”,力劝孙中山加入洪门。   致公堂大佬黄三德,也是美国华人的一位传奇人物。出生于1863年的黄三德是广东台山人,15岁时到美国谋生,1893年被推举为三藩市致公堂盟主。旧金山致公堂是美洲各埠洪门分堂的总部,其在华人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视。黄三德后来著有《洪门革命史》一书,据其自述,1903年,由他先写介绍函,寄到檀香山的洪门组织——国安会馆,允许孙中山加盟。1904年1月8日,通过兴中会元老钟木贤作保,孙中山在檀香山国安会馆宣誓加入洪门,并被封为“洪棍”(洪门称“元帅”为“洪棍”),跻身洪门致公堂的要职。夏威夷国安会馆曾保存了孙中山入会日期的档案和保荐人的数据,这份珍贵档案却因近些年数度搬迁而不慎遗失。   如今,在五洲洪门致公总堂内,依然完整保留着孙中山的书房。陈列有孙中山曾经使用过的桌椅、印泥、保险箱等物品,以及他与致公堂大佬黄三德等人往来的信件等。鲜为人知的是,除了孙中山之外,当年还有大批仁人志士曾经秘密加入洪门致公堂。据致公总堂会长周国祥介绍,这其中就有孙中山的革命盟友黄兴,以及大名鼎鼎的蔡锷、蔡廷锴将军,而黄花岗72烈士中,有68位是洪门兄弟。   加入洪门不久的孙中山马上就得到了很现实的帮助。1904年3月31日,孙中山搭乘“高丽号”,再次离开檀香山前往旧金山。早在1882年,美国议会通过“排华法案”,禁止华工入境,华人没有必要的证件不能进入美国。为了能在美国推广革命活动,孙中山不得不设法取得美国护照。1904年3月,在他第二次前往美国本土的前夕,由哥哥孙眉、舅舅杨文纳这些亲友作证,申领了一份夏威夷出生证明——1866年出生于香山翠亨村的孙中山,称自己是1870年11月4日在夏威夷出生;11月13日,在向法官宣誓后,他领到了一个美国岛属居民所持之护照。   经过一周的海上漂泊,4月6日,“高丽号”到达旧金山。可是孙中山一上岸便被美国海关以手续不符等理由扣留。个中原因,一种说法是与孙中山激烈论战的保皇党担心孙中山一旦抵达美国大陆,会给那里的同党带来更大的麻烦;另一种说法是清朝皇室贝子爱新觉罗·溥伦率团到美国参加圣路易斯世博会,清官员担心孙中山“闹事”,因此令清廷驻旧金山领事何祐阻挠。何祐立即照会美国海关当局:以保全清、美两国邦交,请禁止将于某日抵埠的中国乱党孙某入境。当海关查知孙中山所持的是夏威夷出生证,表示按照法律难以禁止的时候,他们又极力说明孙中山是广东香山县人,所持护照,必是伪造。这样,孙中山便被困在码头上的木屋里,等待处理。   小木屋简陋,与外界完全隔绝。有一天,孙中山无意间从他人那里借到一份侨报《中西日报》,见上面写有“总经理伍盘照”的字样。他猛地回忆起1895年从香港逃离时候,基督教教友杨襄甫、左斗山两人,曾特地写信给旧金山《中西日报》总经理伍盘照,请他念同教的友谊,对孙中山予以照顾。这封信孙中山暂时没用上,仍留在皮箱里,他立刻根据报上地址写了个便条,让一位西洋小报童送到《中西日报》。伍盘照收到信后,马上按信封英文地址赶到木屋去,那时,伍盘照还兼任清廷驻旧金山领事署顾问,领事何祐经常向他请教对外事务。伍盘照一方面正告何祐:孙中山系革命党,不能指为乱贼,请勿激起众怒;另一方面,又去拜访旧金山致公堂大佬黄三德、英文书记唐琼昌。   危急时刻,黄三德立即组织营救。他先以自己的名义拿出500美元做保证金,保释孙中山,又花5000美元聘请当时檀香山著名律师何利为孙中山上诉。据黄三德在《洪门革命史》中回忆,官司一直打到华盛顿最高法院,经过17天的审判,最终获胜诉。1904年4月28日,美国政府工商部电告旧金山海关,批准孙中山在美居留。使孙中山索性甩开了各种顾忌,在美国公开从事革命活动。   孙中山脱险后,向黄三德表明:此次来美目的,是要发动华侨捐资支持革命运动。黄三德表示全力支持,并亲自陪同孙中山到全美各埠发表演讲。1904年5月24日,孙中山与黄三德从旧金山出发,开始赴美国各地对洪门会众进行注册和宣传活动。据中国社科院所编的《孙中山年谱》,所到之处,黄三德必“开台演戏”(洪门称招收会员拜盟行礼为“开台演戏”),孙中山则发表演说,阐扬反清革命宗旨,驳斥保皇谬论。每到一处,黄三德必介绍孙中山与各埠的华侨领袖相识,以扩大革命影响,建立孙中山的威信,其中,美洲另一华侨组织安良堂的侨领司徒美堂就是在黄三德的介绍下认识孙中山的,从此,司徒美堂也成为忠实追随孙中山的华侨领袖之一。   不知为何,1911年武昌起义成功后,孙中山与黄三德的关系却日渐疏远。有学者认为,是黄三德自恃功高,数次向孙中山跑官要官,孙中山没有应允从而引发矛盾。也有研究者称,革命成功后,黄三德希望将洪门致公堂在国内立案,注册登记成为一个公开的合法组织,进而参政议政。当时孙中山并没有答应,这使得两人渐行渐远。再后来,黄三德听从建议,同意成立致公党。不过孙中山在日后否认洪门与革命的关系。   为革命筹款   “在孙博士壮年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募集革命资金的工作,明显地成了他的主要职业。”研究孙中山的美国历史学家韦慕庭对孙中山做了这样的评价。武昌起义爆发前,孙中山本打算亲自赴南洋各国去筹款,但因从事革命,许多国家都拒绝他入境,使孙中山在南洋一带难以立足。加之,此前南洋各地华侨革命党人多次为革命起义捐献大笔款项,“大有接应不暇之势。出钱者因多叹元气之未复,劝捐者亦殊党开口之为难也”,所以孙中山只得将筹款重点放在美国。辛亥革命前,孙中山曾四度到美国本土,为革命奔走呼号,并在华人华侨中积极筹款。   为了筹款,孙中山也设想了好多形式。韦慕庭在《孙中山——壮志未酬的爱国者》里写道,其中一个计划是建立一个总部设在旧金山的中华实业公司,“这个公司打算筹集资本100万元,以1万股为限,每股百元”。孙中山许诺,中国的投资者在“将来革命成功后,专承办开矿,专利十年”。可是这个计划最终失败。   在洪门的帮助下,1911年7月,就在孙中山最后一次来到美国本土期间,黄三德与孙中山联手成立了洪门筹饷局,帮助孙中山一路打通海外筹款的通道。根据章程,不管是谁,凡是在革命成功之前捐助的,皆得列名为“优先国民”,他日革命成功,概免军政府条件之约束,而入国籍。筹饷局的成立,使得海外筹款活动掀起了一个新高潮,仅仅几个月,便筹款接近15万美元。当时,孙中山仍属于清廷通缉的要犯,黄三德在洪门内部下达密令,要求致公堂各分堂全力保护孙中山的安全。而辛亥革命爆发那天,陪同孙中山一起去丹佛的黄芸苏,正是致公堂另一位负责人。致公堂当年发出的筹饷公告中还提道:“现经印就捐册,寄呈各埠,后派演说员两队,孙文大哥、黄芸苏为一队,周游美国之北。”   值得一提的是,孙中山当年为了革命活动方便,而谎称自己出生于夏威夷的经历,最近一段时间被不少媒体热炒,甚至有人撰文耸动地称,辛亥革命后,中国人选了一位“美国人”做总统。实际上,孙中山获得的美国公民身份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1908年,孙中山偕胡汉民等人从新加坡前往曼谷,在华人华侨中宣传革命。当时的暹罗(即泰国)当局迫于清政府压力,要将他驱逐出境。孙中山以自己是美国公民为由,在会见美国驻暹罗公使汉米尔顿·金时,要求保护。汉米尔顿·金随即将此事电告当时的美国国务卿卢特。1909年3月11日,美国国务院电复汉米尔顿·金,认为孙中山不符合美国公民资格,不能取得美国护照。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在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时,他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公民。   孙中山主要的、不断的资金支援来源,就是海外华侨,其中就包括为革命几乎耗尽家财的兄长孙眉。在夏威夷以经营稻米起家的杨然,是当地的百万富翁,民国成立后曾捐巨款帮助孙中山。其子敬仰孙中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杨仙逸,他立志航空救国,积极帮助孙中山向世界各地的华侨募捐,购买了12架飞机(其父捐献了4架)。回国后还亲自动手装配了第一架国产飞机,以宋庆龄的英文名字“罗莎蒙德”(Rosamonde)命名。宋庆龄不顾生命危险,亲自登机试飞,揭开了中国航空史的第一页。被孙中山誉为“中国航空之父”的杨仙逸后在奉命东征叛军陈炯明时不幸遇难。此类感人的华侨支持革命的故事不胜枚举。据历史学家研究,辛亥革命之前,在五大洲的华侨人数约 800万,他们在世界各地遭受的歧视和不平等待遇使得他们迫切希望祖国强盛,愿为推翻清朝统治,民主救国不遗余力。所以,孙中山曾不无感慨地说:“华侨是革命之母。”   辛亥之后,孙中山在南京与上海   辛亥革命爆发后,孙中山取道欧洲回上海,6天后,他从这里出发去往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共和之制,由此肇始。仅仅92天后,孙中山卸职临时大总统,又回到了上海。在这里,他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隐居生活,完成了最重要的思想遗产《建国方略》。如果说南京是孙中山的政治顶峰,那么,上海就是他的革命港湾。   孙博士回来了   上海淮海中路是1900年法租界越界修筑的一条道路,最初叫西江路,后来又以法租界公董局总董宝昌之名,改称“宝昌路”。在淮海中路650弄,两座老式居民楼的夹道后面,一座3层高的花园洋房正在整修,深灰色嵌暗红色的外墙,每层都有8个拱门式阳台,背面墙上还有一幅宫廷画似的砖雕,气派非凡。工程虽然持续了一年多,但却少有工人知道这座建筑的来历,只有住在附近几十年的居民才了解,这里就是当年辛亥革命后,孙中山从海外回国的行馆。   1911 年12月25日,圣诞节,孙中山乘坐的“地湾夏号”轮船抵达上海吴淞口码头。16点20分,他与同行的胡汉民等人乘汽车来到这里,当时的门牌号还是宝昌路 408号。此后直到1912年1月1日起程去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在此居住了6天。虽然短暂,但却异常忙碌,为即将建立的新政府做准备。   只是,在抵达这里前,“孙博士去了哪里”,成为中外记者都迷惑不解的问题。   武昌起义事发突然,当时身在上海的革命党人毫无准备,设在爱文义路伍廷芳家的总部,整日人声嘈杂。伍廷芳是近代中国第一个法学博士,后来做过驻美公使,已经公开表示支持共和。只是,他当时整天闷闷不乐,背着手在起居室里大踏步走来走去。来自澳大利亚的新闻记者威廉·亨利·端纳,每天早晨都会到他家,协助处理对各国的交涉事务。伍廷芳曾对他说:“孙逸仙这位老兄究竟在哪里?他说他发动了这场革命,如果是,那么他在哪里?”他要求秘书每天发电报,直至找到孙中山并获得回音为止。   起义成功了,找谁来做领导人?恐怕这是辛亥革命最为怪诞之处。身在武汉的黎元洪被战士们从床底下强拉出来,硬安上了湖北都督的名号;从上海匆匆赶来的武将黄兴,就任战时总司令,却在一月激战后,以汉阳失守而返沪。身在上海的端纳也发觉,虽然各省宣布独立的报告纷纷传至上海,声称他们推翻了当地清廷政权,但对于如何成立新政府,却并无任何建设性意见。   “不管是黄兴还是黎元洪,选谁当总统,对方都不服,孙中山是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选择。”南京大学中华民国史研究中心主任张宪文教授向本刊记者分析,“加之,黄兴的极力邀请,孙中山当选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孙中山当时选择了去访问英法。他去了纽约、华盛顿,又坐船到伦敦和巴黎。他解释说:“目前革命形势的成败关键不在于军事方面,而在于政治,尤其是外交方面。”在伦敦时,孙中山收到了来自广州的电报,“要求他担任新共和国的总统”。《泰晤士报》也对在上海召开的各省革命领袖会议做了报道,里面提到新政权将定都南京,并选孙中山为总统。但是,孙中山打电报给上海的《民立报》,说他闻知黎元洪将被选为总统而感到高兴,又说,闻黎有推袁(世凯)之意,“合宜亦善”。   1911年12月中旬,唐绍仪受袁世凯之命到上海议和,与伍廷芳谈判的那天下午,伍廷芳慎重地向各位宣布,有家报纸报道“孙逸仙在赴上海的途中,已与一些美国将军抵达新加坡”。屋子里开始猜测纷纭,这些美国将军是来干吗的?他们为何要与孙中山一起来?   12 月21日,孙中山抵达香港,胡汉民、廖仲恺等迎接,并劝说孙中山留在广州,因为北方形势复杂。结果,孙中山反劝服了胡汉民,与其一起回上海。抵达上海时,按照端纳后来的回忆,当时无人知晓,所以没人在场欢迎。可是,据一位与孙中山同行的中国人张大椿回忆,船抵吴淞口,是沪军都督陈其美派了一艘小火轮前去迎接,船上还挂了代表新政权的五色旗。   宝昌路408号行馆原来是法国人屠榭的产业,抵达这里的第二天,孙中山就召集同盟会骨干召开会议,讨论选举和组织政府问题,并最终确定了总统制而非内阁制,推举孙中山和黄兴为中华民国临时总统候选人。第二天,又开会讨论了临时政府组织大纲。12月29日16点,同盟会本部在外滩汇中饭店,即今天的和平饭店南楼召开了欢迎孙中山大会,就是在这次会议上,传来了南京选举的结果,孙中山当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17省代表中,他得了16票,还有一票投给了黄兴。   端纳回忆,当时他去行馆拜访,说起伍廷芳着急找他,才得知原来孙中山早就收到了伍廷芳发自上海的密码电报,但自己的密码本却落在了得克萨斯州,只好赶去取回才破译了内容。他迅即回了电报,奇怪的是,伍廷芳未得到回音,后来方知原来是伍廷芳的秘书私藏了起来。“部分革命党人并不希望孙中山发号施令。”端纳总结。   共和肇始   1912 年1月1日上午10时,孙中山从上海起程,前往南京。辛亥革命前,虽然孙中山早已声名远扬,但他的行踪却并非完全公开和自由。为保障安全,有时还不得不乔装出行。可现在不同了,此次赴任,声势浩大。他搭乘汽车到上海北站,沪军都督陈其美、民政长李平书已在寒风中等候多时。孙中山的随行人员有专程赶赴上海迎接的17省代表汤尔和、王宠惠、宋耀如等,一时间云集万人。   据上海市孙中山宋庆龄文物管理委员会副研究馆员王志鲜向本刊记者介绍,现在位于天目东路的上海北站,于1908年沪宁铁路通车时建成,是上海第一座火车站。孙中山一行抵达时,上海各军队已先期集结,擎枪排列。孙中山先与欢送者代表合影,然后登车,担任列车警卫的是沪军敢死队45名队员,由郭汉章任队长。11时,列车启动,鸣炮示庆,响彻上海上空。   现在的上海北站,已经成为上海铁道博物馆,西侧不远就是上海站。王志鲜告诉本刊记者,当年日军轰炸上海,北站遭袭,四层楼房只剩下一层,因此,在很多老上海人记忆里,北站就是一座平房车站。反倒是1987年“退役”后,又恢复了最初模样。那张放大的黑背景照片格外显眼,孙中山身穿黑色呢子大衣,戴平顶军帽,神情肃穆,两侧是持枪敬礼的战士,欢送人群紧紧簇拥在身后。   从上海到南京,1908年通车的沪宁铁路,由英国人修建,全长311公里,从上海北站到南京下关站,沿途共设37个车站。当时的火车行进速度只有30多公里,京沪线正常运行需10小时,即便孙中山的专列沿途不停,到达南京下关也已经是傍晚。   位于长江南岸的下关火车站,现在已更名南京西站,按当时统一规格“一等站屋”设计。就职专列抵达,军乐队奏起乐曲,长江江面上的军舰与江边狮子山炮台均鸣放礼炮21响,江浙联军部队各营举枪致敬。孙中山一行换乘南京城内的小火车,沿街军警密布,店铺悬挂彩旗,群众夹道欢迎。在两江总督署东箭道车站下车后,又坐上一辆蓝色丝绸绣花马车,从东门进入两江总督署,也就是现在的总统府。   在南京,位于长江路上的总统府旧址已经成为游客必去的标志性景点,即便工作日也是熙熙攘攘。总统府展览研究部部长刘刚向本刊记者介绍,人们记忆里的总统府,印象深刻的是那幅解放军部队插上五星红旗的照片,却少有人知道,现在大门上的“总统府”三个大字,是1948年蒋介石当选总统后才换上去的,当时的大门也并非如此。   总统府建筑群可追溯到明初,朱元璋统一全国后,在明朝宫殿西侧辟出一块幽静之地建汉王府。太平天国定都南京(当时称天京)后,在此兴建天王府,后来曾国藩攻破天京,放火焚毁,清廷拨款重修两江总督署。现在的总统府,是端方在任两江总督时开始修建的。孙中山抵达那天,南京天气阴冷,不时飘着阵阵细雨,大门前广场上华灯高照,各省代表和将领等候多时。孙中山从容地走下马车,一手持帽,微笑着和大家握手寒暄。针对当时有报道说他从海外带回了30万元巨款,孙中山则说:“文此次回国,身上是不名一文,文带回的是革命精神。”话音未落,顿时掌声四起。   从大门进入,往前走没多远就是总统府大礼堂。当晚22点钟,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就职典礼就在这里举行,各省代表、将领及各国领事等200多人参加。军乐奏过,山西代表景耀月向与会者报告了大总统的选举经过,然后高呼:“请大总统宣誓就职。”孙中山在大家注目下,缓缓走向前,用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大声朗读誓词:倾覆满洲专制政府,巩固中华民国,图谋民生幸福,此国民之公意,文实遵之……   紧接着,致颂词、欢迎词,授大总统印,致答谢词,一系列程序完成后,孙中山宣布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五项施政方针。位于南京北极个、狮子山的炮台鸣炮21响,下关江面的军舰拉响汽笛。在这个南京城的不眠之夜,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共和制的国家政权诞生了。   “南京临时政权的价值,长期以来被历史学家低估了,虽然它的寿命很短,只有短短的3个月,但那毕竟是中国第一个真正的民主政权。”张宪文教授向本刊记者分析道,“这个政权实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选举,制定了第一部宪法,第一次提出了人民公仆的概念,第一次有了国家领土和民族团结的观念等等一系列的开创性工作,真正奠定了共和的意识。”   南京情结   孙中山在总统府的办公室叫西花厅,有别于其他中式建筑,有典型的西式风格,是当年端方出洋归来后仿建的西洋建筑,坐北朝南七开间,现在仍按当年的摆设陈列。从1912年1月1日到4月1日正式卸任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在南京的92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在这里,他主持制定了一系列法律法规,剪发辫、废缠足、改服饰、改称呼、废跪拜,颁布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制定了保护私人财产和发展资本主义的政策……更重要的是,他主持了两项最重要的工作——筹款和议和。   在美国史学家韦慕庭分析看来,筹款一直是贯穿孙中山革命生涯的一个基本任务,无论对象是早期的华侨还是后期的外国政府。当时临时政府财政极其拮据,各地战事未断,军费开支浩大。当时的秘书长胡汉民后来在自传里记述,一次安徽前线军情告急,急电中央索饷,孙中山朱笔一批,拨款20万元,可当胡汉民手持总统手批前去财政部拨款时,才发现国库内只有10枚银元了。当年跟随孙中山一起回国的荷马李将军要回国,孙中山想发点薪金给他,可连100块钱都拿不出。   在巩固新政权的同时,孙中山一直没有间断与袁世凯及清廷的接触。据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史料部主任郭必强向本刊记者介绍,其实,孙中山在得知自己当选临时大总统的当天,就曾发电报给北京袁世凯,表示“暂时承乏,虚位以待”。谁能使清王朝逊位,谁就能取得共和国领袖的地位,这在当时已是各方共识。从郭必强他们偶然发现的一批电报来看,孙中山在南京就职的第二天,即发电报给外交部,让他们每日都要报告与北京方面议和的进展情况。   军权在握的实力派袁世凯,是民国政府和清廷都想极力拉拢的对象。后来,皇帝退位,眼看袁世凯就要上位,孙中山急忙提出三个条件,其中之一便是迁都南京。虽然此前从未到过南京,但孙中山却有深厚的南京情结。1910年,孙中山在与伍平一的谈话中强调了南京建都的意向:“金陵可以建都之外,尚有扬州大舰可以进入,民国首都,以交通为主,因无防于民之反侧,然终以金陵为历史上声威所系,将来宜于齐齐哈尔、蒙古等地置重兵(以固国防)。”民国政府刚刚成立的 1912年1月6日,孙中山在南京与《大陆报》记者谈话时则表示:“南京将作为永远之都城。”   在张宪文教授看来,这种选择也是一种各方妥协的结果。武汉与上海各不相让,北京又是代表清廷旧势力的地方,反倒是南京,既满足交通、安全等需求,又因为是第三地而少了各方争执。只是,深谙中国政治规则的袁世凯怎么会放弃北京,为此甚至还发生了亦真亦假的兵变。后来孙中山自己也意识到这些,他在1914年4月 18日致邓泽如的信中反思说,当时所任的临时大总统职位,只不过是一个木偶傀儡。   原南京史志办副主任赵建中曾专门研究过孙中山在南京的活动。他告诉本刊记者,南京期间,孙中山曾登上城内最高点狮子山,观察长江两岸的防御形势;曾到过三牌楼的广东会馆参加同乡宴请;也曾在夫子庙的文德桥上即兴发表革命演说。但是,绝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总统府内料理政务。从西花厅办公室走出来,跨过太平湖上一座小石桥,不远处一座灰砖青瓦的中式结构二层小楼,就是他的起居室,门前一副对联是孙中山亲自所作——“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当。”虽然贵为大总统,但经历了几十年的革命生涯,孙中山仍保持着极其简朴的生活习惯。不久,他的原配夫人卢慕珍也来到这里,亲自照料起居,每天的菜金不过4角。刘刚向本刊记者讲述了一个历史细节。有一次唐绍仪来访,孙中山留其吃饭,特意让人去买了一只卤水鸡,唐拿过来三两口便吃光了,孙只得说:“慢待了,没什么好菜了。” 唐绍仪感慨:“我在家每天菜金10元,一只肥烧鸡,我一人一顿就吃完了,想不到总统府里只是这样待客。”   赵建中说,从史料记载看,孙中山从1912年4月3日离开南京后,并未在有生之年回来过。南京城的中山色彩,反倒是由于他的去世而更加明显起来的。孙中山在弥留之际曾吩咐要葬于紫金山。相传是因为,当年在任临时大总统期间,一天孙中山与胡汉民去钟山打猎,发现了这块风景秀丽的风水宝地。可紫金山在哪里?当时并没有几个人能说得上来,因为,大家只知南京有个明孝陵所在的钟山,后来,汪精卫还专门请历史学家写了篇《紫金山考》,送到各家报馆发表,这事才算最终定下来。   1928年,为了准备孙中山先生的奉安大典,当时的南京特别政府专门在下关江边修建了新码头,并新修了一条直接到达孙中山陵园的大道。其中,自下关码头到鼓楼,是西北东南走向的中山北路,鼓楼至新街口一段为南北走向的中山路,再从新街口到陵园,是东西走向的中山东路。当年这条迎灵大道,现在仍旧是南京城市结构中的主干道,沿途繁茂的法国梧桐,构成了这个城市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1929 年5月28日上午,运送孙中山灵柩的专列抵达南京浦口车站,当时还没有横跨长江的大桥,只能在浦口码头转乘轮船过江,在对岸下关码头登陆,直接沿中山北路运至现在位于湖南路10号(当时称丁家桥16号)的国民党中央党部,举行为期3天的公祭。而今,中山大道沿线的地名也多与孙中山有关,中山门、逸仙桥,南京城内还随处可见中山先生的印记。浦口车站虽然已经停用,但站前的拱形连廊还是典型的民国建筑风格,从浦口开往下关的轮渡,每20分钟一班,票价2元,每天都有很多人骑着摩托车、自行车登船往来两岸。船行江上,不远处的南京长江大桥如巨龙锁江,天晴时候,狮子山顶的阅江楼清晰可见。   革命港湾   卸任临时大总统,离开南京的孙中山,选择返回上海。他从这里出发,寻访武汉、南昌等地,北上北京,与袁世凯进行了13次会晤。自从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以来,新闻记者端纳就承担起他的外交顾问角色。他很快发现,一生都在投身革命的孙中山,对于一个新政权的建设充满了理想化色彩。在他看来,袁世凯别出心裁设立“全国铁路督办”一职,聘请孙中山出任,月薪3万元,只是为了利用已经引退的他的影响力。可孙中山并不以为然,愉快并认真地接受了这一空头职务,并很快乘坐以前慈禧的专用花车,开始了全国铁路考察之旅。   一天早晨,端纳被早早叫到孙中山所在的花车车厢,只见孙中山已经坐在一幅中国大地图前工作,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线条,把各个城市连起来。孙中山兴奋地告诉端纳:“我计划10年内修建 20万里铁路。”一连几天,这位缔造了民国的革命领袖都沉浸在热血沸腾的梦想中。车到丰台站,孙中山要接受中外记者访问,并向大家介绍他的铁路救国思想,这让端纳很是紧张了一番。他提醒孙中山:“博士,绕过西藏那条铁路修不了,铁路经过的一些山隘高达1.5万英尺。”   “有的是路。”孙中山皱起眉头。   “没有路,博士。那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直插云霄,陡峭不平,连强健的牦牛也爬不上去。”   “有路的地方就能修铁路。”孙中山态度温和,但却不可撼动。   结果,后来记者来到车厢,只是孙中山的地图却不见了。这时,一位秘书走过来俯身与孙中山交头接耳了一番,孙中山对记者们宣布:“很对不起,司机收到报告说土匪要来劫车,他说,必须马上把火车开走。”就这样,记者们纷纷离去。几小时后,孙中山的地图又奇迹般地回来了。很显然,防范孙中山过度理想化,已经成为端纳的职责之一。   从政治巅峰上走下来后,孙中山在上海开始筹划铁路救国。后来赴日本考察实业,惊闻宋教仁被刺,于1913年3月24日返回上海,仍住宝昌路行馆。在这里,他策划发动了二次革命,讨伐袁世凯。可惜很快失败,只能再次流亡日本。   时隔3年,1916年5月1日,孙中山再次返沪。所不同的是,这次,紧接着抵沪的还有新婚妻子宋庆龄。宋庆龄的父亲宋耀如是孙中山早年的革命伙伴,至今在上海的东余杭路还有一栋普通的两层楼房,就是当年宋耀如在上海建的第一座房子。从南京卸任后,孙中山在上海就寄宿在宝昌路491号宋耀如家,直到二次革命失败这段时间,只是当时并未对外明确公布。这次返沪,由于袁世凯的追捕行动并未撤销,两人秘密入住法租界环龙路63号寓所,直到袁世凯死后3个月,才对外公布了孙宅的地址。   这栋深灰色的二层小楼房,位于现在的南昌路59号,王志鲜前些年找到这座建筑的时候,已经被住户改装得几乎不能辨认。对面就是中华革命党本部事务所,一来孙中山可就近领导革命工作,二来也可保障安全。在这里,孙中山发表了《第二次讨袁宣言》,完成了《民权初步》(又名《会议通则》)的创作,并开始着手用英文撰写《实业计划》。1917年7月1日,张勋复辟,孙中山与唐绍仪、廖仲恺等人紧急磋商,于7月8日乘军舰离沪赴粤,成立护法军政府,开始护法运动,环龙路寓所的使命由此结束。遗憾的是,1999年,这栋房子被拆除,在原址上建起了科学会堂大楼。   1918年6月第一次护法运动失败后,孙中山重新回到上海,在法租界的大马路码头登岸,随后与迎接他的汪精卫等人一同乘车驶抵莫里爱路29号,也就是现在位于香山路7号的孙中山故居。铺满深灰色鹅卵石的外墙面,在梧桐树的掩映下,呈现一种英国乡村式的风格。孙中山故居纪念馆研究室主任李丽告诉本刊记者,当年的莫里爱路,是取自法国作家莫里哀的名字,这栋房子是四位加拿大华侨集资买下赠与孙中山的。一生奔波革命的孙中山,终于在他52岁的时候,拥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故居的一楼是餐厅和会客室,二楼则是书房和起居室,加起来也不过400平方米。美国友人林百克先生对这栋房子详加描述一番后,认定它是“一个最安适而不华贵的住宅”,适合于孙中山与宋庆龄简朴的生活。楼前的小花园,是他与夫人经常打槌球的地方,一位经常造访的朋友描写道:在打槌球的时候,孙博士总是用力挥动木槌,在他获得了第一个机会时,就把球送到离孙夫人很远的地方去。每当此时,而且预测到最坏的遭遇,孙夫人总是站立在边线地方转向我们,突然大笑大嚷: “看住那个布尔什维克!”   在这里,孙中山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生活,他开始尝试着从激烈的革命斗争中走出来,反思一生的革命经历,总结自己的革命思想。从1918年6月到1920年11月这段时间,孙中山在上海几乎过着一种退隐般的生活,主要精力转向了写作,完成了一生最重要的思想遗产《建国方略》(包括《孙文学说》、《实业计划》和《民权初步》)。也是在这里,他会见了苏联代表越飞和中国共产党代表李大钊,开始提出“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新三民主义。   宝昌路上的行馆和宋宅、环龙路63号居所,莫里爱路的家,都位于当时的法租界内。据考证,从1894年上书李鸿章途经上海算起,孙中山一生共27次来过上海,这可能是他到访次数最多的一个城市。在上海社科院副院长熊月之看来,因为上海是当时的全国舆论中心、革命策划基地,交通便捷,利于对外联络,舒适的环境切合了孙中山多年的欧美生活,而且安全比较有保障。不止一次,孙中山告诉友人,自己家门口就有两个法租界巡警在巡视保护。从1912到1924年,辛亥革命后这段日子,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和两次护法战争,每遇挫败,上海就成为他的革命港湾。现在这片区域,已经成为洋房密布的老城区,粗壮的法国梧桐遮蔽了整个街区的道路。   1924年10月23日,冯玉祥部队推翻曹锟军政府,电邀孙中山北上,共商国是。11月19日,从香港北上途经上海的孙中山,在莫里爱路的家里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此次北上的目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回家。翌年3月12日,孙中山在北京逝世。■   (参考书目:《孙中山——壮志未酬的爱国者》、《孙中山上海史迹寻踪》、《我在孙中山、张学良、蒋介石身边的日子》、《袁氏当国》、《国比天大:宋庆龄》、《总统府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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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昌海:辛亥革命失败了吗?

若干年来,“左”的思想影响渗透到历史研究领域。其中对辛亥革命及其领导者和某些参加者的历史作用估计不足,“辛亥革命失败了”就是一种表现。 “辛亥革命失败了”,这个流行已久的结论似有重新探讨的必要。 判断一场革命的成败,只能看这场革命是否完成了当时提出的任务,而不能用今天的眼光提出前人不可能提出、更不可能实现的要求。例如:用推翻君主专制和地主剥削制度的要求来衡量农民革命,那么世界历史上一切单纯的农民革命都失败了。可是,农民并不代表新的生产方式,他们不可能提出和实现推翻君主专制和地主剥削制度的要求,只能提出用新王朝来代替旧王朝,或者“打富济贫”、“均田免赋”之类的减轻剥削的要求。因而,刘邦、朱元璋领导的农民革命,在当时应该说是成功了。他们所建立的新王朝,在一定的时间内起了减轻剥削和压迫,推动生产力发展的作用;以后才逐渐地腐朽起来。西汉末年的赤眉、绿林起义,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隋末的王薄、李密、窦建德起义,虽然起义者本身是失败了,但这些起义打击了旧的王朝和豪强地主,促使夺取农民起义成果、建立新王朝的刘秀、曹操、李世民等贵族不能不实现起义农民的某些进步要求。就这个意义来说,当时的农民起义也取得了或多或少的成功。 拿辛亥革命来说,孙中山先生为同盟会提出的宗旨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均地权”,就前三项任务看,辛亥革命所取得的成果是辉煌的,甚至超过了欧洲资本主义先进国家第一阶段的革命。正如胡耀邦在纪念辛亥革命70周年大会上说的:“辛亥革命结束了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君主专制制度。从此以后,不但民国初年两次复辟帝制的丑剧迅速遭到失败,而且任何形式的反动统治都不能不以失败而告终。辛亥革命推翻了帝国主义所支持的清朝政府。从此以后,任何以帝国主义为靠山的反动势力,不管有多么强大的武力,最后都不能不由于人民的反对而覆灭。辛亥革命带来了一次思想上的大解放。” 辛亥革命推翻了延续几千年的君主专制制度,必然引起社会关系、政策法令和思想习惯方面的变化,推动了民族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发展。辛亥革命后,资产阶级的社会政治地位有所提高。就是以封建军阀和官僚为主体的袁世凯的中央政权和地方政权,也不得不吸收陈其美、张謇、周学煦等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担任一定的领导职务。资产阶级代表人物运用他们在政治经济方面的某些发言权、立法权、行政权,制订了一些有利于振兴实业的法令。例如1912年12月,北京政府工商部颁布了《暂行工艺品奖励章程》;1914年1月,公布了《公司条例》和《公司保息条例》;1914年3-4月,颁布了《矿业条例》和《审查矿商资格细则》;1915年公布了《农商部奖章规则》等等。这些法令部分地解除了清朝政府束缚中国资本发展的桎梏,同时以孙中山为首的南京临时政府颁布的振兴实业的规章、法令,也不是北洋政府能够加以否定的。辛亥革命以后,资产阶级建立实业团体、商会和各种杜团办报纸、办学校,又为资本主义的发展制造了舆论、组织了办量,培养了人才。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辛亥革命后,我国的民族资本主义有了较大的发展。1912—1919年,我国新建厂矿470多个,投资近一亿元,加上原有企业的扩建,新增资本在1.3亿元以上,八年投资相当于过去半个世纪投资的总和。1911年—1913年,注册设厂的72个,平均每年近37个。纺织业和面粉业发展最大。纺织业,1913年前,全国共有231厂,资本3254万元;1920年增至475厂,资本8275万元。1913年共有纱锭65万枚,1919年增至117万枚。面粉业,1896-1912年的17年问,全国设厂90家,其中民族资本仅47家,占全部新设厂的52.2%,生产能力占39.8%。1913-1921年的9年间,全国设厂123家,其中民族资本105家,占全部新设厂的85.4%,新增生产能力占新厂生产能力总数的82.2%。从面粉进出口来看,1912年至1914年每年入超200万担以上,1915年开始出超,到1920年出超达300万担。火柴业,1911年全国只有30家,1914-1919年增加43家,1920年一年增加23家。重工业也有发展,钢铁冶炼业,1914年开始兴建大冶等6个钢铁厂,1616年上海成立和兴钢铁公司,1918年开始兴建北京石景山钢铁厂。采煤业,全国华商采煤量,由1912年的80万吨,1919年增至330万吨。1913年使用动力机械的工厂只有400—600个,1921年达到2000个以上。电力业,1892年—1918年,全国共有电力工业81家。其中51家是在1914—1918年问建立的。在运输业方面,以轮船为例,1913年为13.323万吨,1919年增加为28.7592万吨,增加了115%。金融业也发展了。以新式银行为例,1913年全国共有银行15家,资本l.1亿余元,到1919年新增银行42家,资本2亿余元,增加了一倍。除新设厂矿外,原有厂矿大部分积极扩充,不仅轻工业普遍增加投资,一批手工业作坊也迅速向机器化转化。1912—1916年资本在万元以下的公司,约占公司总数的50%左右。可见辛亥革命后增加的厂矿,中小资本居多。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产业工人的队伍也壮大了。辛亥革命前,我国近代产业工人50-60万人,到1919年“五四运动”前,产业工人发展到200余万人,手工业工人达到1200余万人。 孙中山一生的革命活动,并不是为了资产阶级一个阶级的利益,而是为了整个中国、整个民族的独立统一、民主和富强。一般政治家都标榜自己为国为民,不过他们的为国、为民、是虚假的,实际上只是为了一群、一党、一个阶级的私利。孙中山的为国、为民,却是象“少女般的纯真(列宁语)”。 为了救国救民,在清政府对法、对日战争失败之后,孙中山认识到不推翻清政府就不足以救亡图存,由此他建立了第一个反清革命团体—兴中会,并积极筹划广州起义。广州起义失败后,孙中山长期在国外活动。西方国家的富强,使孙中山认识到;要救中国,不仅要推翻满清政府,而且“要建立共和国和发展实业”;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弊病,又使孙中山认识到“近世各国所谓民权制度,往往为资产阶级所专有,适成为压迫平民之工具。”由此,他又主张实行“平民革命”和“平均地权”。 辛亥革命胜利之后,由于革命党本身的涣散、腐化、分裂,没有认真考虑在革命胜利后如何保持革命政权的问题,但孙中山追求祖国独立、统一,民主、富强的爱国热情,促使他不断地总结经验,纠正失误。总之,孙中山一生思想和活动的主要特征是:由爱国走向民族民主革命,坚决主张推翻君主专制的清朝政府,建立民主共和国:由爱国主张进行社会革命,幻想建立一个既有西方资本主义优点又没有西方资本主义弊病的“民有民治民享”的新中国,直到临终的时候,他还发出“和平、奋斗、救中国”的热切号召。 可惜的是:中国的资产阶级十分幼稚和弱小,而且是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居于统治地位的环境中生长的,多数不能摆脱旧的传统势力的影响,而且只考虑到眼前利益,在革命的关键时刻,他们往往远离甚至反对孙中山这个革命的先进代表和领袖。 辛亥革命的核心和骨干,是同盟会及其派生的各种革命组织的成员。辛亥革命的同盟者有会党、立宪派和一部分从清朝政府分化出来的旧官僚、旧军官。 先就会党来说。清末的会党有这样一些特点;第一、它的主要成员是破产的农民、手工业工人和无业游民,特别是同农民有密切的联系。第二、它的主要宗旨是“反清复明”或“扫清抗洋”。第二、他们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他们的组织和成员遍布全国各省,在海外华侨中也有。据文献记载,清末秘密结社的名目有二百多种,其中会党名目约占一半以上。当时有人估计流入秘密社会者,“每省不下二十余万人”。从鸦片战争到太平天国起义,从局部地区的抗粮抗租、打富济贫,到大规模的反清斗争,会党都是一支很活跃的力量。第四、组织涣散,许多成员愚昧落后,甚至有盲目的破坏性。 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大多是知识分子。据统计,1905年至1907年加入同盟会的会员,其出身可考者379人,其中98%是知识分子。这样大规模、有成效的“秀才造反”,在中国历史上是从来未有的。这说明:中国知识分子一经同近代的革命思想和科学文化知识相结合,就会变成一支强大的革命力量。不过,单纯的秀才造反是不能取得胜利的,不能不发动劳动群众特别是农民来参加革命,可是当时的革命党人同劳动群众缺乏直接联系,也找不到发动和组织劳动群众的先进的形式,不能不争取和运用具有民族意识的强大的会党组织,而会党中的先进分于也趋向于同革命派联合,并接受其领导。例如;1885年,会党领袖郑土良就向孙中山表示:“我虽是三合会的头目,但我近来想,非有新思想的人不能成大事。所以我想找一个这样的人。我觉得你是这样的人,便跟着你来了。” 会党在辛亥革命时期所起的积极作用,主要是:1、组织群众,发动政治斗争和经济斗争,造成如火如荼的革命形势。从1901年到1910年,群众自发的抗粮抗租、饥民暴动等斗争近千次,这些斗争有很多是会党发动的。其中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是四川哥老会发动和组织的保路同志军。而海外洪门会党,在募饷筹款方面,也为支持革命作出了重大贡献。 会党最大的贡献,是积极参加了革命党人领导的历次武装起义。从1895年的广州起义到1911年的黄花岗之役,几乎每次起义都离不开会党的力量。在推翻清朝的辛亥决战中,新军和会党是并肩作战的两支基本队伍。在湖北、云南,上海、湖南、陕西、广东等省,新军起了主要作用,会党积极配合。在辛亥革命中,如果没有会党的支持和积极参加,革命是不会取得胜利的。当然,由于革命党人自身的幼稚,没有拿出更先进的纲领与政策,来满足会党所联系的广大农民对土地的要求,并改善工人和城市贫民的生活;也不善于改造会党中游民的散漫性和破坏性,以致不能通过会党加强和巩固同农民和城市劳动人民的联系,甚至在辛亥革命以后,一度失掉了农民和城市劳动人民的支持。 再就立宪派来说。辛亥革命前后,民主革命派同君主立宪派之间,经历了对立—联合—分裂—再联合这样一个曲折的过程。1897年,孙中山先生在日本,同立宪派首领康有为、梁启超就联合反清问题进行了会谈。康有为坚持“不能忘记今上(指光绪皇帝)”,并在加拿大等处建立了“保皇会”。20世纪初,康有为连续发表文章,大肆攻击革命派及其纲领。孙中山,章太炎、邹容等革命党人,以鲜明的民主派的立场,同君主立宪派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为辛亥革命做了舆论准备。从1903年到1911年的君主立宪运动,以清政府建立皇族内阁,驱逐和逮捕某些立宪党人而告终。皇族内阁刚刚登场就悍然宣布各省所有铁路干路一律收归“国有”,其实是以“国有”之名将路权出卖给帝国主义。立宪派在《宣告全国书》中宣布“希望绝矣”。武昌起义的胜利,促使大部分立宪党人归向革命,减少了革命的阻力,助长了革命的声势,加速了革命的进程。同时,他们也进行争夺权力,排挤和残害革命党人,诱胁部分革命派向袁世凯妥协的活动,既有功劳也有罪过。从南京临时革命政府成立到“二次革命”,革命派同立宪派又围绕着反袁还是拥袁这个问题,由联合走向分裂。直到袁世凯称帝时,革命派和立宪法派再次实行成功的联合。 至于清朝政府的旧官僚,就其总体来说,不能作为革命党人的同盟者;但在革命高潮下。确有少数官僚分化出来,归向革命。这里举出两个代表人物:一个是在革命党人枪杆子的威胁下被迫参加革命的黎元洪,另一个是经袁世凯同意参加同盟会的唐绍仪。有些近代史著作把黎元洪看作“反动势力的代表”,斥之为“反革命”;把唐绍仪看作“混进革命队伍”的人。 辛亥革命前,黎元洪是从来与革命无缘的君主派,是满清统治集团中的一员。武昌起义后,革命党人由于革命党的领袖都不在武昌,用枪杆子强迫黎元洪担任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一再逃避和推诿,直到10月3日下午才在都督府的会议上表示:“我前天未决心,昨天也未决心,今天上午还未决心,这时是己决心了。无论如何,我总算是军政府的人了,成败利钝,死生以之。”此后的黎元洪,既有大功,又有大过,但他忠于共和制度的态度,可以说是“死生以之”了。在清军进攻武昌的时候,黎元洪虽经过动摇,但最终在革命党人的推动下拒绝了袁世凯实行君主立宪的诱降活动,组织力量,奋战40天,保卫了首义之区,为各省的独立创造了条件,促进了辛亥革命在全国范围的胜利。黎元洪为革命立了大功。 袁世凯窃取政权之后,黎元洪为了维护自己的权位,加上他的政治倾向同袁有共同之处,积极充当了袁世凯剿灭革命势力的邦凶。“二次革命”后,他又积极配合袁世凯向革命军发动进攻,扑灭了革命火焰,这个时期,黎元洪有大过。“二次革命”后,袁世凯段祺瑞南下武昌,迫黎北上。黎元洪一入都门,就被迫幽居瀛台,毫无实权。后来袁世凯帝制自为,想利用黎元洪作工具,黎坚辞付总统和参政院长的职务,拒受“武义亲王”的封爵,坚决反对帝制。在张勋复辟时,黎元洪又以大总统的名义下令讨伐。袁世凯死后,黎元洪两次任大总统,在北洋军阀控制下,他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但他主张制定宪法,主张军民分治,反对军阀割据专权,他个人又致力于投资兴办实业。就其主要的政治观点、政治态度和经济活动来看,他基本上属于共和派。黎元洪一生,由君主派转变为带有封建性的共和派,功大于过。 唐绍仪,原来是清政府的邮传部尚书,是袁世凯的亲信,是代表清政府和袁世凯同南京革命政府谈判的特使。袁世凯提名唐绍仪为首任内阁总理,并同意他参加同盟会,本来是袁企图控制内阁也控制同盟会的一箭双雕的阴谋。可唐绍仪参加同盟会以后,就接受和坚持了革命派的立场。唐奉袁命向六国银行团商洽借款。银行团提出了监督中国财政和军事开支的蛮横苛刻的借款条件。同盟会和人民大众坚决反对。唐绍仪顶住帝国主义和袁世凯的压力,断然拒绝了银行团提出的丧权辱国的条件。这时又发生了王芝祥事件。接近同盟会的王芝祥任直隶都督,本来是袁世凯、唐绍仪与同盟会达成的协议。当王芝祥到北京后,直隶的五路军队突然通电反对王芝祥。针对北洋军阀的阴谋,直隶各民众团体纷纷通电拥护王芝祥。袁世凯一面压制直隶各民众团体的公意,一面改委王芝祥为没有实权的南方军队宣慰使。唐绍仪对于这个委任状拒绝付署。袁世凯公然破坏《临时约法》的有关规定,发出未经内阁总理付署的委任状,唐绍仪愤而辞职出京。后来,唐绍仪在南方还参加了反对北洋政府的斗争。唐绍仪晚年几乎受到日本侵略者的利用,但并未构成卖国行动。 总之,对辛亥革命前后的革命党人及其同盟者,都要按照当时历史条件具体分析。 百年前发生的辛亥革命,其意义在于将中国面对19世纪中后期以来的生死存亡挑战,推进了一个新的阶段。自1842年的鸦片战争后,遭遇世局巨大变化的中国,便一直在找寻着出路。从完全否定西方、到“中体西用”、再到引入西学与变法维新,最终到全面推翻帝制的革命行动,所代表的是对于出路的急切摸索和尝试。 以政治体制与统治的正当性而言,中国所遵循的是“天命”与“文化”(二者合为“王道”)的思维。这与西方近代政治革命后所出现的以“权力归属唯一”的“世俗最高主权”之政治思想,是极为不同的。孙文曾谓,中国人没有国家(集体)概念、如同一盘散沙,其实其内涵正是中国自古以来即不存在这种“归而唯一”的主权国家概念。这一“主权”观念,是在百年前迭逢挑战的过程中方才逐渐产生。史学家史莱克曾做过一项研究,他对“清季外交史料”进行统计,发现在1875年到1894年间,“主权”二字平均每百页只出现一次;1895到1899年间平均每百页出现2.5次;1900到1901年间每百页8.8次;1902到1910年间每百页达22次,便是即为显著的证明。而以经济论,中国传统之经济皆以需求之满足为其目标,这固然与过往之生产技术不发达有关,但生产技术不发达其实也是某种特定的思想与经济制度所致。研究中国经济问题卓然成家的翁之镛便以“农业文化与无为而治之相得益彰”,一语道破中国古代经济之特点。然而如此之“相得益彰”却在西方物质文明冲破生产力的桎梏而快速积累,并向外强力寻求市场的冲击下,面临了难以为继的困境。 在百年前政治与经济的两大挑战之下,中国的回应过程大抵上逐步“向西看齐”,辛亥革命便可说是这一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标志点。在辛亥革命后所建立起的“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中华民国,就是在面对西方“主权国家”的进逼与挑战之下,所做出的政治回应。而自此,中国的政治核心概念,便从“天命”转向了“权力”。同时,在经济上,也开始以西方的物质文明发展为仿效之对象,孙文的《实业计划》、《建国方略》、《建国大纲》可以作为这一努力的标志。也因此,以小农为根本、无为为涵蕴的需求经济,便让位与不断追求更高物质生产、从而征服自然的西方经济制度。 然而,辛亥革命也只是这一因应挑战的过程之一,虽然它可以作为一个标志。自辛亥革命之后,中国所面对的挑战并未稍减,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可能更为严峻。辛亥革命后的分裂与纷扰局势,使得“列强”更能运用不同军、派阀间的矛盾,牟取更大的在华利益,甚至演变而为私相授受。这样的趋势,愈使当时期望国家富强的中国人耐性渐失,并转而益趋激烈。1919年巴黎和会中对于战胜国中国权益的重大牺牲,终究点燃了怒火。五四运动的爆发对于中国面对西方的挑战过程来说,是一个激进化的新颠峰;当时的知识份子意图彻底的抛弃中国传统文化,而马克思主义在此时的引入,更开启了中国未来的黑暗命运。 近代西方文明虽以“权力”和“征服自然”为其特点,但两千年的基督教文化对于现世行为的约制,仍发挥了一定的力量。然以无神论为其基底的马克思主义,却在毫无约制的情况下,将西方文化中“权力”与“征服自然”这两大要素推到了灾难性的极端。在马克思主义的主张中,“斗争”与“暴力”成为人类社会“进步”的原动力,而迷信人类科技力量将无限成长而必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进步论”思想,更使得其信仰者不断的破坏自然。 1949年大陆建政。大陆意识形态所代表的,是彻底毁弃中国传统文化之后所造就的极端罪恶,经历了对于中国文化刻意而残酷的毁坏后,以更进一步的邪恶手段,将党文化附身于仅存其形的“中国文化”躯壳之下以迷惑世人。 但辛亥革命是一次不彻底的民主革命,而不是一次失败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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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选举与治理 | 关中人:我们必须启动自己的辛亥革命

关中人:我们必须启动自己的辛亥革命 —-从毛泽东论“辛亥革命”谈起 作者:关中人 来源:作者赐稿 来源日期:2011-10-7 本站发布时间:2011-10-7 12:02:20 阅读量:151次                相关链接: 辛亥百年:“四个选择”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石     1911年10月10日,发生在长江重镇武昌的一个小小的哗变敲响了从1664年开始统治中华大地的满清王朝的丧钟。次年2月12日,末代皇帝溥仪搬出故宫。人们将这一推翻满清王朝的运动称为“辛亥革命”。今年是“辛亥革命”100周年,我们该如何解读和定义这场改变了中国的历史事件?   首先,“辛亥革命”的初衷不仅仅是要推翻满清王朝,还要建立一个拥抱“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的“三民主义”的共和国。“辛亥革命”从发生到现在已经100年了,但是,孙中山最早提出的“三民主义”从某种程度上说目前仅仅在台湾有了真实兑现。“三民主义”在中国没有按照预设实现,有外在的因素(日本的入侵和美国在日本投降后的左右摇摆),更有内在的原因(孙中山提出联俄联共,国共先统一、后分裂、再内战和中国自身的文化劣根性等)。从这个意义上看,辛亥革命如果不是一个失败的革命,至少也是一个没有完成的革命。   第二,假设满清王朝能够按照“戊戌变法”的思路推进“政改”,实行君主立宪,“辛亥革命”或许就不会发生。慈禧太后之前对变法阵营的镇压和满清最终启动立宪后的拖拉把这个为中华民族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王朝送上了断头台。   第三,如果把“辛亥革命”放在世界的“革命史”的上下文内去看,它不及英国的“光荣革命”,因为“光荣革命”把皇室变成了政治象征;不及“美国革命”,因为“美国革命”创建了新型的民主共和制;也不及“法国革命”,因为“法国革命”从根本上推翻了皇权天授的封建根基,把“自由、平等和博爱”及“三权分立”等普世价值引入欧洲大陆的政治和社会生活;甚至不及“十月革命”,因为作为一场最终失败的革命,“十月革命”至少提出了可以与西方的意识形态抗衡的理论体系并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政治势力格局。   不过,毛泽东这个中国首屈一指的“革命家”对辛亥革命的一系列的“盖棺论定”或许能帮助我们认识“辛亥革命”发生的原因、它对中国近一百年历史变迁的意义和它对今天中国所面临的挑战的启示。以下是毛泽东在不同时期对辛亥革命的一些论述:   1919年,毛泽东在《湘江评论》发表文章,认为立宪派与革命党的联合推动了清朝的结束:“溯源吾国民众的联合,应推清末咨议局的设立,和革命党—同盟会—的组成。有咨议局乃有各省咨议局联盟请愿早开国会的一举。有革命党乃有号召海内外起兵排满的一举。辛亥革命,乃革命党和咨议局合演的一出‘痛饮黄龙’”。同年,毛泽东还在《民众的大联合》中指出:“辛亥革命乃留学生的发踪指示,哥老会的摇旗唤呐,新军和巡防营一些丘八的张弩拔剑所造成的”。   1925年,毛泽东说,“我们的已故领袖孙中山先生看清楚我们主要的敌人是帝国主义,于是定下了革命的民族主义。又看清楚帝国主义借以剥削中国人民的重要工具,是军阀、大商买办阶级和地主阶级,又定下了革命的民权主义与民生主义。”同年,他还说,“孙先生的主义、遗教,绝对是为了‘救苦’,绝对不是为了‘发财’;绝对是使人类从压迫阶级解放出来,绝对不是为了准备做新的压迫阶级。”   1938年,毛泽东对一位英国记者说,“我们同意以孙中山先生的革命的三民主义、三大政策及其遗嘱,作为各党派各阶层统一战线的共同纲领。”   1939年,毛泽东说,“……孙中山先生远在五四运动以前,就是当时政府的叛徒,他反对了清朝政府,并且推翻了清朝政府。他做的对不对呢?我以为是很对的。因为他所反对的不是反抗帝国主义的政府,而是勾结帝国主义的政府,不是革命的政府,而是压迫革命的政府。”   1940年,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里写到,“我们共产党人承认‘三民主义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治基础’,承认‘三民主义为中国今日之必需,本党愿为其彻底实现而奋斗’,承认共产主义的最低纲领和三民主义的政治原则基本上相同。但是这种三民主义是什么三民主义呢?这种三民主义不是任何别的三民主义,乃是孙中山先生在《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中所重新解释的三民主义。”   1941年,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参议会的演说中指出,“陕甘宁边区所实行的是革命的三民主义。我们对于任何一个实际问题的解决,都没有超过革命的三民主义的范围。就目前来说,革命的三民主义中的民族主义,就是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其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就是要为全国一切抗日的人民谋利益,而不是只为一部分人谋利益。全国人民都要有人身自由的权利,参与政治的权利和保护财产的权利。全国人民都要有说话的机会,都要有衣穿,有饭吃,有事做,有书读,总之是要各得其所……共产党提出的使各界人民都有说话机会、都有事做、都有饭吃的政策,是真正的革命三民主义的政策。”   1945年,毛泽东在对《论联合政府》做出说明时写到,“对孙中山讲得是否太多了?不多。我们要善于引用他,这没有害处,只有好处,列宁也要我们发挥他。他的遗嘱中唤起民众、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这两条是基本策略,他关于民主讲得最好,要为一般平民所共有。美国共产党现在把华盛顿、林肯都当作自己的旗帜,我们就有孙中山,而且有一段姻缘,曾经和他合作过。内战时期不讲他不能怪我们,因为那时我们被打倒在地上,不把孙中山丢开自己就站不起来,如同五四时期打倒孔家店一样。现在不同了。对党内一些人存在不尊重孙中山的情绪,应该说服。”   同年,在中共第七次代表大会上,毛泽东告诉大会代表, “我们党内有一种情绪,不喜欢孙中山,这种情绪在相当广大的党员中存在着。认真说,这种情绪是不大健全的,是还没有真正觉悟的表现。这是反映了内战时期的情绪,那时候,因为环境不同,连孙中山也不要了。那个时期为什么我们不大讲孙中山?因为我们被国民党一下子打倒在地,爬起来也红眼了。蒋介石手里打着孙中山的招牌到处乱杀人,这时候,群众对孙中山也就不喜欢。在十年内战中不要孙中山,这也很难怪,因为我们的力量小得很。在抗战初期,我们的力量也还小,所以那时候我们要孙中山所发生的影响不大,因为人家还看不起我们。将来我们的力量越大,我们就越要孙中山,就越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应该有清醒的头脑来举起孙中山这面旗帜。”   1954年,毛泽东说,“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孙中山及其一派人领导的辛亥革命是人类历史上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中的一次,孙中山比改良派又更进一大步,他公开号召实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推翻了清朝的统治,结束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建立了中华民国和临时革命政府,并制定了一个《临时约法》。辛亥革命以后,谁要再想做皇帝,就做不成了。所以我们说它有伟大的历史意义。”   1956年是毛泽东最后一次提到孙中山和辛亥革命,“我们完成了孙先生没有完成的民主革命,并且把这个革命发展为社会主义革命。我们正在完成这个革命。孙先生是一个谦虚的人。我听过他多次讲演,感到他有一种宏伟的气魄。从他注意研究中国历史情况和当前社会情况方面,又从他注意研究包括苏联在内的外国情况方面,知道他是很虚心的。他全心全意地为了改造中国而耗费了毕生的精力,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像很多站在正面指导时代潮流的伟大历史人物大都有他们的缺点一样,孙先生也有他的缺点方面。这是要从历史条件加以说明,使人理解,不可以苛求于前人的。”   从1956年到1976年去世,毛泽东忙得不亦乐乎,一步一步把中国拖到崩溃的边沿。从很大的程度上讲,我们可以说,不仅仅是毛,而且是整个中共都忘记了或许被不允许记住“辛亥革命”的宗旨是在推翻满清王朝之后推行“三民主义”。   我们通过对毛泽东关于“辛亥革命”的论述也许可以得出一些粗浅的结论:   一、辛亥革命不仅仅是孙中山一个人的功劳,而是革命党、保皇党和中国社会所有不满足于现状的各个阶层的代表共同努力的结果。     二、满清王朝并非没有启动政治改革,而是误判的形势,造成了延误,不仅断送了自己,也使中国滑入大混乱和大暴力,大大延误了中华崛起和国泰民安的时间。     三、在中共早期,孙中山是中国革命当之无愧的领袖,辛亥革命的使命也中共建党的使命。     四、412政变之后,中共从感情上不能接受辛亥革命;但是抗战期间、抗战刚刚结束之后和国共刚刚开启内战之时,毛泽东对辛亥革命的使命有极为精辟的论述,但是精辟的论述不等于对这一使命的心悦诚服的接受。从现在来看,辛亥革命似乎只是毛和中共试图团结最多的中国人民并获取他们的信任和支持的一个敲门砖。     五、中共对辛亥革命的三民主义的推崇是他们获取支持并最终夺取政权的原因之一,毛泽东甚至也曾认真思考过如何真正实现三民主义(毛泽东字1945年黄炎培的谈话中指出,中共已经找到了避免历史朝代周期的法宝,那就是民主),但是在夺取政权之后,毛泽东和他所领导的、对他绝对服从的中共(所有敢于犯上作乱的都将被打入政治地狱)开始了新的尝试,试图继续革命,把中国变成真正的共产主义的人间天堂,但其结果恰恰相反。换句话说,当毛泽东和中共抛弃了辛亥革命的宗旨,中国很快就走上了一条近乎自我毁灭的道路。毛泽东说辛亥革命之后就没有人敢做和刻意做皇帝了,但是他在生前对国家和党的控制一点不亚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位皇帝,他自己肯定也是把自己当做皇帝去思考问题和做出决策的。毛泽东跟孙中山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他并没有他所提到的孙中山的谦逊和虚心。   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从1905年到1911年,满清政府已经启动了预备立宪,中国并非没有进行自己的“光荣革命”的可能,但是满清政府反对宪政的保守分子的冥顽不化、革命党人的恐怖手段和光绪与慈禧的先后去世断送了中国第一次“和平演变”的机会;辛亥革命之后袁世凯和孙中山都曾接受的议会政治时间不长就告夭折,中国遂进入动乱;从1927年蒋介石打倒军阀统一中国到1937年卢沟桥事变日本入侵中国,虽然中共转入地下并开始武装斗争,中国还是大踏步进入了奔向“三民主义”的“黄金十年”。1945年到1947年可能是中国和平实现“三民主义”的第二次最好的时机,但是党派之间的尔虞我诈、政客的勃勃野心及意识形态的不同使得国共又开始厮杀,共产党继而统一大陆,国民党偏安一隅。在后来,大陆启动了经济改革,实现了“民生主义”;台湾在经济改革完成之后又启动了政改,实现了“民主主义”,而“民族主义”这个从一开始就使得中国的变革十分血腥的东西一直是执政者手中的政治动员工具。   现在作为世界经济第二大国的中国必须反思辛亥革命。为了政党永葆青春的合法性,为了社会和政治的和谐,为了祖国的统一,为了不与西方国家无始无终的在主权和人权问题上发生争执和冲突,我们必须启动自己的新的“辛亥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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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选举与治理 | 北京9日开会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7] 回复:北京9日开会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有分析认为,官方允许张黎再次执导重大历史题材影片,而且允许内容非政治化,反映出目前对于文艺创作的宽鬆态度。 ——————————————         是不是宽松?还要拭目以待,估计没那么乐观。 用户: wyccyw 发表于:2011-10-7 23:17:48 支持 (2) 反对 (0) [6] 回复:北京9日开会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宋教仁牺牲后,国民党堕落成了为了权利可以不择手段的恶魔组织,不再是一个正常意义上的政党,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灾难。不过,今天国民党(两蒋以后)已抛弃了那套反人性的东西,并成功实现了向现代政党转化。只是,大陆仍未抛弃那套反人性的东西……人民至今没有站起来是最大的国耻! 用户: 晒先生 发表于:2011-10-7 22:59:07 支持 (5) 反对 (0) [5] 回复:北京9日开会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政府和官员的价值观只有一个,那就是围绕生产房者和经营者的需求,定期按法律程序调整上层建筑不适应生产力发展和保护的结构和环节,制定社会和科学技术发展需要的新法律。 不要搞违宪的不利于人民创业,创新,创造社会财富积极性的充分发挥的人制官本位体制。 用户: gaohuo 发表于:2011-10-7 17:17:27 支持 (4) 反对 (0) [4] 回复:北京9日开会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成龙这种货色,有什么脸面来导演、主演辛亥革命这样题材的作品!这种货色,倒是最适合于导演、主演《建党伟业》之类的马屁作品。 用户: cctvcctv 发表于:2011-10-7 17:17:46 支持 (11) 反对 (0) [3] 回复:北京9日开会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再说、再重要讲话,有啥用??? 别说要他们履行四几年夺江山时的政治主张与承诺, 就兑现为人民服务、执政为民的承诺。 就算皇恩浩荡了。 用户: 黑白是啥 发表于:2011-10-7 17:13:44 支持 (10) 反对 (0) [2] 回复:北京9日开会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辛亥革命没有赶走专制,解放战争也没有赶走专制、、、 用户: gudao 发表于:2011-10-7 15:07:55 支持 (13) 反对 (1) [1] 回复:北京9日开会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海协会副会长王在希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撰文表示:「两岸通过共同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在国家、民族认同问题上寻求共识。这样两岸关系会发展得更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关键问题在于价值观上寻求共识,否则,纯属一厢情愿. 用户: 8212361 发表于:2011-10-7 12:00:33 支持 (22) 反对 (1) 加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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