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当代水墨,作者新浪微博:@秃头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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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再新,人心尽墨,也是信不得

文丨宋志标

梨视频上线不久,就贡献了不一样的旨趣。它作为内容平台给予发布的常熟童工调查,从问题意识、表现形式等方面很好地体现了调查报道的旨趣,然而就舆论规模而言,却是要小得多。它算一个不太热的热点,最终也没有发展为一个“事件”,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

之所以说它没有引爆,没有成为“常熟童工事件”,一个明显的标志是政府出具的一个弱结论成为它的终点。而我们在许多称得上“事件”的舆论中,政府介入都会构成新的起点,然后需要一个强力的结论(不止于口头)才能勉强划上一个句号。

分析起来,常熟童工在“事件”意义上的涣散,原因有许多。笼统来讲,它作为一个“问题”,以及它所触发的“问题意识”,已经没有办法获得广泛的响应。问题意识作为社会共识的内容及延伸,首先涣散了,也就是说它不能再凝聚关注,因为人心变了。

这种问题意识的瓦解,随即带来一个定性上的分歧。所以,你可以看到有人说常熟童工根本不是个事,而且、竟然有工资拿,遣送他们回原籍就是失业,就是二次伤害。这让那些以为愤怒的人炸了,可是又不得不在舆论场合里与这些论调共处,但分歧会降低舆论声势。

在这种根本的分歧之下,常熟童工的一些特点就会被忽视,比如它不是因为脱贫的自发务工,而是人贩对流水线的工奴输送。这些关键的特点要么没有被照顾到,要么意识到了,但为了维持原有立场故意视而不见。分歧成为消声的因素,而不是冲撞的动力。

除了这些认识上的歧路、以及坑,还有的一个问题是常熟童工的展露并不充分。这是调查记者末路之后第N次暴露的后果。迄今为止,梨视频之后的跟进调查几乎为零,进展基本靠政府,报道无寸进,社会也没有蠕动式抵近,大事件的潜质就烟消云散。

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社会有多弱势,几乎没有行动能力。搁在往常,会有民间机构进入调查,会有NGO介入,会有全方位的线上线下联动。但在现在都是空,不只是允许与否的问题,而是经过了长期的禁止后,这些力量根本就没了,童工难见证了社会的围困,再一次!

实际上,常熟童工本可以成为山西黑窑工那样的事件——当然,我们知道它后来也偃旗息鼓了——可比较起来,前者的舆论表现比后者差了好多个新媒体,你就会知道,所谓今非昔比,也不能总是赞美新媒体。媒体再新,人心尽墨,也是信不得。

这么类比,真不是想要社会乱,毕竟,这种“不乱”的后果越来越要更多人承担。今天不关心童工,也许因为你不是童工;但是,当明天你陷入类似境地,也因为上述原理,不得不接受被漠视的命。说到底,常熟童工非事件化,陈列了公共性被吞噬之后的状况。

概括起来,对于公共问题的断崖式沉没,先是在机制上发生缺省,而后是思想上滑坡,这两下相互攀比着堕落。以至于到了后来,短缺是思想的产物,思想则为短缺供应主张,也就逐渐圆润、圆满了。这么个过程,消耗同情、善意,同时填埋眼界与智商。

所以,事件越来越窄化为舆论事件,走不进现实;也越来越被削减成小规模的、茶杯里的和风细雨。那些被社交媒体聚拢起来的人群,拒绝连接,害怕连接,指控连接,成为新媒体时代的厚黑学。常熟童工这个事,也就会像以后的许多事那样,不重要,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