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ill

By:Fred Eerdekens

最近我似乎变得有名了,拜几家杂志所赐,用了我Blog上的文章。于是时不常就有人跑到微博上来问我:你就是那个在《XX》上写文章的和菜头吧?写 了十年帖子,不如一份杂志刊登一个豆腐块,这就是现实。写十年免费帖子,大家习以为常,不见任何惊喜。他为杂志付了钱,杂志给了我稿费,他反而要大老远跑 来,就为了问一句你是不是杂志上的那个名字。杂志和Blog究竟有多大区别?我想,唯有仪式感上略有区分,一本印刷出来的杂志,就像一次盛大的典礼,程序 繁琐,场次丰富。人们更容易尊重封面封底封一封二目录编辑部名录,只要有了这些东西,感觉上就要正式一些。所以,在这个年月哪怕只是上网,间或也要出一本 纸质书,否则自己的ID很容易失去存在感。

如果是在以前,我可能想着要改变这种观念。因为它太保守,太僵化,说穿了是个笑话。但现在我不会那么做了,很早以前人们想改变世界,后来又想改变他 人,最近流行改变自己。我的看法是谁都不要改变,大家各安其位就好了。观念并没有那么重要,就像小孩子手里的玩具娃娃,无论再脏再破,小朋友紧抓住就是不 肯放手。不放手就不放手好了,硬生生抢下来,哪怕是塞给他们一台Xbox不见得是多么高明的事情,这样做也并不比他们玩破玩具娃娃先进到哪里去。最紧要的 事情是自己专心玩Xbox,尽量让自己开心。别人见猎心喜,也许会决定放下娃娃来加入。别人看了撇嘴,继续玩他们的布娃娃,也由得他去。

改变自己也是个倒霉的想法。那位可以复制先生就宣称说,一个人性格是可以改变的。这让我想起了最近流行的一条假新闻,说是美国某男出车祸,JJ断掉 了。刚好,另有一个心脏病猝死的人,于是医生就把心脏病的JJ切下来,移植到了车祸男身上。车祸男痊愈之后,去向心脏病的遗孀表示感谢,两人一见钟情,遂 结连理。网友编排了许多成语来调笑这件事情,而我却一直在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这下子高潮究竟是算谁的?改变自己,为什么改变?改变的是什么?究竟是谁在 做这种改变?问别人借一条JJ来硬生生接上,High的是谁?

我一度也发生了误解,认为这种改变自己的想法源自于成功学。后来才明白自己完全搞错了方向,套错了概念的裤腿。成功学没有多大价值,但是基本点是积 极主动的。它在现世中提供可以企及的目标,比如更白的牙齿,更高的胸,更大的房,更多的钱,更强的权力。总之,是用一套好形容词的比较级来蛊惑人。而这个 游戏在这个国度里其实根本不存在,人们也不是那么去理解。之所以书店的成功学柜台人山人海,原因是绝对消极的,它的动力不是更快更高更强,而是人人都希望 往上爬一点,好距离社会底层的火坑更远一点。这中间的区别很大,虽然结果都是虫子往上爬,但前者是在洞口弄了点亮光引诱虫子爬上去,后者是用火柴烧虫子的 屁股,往洞底倒燃烧的硫磺。正如你所见,后一种虫子要爬得更快一些。也如你所见,前一种虫子要更为快乐一些。

互联网一度是一个光明的洞口,洞口外绿草如茵,落英缤纷,是蜜和奶之地。只是这里和所有新兴的领域一样,存在着一个绝大的Bug—什么人在玩? 人是服从最小作用定律的,在改变自身生活和命运的进程中,会自动朝着阻力最小的方向前进。所以,大多数人的命运曲线二次求导为零,处处平滑连续,而且大致 有严格确定的上下区间。同样是投入一分力气,成熟领域内可以获得成就是可以预估的,所以最聪明的家伙都会挤进去。只有爱好冒险的少部分人,以及大部分三流 人物和被逼无奈的边缘人物会进入新兴领域。这样一来,新领域的整体水准就可想而知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呆的时间越长,越乐不可支的原因。因为在绝大多数的理 论和分析下面,都是显而易见的笑话,而大家还都那么严肃。

这个世界还在演进,在其中耗费了相当的时间之后,我开始不再相信那些全能的、精妙的解决方案。我开始倾向于认为它现在所需的是简单迭代,简单迭代在 次数上重复到一定数量级,才会有复杂的变化出现。不需要一下子教会所有事,也不需要一下子做完所有事,而是找到那些足够简单而基础的事情,可以让人精准地 重复执行的事情。这比一个完整的解释,一套严整的体系重要得多。事情更可能是通过这种简单形式的重复最终达成,而不是依靠复杂和精巧的设计。现在我觉得前 者的难度要大很多,相比之下,后者太司空见惯了,因为聪明人总是那样的多。

气温还在下降,我已经点起了取暖器。先写到这里吧,最后,为什么偏执狂才能生存?因为世界上的很多好想法缺乏偏执狂去坚持到底,这是许多失败的根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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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花和墙

摄影:方加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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