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01月06日 18:35:49

  在大学里做学生,然后在大学里做老师,一转眼已经有十五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十五年,白云苍狗。没变的是,我接触到很多大一新生,他们与当年的我一样,都是进了大学,才开始独立阅读、独立思考。
   在中小学的词汇表里,“读书”和“阅读”有着根本区别:读书的对象专指课本和习题,等于学习,等于考试,等于寻找标准答案;阅读总是与课外有关,以至有“课外阅读”一说,有时属于严打对象,等于不务正业,等于自暴自弃。
   在中学时就有独立思考意识的学生,不是没有,但非常罕见。打听下来,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他们的父母具有开放的理念,要么他们在中学里碰到过一两位异类老师。有了这些契机,他们得以在恰当的时刻接触到恰当的书,逐渐形成自己的思考。父母尤其重要,他们拥有清明的理性,等于子女免试入读一所名校。可是,绝大多数父母希望子女考上名校,又惟恐子女的言行越雷池一步。他们似乎不明白,所谓名校,无非是毕业生中特立独行者比其他学校多那么一点点。
   读中学时,我对一些“真理”也有朦胧的怀疑,但那种怀疑主要来自青春期的叛逆,很难称得上独立思考。后来与很多同龄人交流过,这种情况并非孤例。
   进入大学,开始反思自己的思维模式和知识结构。反思往往从怀疑开始,“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有喜悦,有困惑,也会面临一种危险,从“相信一切”到“怀疑一切”。“怀疑一切”,作为思考的过程,无可非议,一旦成为思考的结果,很容易陷入虚无的泥沼。有的人转而赞美虚无的泥沼,他们会怀疑一切,然后坚定不移地贯彻一切,认为这是一种世事洞明的深刻。
   只有重建常识,才能走出这个泥沼。所有的思考都应该从常识出发,常识是思考的基石,避免思考者陷入虚无的泥沼。常识本应是每天呼吸的空气,不用专门通过阅读获得。可是,在毒奶粉和地沟油的年代,常识又必须通过公共阅读才能获得。
   公共阅读不是专业阅读的对立面,而是起点。就我个人而言,最初的兴趣在文学,后来发现,如果对同时段的历史没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就不可能对一位作家或一部作品进行准确的评价。等我转到历史专业,又发现需要对法学和经济学有所了解,否则很容易陷入“悲情叙事”或“道德叙事”,于是再去读一些法学和经济学的著作。公共阅读非但没有让我有漫无边际之感,反而让我对一些问题的思考更加集中。
   所谓公共阅读,即与公民常识有关的阅读。作为一个公民,享有哪些权利,应该具有何种担当?作为一个国家的公民,对本国的历史和文化有着何种认同和批判?作为一个世界公民,是否了解那些被普遍接受的价值理念?这些问题,无论你是什么专业或者什么职业,只要希望自己过上一种有价值、有尊严、有人性的生活,都难以回避。但那个庞大的似乎无所不包的的教育体系,对此却鲜有回应。对这些问题感兴趣的读者,只有通过公共阅读进行自我教育。
   现在,很多学者把常识等同于浅薄、把“反常识”当做深刻,我难以认同。深刻生长于常识之上,不是生长在常识的反面。
   《重返公共阅读》,安徽教育出版社,2011年。
    

只有重建常识,才能走出虚无的泥沼——《重返公共阅读》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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