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的7、8、9月,杨成武作为代总长陪着毛主席在南方巡视。在这期间,武汉发生了震惊全国的“7o20事件”。当时,各地群众一般分为造反派和保守派,在对待军队和军管的关系上,造反派一般都反军,保守派一般都拥军。而毛泽东当时到武汉让陈再道调头,支持造反派。不支持拥护自己的,反而要支持反对自己的,陈再道转不过弯来。7月19号,王力、谢富治向“三钢”、“三新”等造反派又说了一堆支持的话,就把“百万雄师”这些所谓保守派群众给得罪了。他们强烈不满,于是把矛头指向王力等人。
毛泽东原本想的是,以我这么高的权威,亲自出马,抓一个典型,就把两派的矛盾给缓和了,实现大联合了,说明我毛泽东的权威。没想到,王力一煽呼,把“百万雄师”给惹火了。当群众运动真正起来以后,其实没有人能左右它。即便是江青到“百万雄师”那儿去讲话,“百万雄师”也一样反她。这时再骂陈再道,骂那个师长,群众和战士们也不听你的了。最后,陈再道说:我管不了了。其实,别说陈再道,就是毛泽东当时也管不了。最后,陈再道等人被打倒。
就在主席巡视期间,8月17号,中央决定,由吴法宪、叶群、邱会作、张秀川组成军委临时看守小组。实际上,吴法宪很早就跟叶群、林彪走得很近,叶、林对吴法宪也很信任。所以,这个小组实际是让吴法宪来负责。9月23号,杨成武跟着主席回到北京。9月底,就成立了军委办事组,杨成武任组长。但是这个局面没能维持很久。
1968年3月22日深夜,我父亲黄永胜正在主持广州军区的常委会,周总理亲自打电话来,让父亲连夜去北京,并说已派了飞机去接,飞机一到立刻来京。母亲还想让父亲稍微睡一会,父亲说飞夜航去北京,肯定有重要事,于是半夜就动身了。23日上午8点多,我父母乘专机到了北京。一下飞机,他们看到了吴法宪和邱会作来接,感到很奇怪。之前都是军委办公厅或总参服务处来个科长、处长接,这次怎么是吴、邱亲自来接呢?他们感觉不大正常。接着,吴法宪就陪着父亲去了人民大会堂,邱会作送母亲去京西宾馆。父亲到人民大会堂时,总理他们都在,就把杨成武带进来了。总理一脸严肃地对杨成武说:杨成武,你犯了严重错误,不能工作了。你把你那一摊儿工作交给黄永胜,回去做检查。此时,父亲才知道杨成武出事儿了。
实际上,在罗瑞卿被打倒之后,杨成武已上升为军队的一颗政治新星。为什么杨成武会成为军委办事组第一任组长呢?一方面,在军队的山头中,毛主席主要依赖的就是“双一”,即红一方面军、红一军团,林彪曾是红一军团的军团长。所以,长期以来红一军团的干部受到重用,就是因为是毛的嫡系。另一方面,杨成武聪明、有能力,主席、林彪对他都很信任。毛通过“7o20事件”也感到,必须要保持军队稳定,才能保证文革的进行。因此,毛对杨成武保持军队不乱是满意的,对军委办事组是信任的。林就更不用说了。此后,军委办事组替代了已经瘫痪的军委办公会议,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包括军事、政工及干部的任命等等。
后来我才知道,杨成武的倒台,是因为他和江青走得近了,说了一些让林彪伤心的话。据吴法宪回忆,杨在和他闹矛盾时,泄露了天机。杨说:如果咱们谈不拢,就到中央文革碰头会上谈,到江青同志那儿去谈。军队的事儿,他不说到林彪那儿去谈,这话叫林彪知道了就犯了大忌。
在林彪的部下中,应该说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比杨成武跟林彪的关系更近一些。解放战争三年,杨成武没有跟着林,黄、吴、李、邱是跟着林的,林对这几个人更了解,对他们的工作能力也是认可的。另外,黄、吴、李、邱从小跟着毛、林,从瑞金一块儿走过来的,历史上也没有辫子可抓。所以,主席和林彪都对黄、吴、李、邱很信任,也放心使用。同时,这几个人没有罗瑞卿和杨成武那么高的地位,也没想到自己能到这么高的位置,对上面来说这可能也更可信一些。
那天杨成武被押走后,总理跟父亲谈,要调他来北京当总长。父亲表示不愿意,他说:第一,我能力不行;第二,我资历不行。总理却说: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这是主席、林副主席决定的。你是老同志,要懂得服从组织。父亲又去找林彪谈,说自己干不了。林说:这是主席亲自定的,我改变不了,谁也改变不了。就这样,父亲勉强接受,当了总长,并接替杨成武任军委办事组组长。但他开始时不参加中央文革的碰头会,如果涉及部队文革的事儿,就叫他去一下。
争夺对部队的控制权
我父亲是军委办事组组长,副组长是吴法宪,相当于军委秘书长和副秘书长。办事组往上就是林彪、主席了。中共九大没有设军委常委,只有军委副主席。老帅们都是军委副主席,有朱老总、刘伯承、徐向前、叶剑英、聂荣臻、陈毅。
父亲刚来北京那会儿,也经常到主席那儿去。因为我时不时看到父亲回来,拿着小的便笺纸,上面记着主席和他的一些谈话内容。主席言传身教,对他进行一些教育,工作上给予一些指导启发。主席的特点是喜欢讲典故,让你回去翻书,自己去琢磨明白其中的政治意图,看你的领悟高不高。这也是主席的高明所在,给自己留有余地。如果说错了,就当是讲个典故,开个玩笑。如果你没按照他的政治意图办,被整了,那是你自己不聪明。典故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没明白?应该说,主席本来对黄永胜是抱以厚望的,但黄在文化大革命的考试中没有及格,是主席拉着他走。
文革中,林彪及军委领导,包括叶帅、聂帅、陈老总等,他们有一个共识:中央文革不能插手军队。这是一条主线、一直贯彻着。当时,林和这些老帅们看的很清楚,政府乱、省市党委乱都还好办,只要部队不乱就能撑得住。文革刚开始时,中央文革提出,部队包括基层连队都要开展“四大”。那时叶帅是军委秘书长,主持日常工作,坚决顶住了,后来变成军以上单位可以开展“四大”。真要是军队的军以上机关都要开展“四大”,那也够呛呀!实际上有一阵子,总部和各大军区都出现了乱的苗头,也出现了一些造反派。如广州军区的政治部主任、副主任就支持机关干部造军区党委的反,沈阳、济南、福州等军区都有一些干部要起来造反。林彪、叶剑英等坚决顶住;后来杨成武当办事组组长,也坚决维护了军队的稳定。父亲当总长后,也坚守了这条线。
父亲进京以前,中央文革插手军队已经很深了,军委的文件都要报中央文革圈阅。那时候,部队调动的命令,到了江青、中央文革那里,一个星期也签不下来。但部队又不能不调,怎么办呢?就把部队拆散调动,今天走半个班,明天再走半个班。后来,父亲终于借机向主席汇报:现在军队调动的文件,传阅的人太多,一不利于保密,二应付不了突发情况,三影响部队工作安排和行动。如果打起仗来,将会上下不通气,影响战备。主席说:你写个报告吧。父亲向主席反映这个情况,一方面是怕耽误工作,但更主要的是不想让江青他们插手军队。结果,这个报告主席批了。以后军队的事情只报五个政治局常委:毛、林、周、陈、康。
这件事情其实非常重要,因此江青也发了很大火,说我父亲封锁她。军队的文件不是不送她了嘛,她就让秘书把她的军装退给了我父亲,表示不穿这套军装了,给你点颜色看,从这之后,江青和我父亲的矛盾开始尖锐化。之后,中央决定让父亲去阿尔巴尼亚访问,江青就是不让去。而且还停止了父亲和吴法宪参加中央碰头会。结果是总理到主席那儿说了这事,主席拍板说:还是黄永胜去,碰头会也要参加。江青他们就不敢吱声了。从林彪到叶帅,到杨成武,再到黄永胜,军队不能乱是个大局,不让江青一伙儿插手军队,军队里不能有江青的人,这一直都做得很好。而林彪倒台以后,张春桥管军队,部队成什么样了?思想工作怎么样,部队战斗力怎么样,这是有目共睹的。
中央最大的政治
八届十一中全会前,林彪主要管军队,和江青之前并不来往。林当了接班人后,由于工作关系,和江青的往来才逐渐增多。开始时,叶群往江青哪里跑的很勤,常把江青的话当圣旨来听,认为江青的话代表主席的意思。林彪则始终坚持一点,只要你不插手部队,其他事都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但是中央文革的权利越来越大,开始直接插手军队的文革,支持军队的造反派。江青也更加颐指气使、飞扬跋扈,林彪开始对江青不满了。
应该说,当时知道林彪对江青不满这一情况的范围是非常小的。只有黄、叶知道林的一些想法,开始邱和李都是不清楚的,因为黄、叶、吴参加中央文革碰头会时,对于全国的工作,他们会在一起议论。在探讨工作的过程中,他们难免要议论到江青。这样,林的一些想法,父亲他们就知道了。林彪也明确交代,要支持总理的工作。
文革前,父亲和江青只是有很一般的接触,对她没有多少了解。父亲在广州时,江青去过几次。当时是中南局书记陶铸负责接待,让她住在给主席准备的房子里。他嫌院子里树上的知了太吵,就对陶铸抱怨。陶铸跟我父亲说:怎么办呀?父亲说:好办,派警卫部队去粘。于是,就派了警卫战士拿着竹竿粘知了。粘了几天,多数都粘走了,不叫了。但江青又提意见了。因为她住的那个小岛靠着珠江,晚上江面有船通行。有的船往来回鸣笛,江青又嫌鸣笛吵。于是,赶紧通知所有航行的船,晚上不许鸣笛。可有的船是从广西过来的,不知道啊,又鸣笛了。结果,江青又找陶铸闹。后来,一直到丁盛当司令员,江青去广州还是如此。
那时候,父亲就觉得,她的要求太过分了。那是航道呀,怎么连鸣笛都不让拉呢?即便是主席的夫人,也不能这样呀!比主席还难伺候,父亲不高兴,就跟母亲说。母亲就跟我唠叨:江青这个人真难伺候,连船都不让人家走,多耽误人家运输啊!那时候,父母对江青的感觉,就是觉得这个人太特殊,太难伺候,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接触。应该说,父亲对江青态度上是尊重的,生活上是尽量照顾的。父亲对主席特别崇敬。正是看在主席的面子上,他对江青尊重,但是敬而远之。
其实,我父亲那个层级的干部,跟主席的生活还是隔得太远,也不了解。父亲只有在开会的时候,像五一、十一上天安门,给主席敬个礼,主席问一问而已。下面的封疆大吏,不知道上面的情况,更不知道中南海里面的事情,也没人跟他们讲主席和江青关系这些事情。军队的人住在中南海里的,只有朱老总和陈老总两个人,军队的大部分干部、甚至包括林彪在内,对毛和江的日常生活也是不了解的,对他们的政治关系更不了解了。所以,文革前和文革初期,父亲没有进入军委领导层之前,对江青出于礼貌是尊重的。1966年2月,江青在上海主持召开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之后,报纸上就开始宣传江青是文化大革命的旗手。这个帽子是谁给戴的?肯定不是林彪给戴的,能够上中央的报纸,应该是中央的负责人。江青既然当了旗手,成了中央文革小组第一副组长,领导了文化大革命,又是主席夫人,人们对他就另眼相看了,觉得她不简单。
随着陶铸、王任重的问题出来后,父亲就感觉不能理解了。出于对主席的热爱,他在文革中拼命想跟,却怎么也跟不上。对造反派冲击公检法、国防部、中南海,把老干部往死里整等等,父亲都看不惯、不赞成。第一次在工人体育场斗彭德怀、黄克诚、罗瑞卿等人时,几个老帅和杨成武、肖华等都出席了,也让我父亲一块去了。他回来对我说:太残酷了,怎么能这样呢!都是革命几十年的老同志了,犯了错误也不能这样啊!以后再有这样的批斗会,他就拒绝出席了。
父亲是军人,性格比较直,面对江青的飞扬跋扈,有时他敢于顶撞。“二月逆流”前,在京西宾馆召开军委扩大会议,江青也在会上讲了话。会上,各总部、各大军区和军兵种的高级干部对文革依然很不理解,对中央文革支持造反派冲击军队的做法有很大的抵触情绪。父亲就说了:江青同志应该听毛主席的话,中央文革应该听毛主席的话。甚至还为此拍了桌子。
父亲之所以敢顶撞江青,是因为他有自信。他16岁就跟毛主席上井冈山,就像项羽的三千江东子弟一样,是铁杆兵。况且,毛主席当时还没三千人呢。多年来他对主席一直忠心耿耿,毛交办的任务,都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完成。而且,父亲不仅忠于主席,对主席的感情也很深。1945年主席去重庆谈判,因为担心主席的安全,父亲到延安机场送主席登机时,还留下的担忧的眼泪。主席对他当然也是了解的。
而江青,刚进城时没那样,后来变成这样的,有一个发展过程。文革中,江青这个人不管不顾,管你是周恩来还是谁,说翻脸就翻脸,总理的工作被她搅得一塌糊涂。父亲对江青的一些所做所为非常不满意。在父亲看来,你江青不就是毛的一个老婆嘛,和这个党、和中央,以至和毛泽东都是两回事啊。
其实,对于毛泽东和江青的政治关系,我父亲,甚至包括林彪、杨成武这些人,(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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