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沂南政府,你不能用这样野蛮的家法对待陈光诚!——围观陈光诚先生记
作者:陈云飞 @chen_yunfei
2010年11月30日,我不经意串门逛到山东沂南陈光诚先生的“家”。
早听说这里是“孟良崮”战役的战场,经常豺狼出没,孤魂野鬼遍野。进“村”前已是让人觳觫。
下午4:30过,我来到沂南县公安局大门外,叫人拍完纪念照,径直到门卫。
我说:警官,我外地来的,我想找你们局国保办点事。
门卫愣了愣,什么国保?〔这怪怪的“国保”名称也大概只有老公安、反革命分子及国保自己知道〕答道:“我新来不清楚,你到楼上看看去。”说着他指了指办公楼。
往办公楼走去,打听到国保办公室,赶紧窜到四楼。在国保办公室一阵敲,没人回应,我又下楼找到局办公室。
还好有一武警和一便装警女当班。我介绍我的基本情况〔当然没告诉他们我经常参加饭醉活动〕,并请他们与国保联系,说有关陈光诚的事与国保沟通。他们一听陈光诚名字,好象很过敏,看了看我说:“做不了主,领导刚出去马上回,一会你问问高科长。”
果不其然,女警高科长一会就回到办公室,我重复了我的请求。她严肃地问了问我的名字和地址,让我喝水等一会,就出办公室。
不久她回来说:“国保他们出去办事,一会就回来。”
于是我边喝茶边与她们谈起了这里的天气、城建、人口……我也不免说道成都的乌烟瘴气。其间不时有人来门口张望,我并不介意。
大约半小时吧,有个穿便装矮胖白净的男士进来,对我道:“你是陈云飞?你找我们国保?”
答:“是啊,我是陈犯。有些陈光诚的事与你们交流。”
他说:“你跟我来吧。”我随手捏住自带的两塑料袋跟着他上四楼进了他办公室。
他给我倒了开水,我们俩先闲聊起来。在我问他怎称呼后〔就简称他为国保甲〕,他不知用什么话“叽哩呱啦”说了三遍我也没听明白。我强装知道了。〔我不能跟伟大光荣正确的党和政府丢脸说,培养了我连这语言也听不懂的学生。〕
他也问了问我基本情况,包括职业。我告诉他:“主营绿化;副业驯兽。”在我回答我已离婚几年后,他好像找到兴奋的亮点,马上讥道:“婚姻家庭都搞不好,怎管国家大事?”
我告诉他:“我不管什么国家大事,我只是着急共产主义怎还不实现?”喝了口开水接着又说:“你知道毛主席、刘少奇的婚姻吗?你知道印度一位总理终身不娶吗?你知道美国有位女州长45岁多也没结婚?”
他又讥笑道:“你能跟毛主席比?”
我答:“是不能跟他比,杨开慧在狱中,毛与贺自珍便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贺自珍出国‘闹革命’毛又与江青同志并肩战斗。”我还想告诉他我之所以要离开前妻,是她觉悟低,既不是团员又不是党员,这样让我的觉悟也提不高。我现在择偶条件是先瞄准党员,再团员,少先队培养再说。可他把话题扯到我维权怎不考律师证。
我问:“你知道滕彪?”
他说:“知道!”
又问:“滕彪中国政法大学教师,律师资格证被吊销你也知道?”
没等他回答,我又说:“我考不上,但不妨碍我公民维权!我维权只是表达应有的权利。是想告诉更多人谁是债权人,谁是债务人?”
正闲聊着又一瘦瘦的中等身材的便衣〔我就简称他为国保乙〕拿着纸笔进来,开始了今天的主题。
国保乙刚问我名字贯籍,在我把身份证主动给他,他正要写时,我问道:“你们这算讯问笔录吗? ”
国保乙赶紧答道:“只是工作记录。”
国保甲接过话道:“你讲讲这次找我们的目的吧!”
我说道:“我先讲讲我对当前社会矛盾、问题的态度,我主张不要回避、掩盖和激化,主张官民积极对话不对抗,主张民主与法治,反对独裁,反对搞阶级斗争。我们都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同胞,几十年阶级斗争的血与泪,我相信教训是沉重的。”
国保甲赶紧表扬道:“你今天首先来找我们而不是采取过激方式,本身说明对政府信任的,是积极的。”
我接过话:“我这次来是想与你们交流交流陈光诚先生的事。网上网下已是纷纷扬扬,说对他画地为牢?戒备森严、滴水不进、铜墙铁壁?他全家都不能自由活动生活仅靠一80多岁老母打理?”
国保甲:“你以前与陈光诚有联系吗?从哪里知道的?”
我答道:“以前、现在我都不认识陈光诚先生,当然更别说联系了。刚才说了网上了解,墙外铺天盖地;墙内各论坛此起彼伏,尽管网评员恪尽职守、顽强战斗……”
国保甲:“你相信这些是真的吗?”
我答:“我就是来找你们证实啊,如是假的,那就是诋毁党和政府形象!我们不能给反华敌对势力宣传的借口。同时我了解真相后也可以为此四处辟谣。”我喝口水接着说:“如网上说的是事实,我就想做二件事:第一,我想见见陈光诚先生,我想做他思想工作。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顽固不化,与党和政府为敌呢?搞得水火不容。我给他讲讲现在外面党和政府领导下的大好形势,讲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和谐’维稳盛世。并且劝他早日改过自新,争取早日回归社会,消除恶劣影响。第二,无论陈光诚怎么坏,但孩子是无辜的,我想看看孩子,亲自给她点零花钱,买点书包、笔纸、玩具什么的。”
国保甲:“陈光诚你就不用见了。那里我们的群众基础好围得水泄不通,你想见也见不上。还告诉你那里群众不会给你讲理,去了造成后果我们也不负责的。我们国保都不去,我都从来没见过他,也不想见他。”国保甲接下来的话更让我惊惶不安,“你跟他不同,他是‘汉奸’!他与国外勾结出卖国家利益。”
我惊叹道:“哇塞,出卖什么国家利益?”
国保甲:“这你就用不着知道,这是秘密。”接着又说:“他里通外国有很多联系,究竟多少联系,我们正在办理他的事,你最好不要掺和他的事,赶紧回家。”
听到这些吓得我一身冷汗,心想:“‘汉奸’?‘孟良崮’战役都结束好多年了,还有‘汉奸’?与外国人联系就里通外国,马克思算外国人不?很多国家领导人,包括胡锦涛总书记,经常与外国人搂搂抱抱会里通外国吗?”〔对了,还特别友情提示:那些准备邀请朝鲜人民讲“蛋炒饭”故事的推友需留意了!〕
我胆怯道:“那我去镇上,村里见见干部,群众,还有孩子。”
国保甲道:“都不行!”
我反复交涉他都坚决拒绝。而且国保甲很激动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代表省里,代表中央?想见就见?”后来更叽哩瓜拉说了一大通,声音很尖很尖,不耐烦地唠叨着什么。我感觉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最后无奈地说:“那我将给孩子的零花钱给你或村子里干部,让你们转交给孩子,只要你留下你或他名字,行不?”
国保甲说道:“他们家过得很好,孩子也不需要钱。我们沂南贫困县,欢迎捐款,你这次捐几百万现金或支票?”
我很想用“我是穷农民助理”顶他,但我是驯“兽”师,尽管是业余,我学过《黔之驴》这文章,我赶紧说:“不让见,就不见。打扰你们了!”
窗外已是夜色阑珊,我正要与他们握手告别,国保甲道:“你还不能走,我们得找车送你到临沂。”
我道:“沂南天高气爽,景色迷人,夜景更是分外妖娆,我想住一晚,就住你们公安局附近,局招待所也行。”
国保甲果断答道:“不行,得马上走。”
我说:“我吃完饭走。”
“也不行!”说完就吩咐国保乙马上安排车。
我事前清楚,临沂去陈光诚家比沂南去还近,我可以明天从临沂去他家。于是跟着国保乙下得楼,出了公安局大门。国保乙拍开我,与叫来的出租车司机用地方方言嘀咕了一会,最后隐约听国保乙说:“把他送到临沂,找个宾馆住下,不要找太贵的”。然后我们上车。
在路上,我多次见有美丽的夜景,要求下车拍照留念,但司机刘师傅都以时间紧要接人而婉言拒绝〔后来明白,国保已交待,为防止我逃跑,沿途不得停留让我下车〕。
一路狂奔,晚8:30左右到了临沂,按我要求司机送我到长途汽车站附近一宾馆。等我开好票做完登记,司机告别而去。他刚走,我借口钱不够需到取卡机取钱,赶紧离开宾馆,找了一更便宜的私人旅馆住了下来。吃了碗面就睡下呼噜起来。
深夜大约2点,我醒来突然想到有访民去过,我能否从他们口中知道一些信息或找到一个临沂的导游呢?在推上多次努力,我终于找到去看过光诚、被血拆访民刘国艳的联系电话。
12月1日9点多,和刘国艳见面。她详细讲了她探访陈光诚的恐怖感受,并劝说我外地口音更危险,千万不要去。最后我答应她,我先去陈光诚所在的双堠镇看看再说。随后她还叫来另一访民我们一起交流。我担心在我走后他们被伤害,婉拒了他们做导游。
10点过,我赶上经过双堠的班车,不熟习路线且不懂地方话,一路不时让售票员提醒我。大约11:30点终于到双堠镇。
这镇很小,我壮着胆子很快找到镇政府。想拍照,可大门外人影没一个。等一会从镇政府出来一带着两孩子的中年妇女,我赶紧让她帮忙。她警惕地看了看,表示她不会帮我就离去。一会又开来一辆装满茶色玻璃的微小巴士车,停在离镇政府50米远的左边。〔后来用这车拉我去派出所我才明白这是辆流动监督车。〕
又过了一会,从微小巴士车上下来一壮年男子往镇政府去,等他快进门,我赶紧叫住他要他帮我拍照。他很不友好凶险地叫道:“拍什么拍?这里不让拍?快走!”说着进了镇政府。我知道我可能暴露,赶紧远远地拍了政府大门,便佯装准备溜走。
刚转过弯,见从政府里冲出七八人向我直扑而来。我加快了脚步。刚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他们开车的开车,跑的跑,黑鸦鸦赶过来一群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几乎都黑色着装,将我逮个正着。我见他们一脸凶相,像恶狼见到猎物一般。
要是没见过这阵势,准吓得尿了裤子。我镇静地问他们道:“你们干什么的?找我有什么事?”
也是刚才叫我不拍照的男子对我说:“你干什么来的?跑什么跑?”
我本可以不回答他的,但为不激化矛盾,我答道:“找大学同学啊,找不到了,顺便看看白果树准备买回去绿化。”
说完就向他们中的人打听哪一家有白果树,他们中有一个真还卖帐说他亲戚有。我要他马上联系他亲戚说我要看货。他递给我一名片让我自己问。
于是我跟领队的交涉。我坚持要去打电话联系买白果树业务,那个阻止我拍照的人(这人觉悟高,原则性强,是国保好苗子)说道:“你等一会再去打。”我几次尝试都没成功。
过一会,又来一辆车,来人要求带我去派出所。我想走就走吧,“派出所”是我比较熟悉的地方。不与他们理论就上了车。
到派出所,幸灾乐祸围观的警察、协警不少。他们让我在值班室等了一会,有一警官带我去了另一个房间。
进屋我望了望,有审讯用的老虎凳。这里便是传说中的审讯室。
他们给我倒了水,我检查了问讯我警官的证件,还特别记下他的名字,他也是我这次围观陈光诚活动中唯一知道的官方的人。
然后我们就交谈起来。我又把在公安局里说过的一些话再给他说一次。
他说,他很理解我们一些人的维权活动是尽快加速法治建设,是为国家好,为民族好。他也认为民主潮流浩浩荡荡不可逆转。在走向民主的路上,政府做的努力与我们要求改革的理想的差距只能慢慢的缩小。
我听他说他学文的,又见他面和善,且坦然让我检查他警官证,我马上对他有了更亲近的好感。我赶紧递上我名片,加上我Q号并吩咐这是我私人给的,希望我们下来多交流。有个民警好奇地探头来看名片,在我要求保密下他也赶紧收起来。
随后,他也郑重地告诉我,他找过陈光诚谈话,说他精神情绪心态都很好。我特别问了问他女儿情况。他也告诉我,他女儿在正常的上学。我提醒他,绝不能对她搞歧视,绝不能让仇恨延续。一定要关心她。
他保证他们不会。
接下来,他检查我手机,并按他们规矩删除了我在沂南仅有的两张纪念照。
最后他简单问了问来双堠的情况并做了记录。他将笔录给有关领导汇报后,回来说:“为了不耽误你返回行程,我们不久留你。但我代表组织给你提三点建议:第一真的不逗留,马上返回。第二,不要关注陈光诚的事,关注对你没好处,我们会尽快解决。第三,希你回去后不要公开你所见所闻。”
我答道:“第一没问题;第二我合情合理合法地关注陈光诚不需要任何好处,如你们尽快解决了他的问题,我肯定不关注;第三,只要你加我QQ随时与我交流,答应尽快解决陈光诚自由问题,我可以答应暂不张扬。”
快13:00点,我提出镇上吃饭后走,他们婉拒。并安排警车,三人监视下把我送到镇路口。二十分钟后,他们拦了一客车,送我上车。警察还专门给司机嘀咕了几句〔到临沂下车时我问了问司机:“警方跟他嘀咕的,是不是让看住我不让中途下车?”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回到家二十几天了,陈光诚问题还悬而未决,生死不知。我忧心忡忡记录以上文字,愤愤地大声高呼:沂南政府,你不能这样用“家”法对待陈光诚!请立即停止你们非法囚禁公民的野蛮行径!为了数千万的维稳经费,为了不可告人的政治算盘,你们已经远远跌破了法律、道德和人性的底线。你们,以及那些躲在幕后指挥你们从事犯罪行径的黑手,都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和历史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