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建筑师谈论政治或历史,应该算是不误正业。但是,我又很难避免去思考我所厝居的这个国家的本质、命运与前程。以下的一些零乱的文字,是本人在观察,探究与思辨后的一些答案。我试图不向书本,不向律师,不向经济学家去寻求这些答案。这些答案,其实与所有主流的媒体与话语中的美国,都有关联,但又有一段距离。这些答案,可以回答很多关于美国的现象的问题,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国家的政府濒临关闭,而社会却还依然有序。也可以回答为什么这个国家的社会运作完全被某几个职业群体垄断。甚至可以用来回答一些文化现象,包括关于建成环境与设计文化。

经常可以听到在美国的华人谈论美国政府,似乎就像在谈论一个具有独立意志的主体。但是这个美国政府又在哪里呢,从联邦政府,到州政府,到县政府,直到市政府,在我们的话语中所涉及的这些个“政府”,其实可能仅仅是一些雇员所组成,他们也是社会的底层,尤其是一线的服务性职员都是由没有职业竞争力的有色人种大妈构成。这些人能代表美国吗?那么代表美国意志的“政府”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在管理美国人的医疗,保险,安全,税收,消解社会矛盾?有人会说是金字塔顶的那些人,其实这些人与美国人的具体生活无关。真正运作美国的是一群各种各样的代理人,他们可能是律师,可能是政治说客,可能是承接各种政府项目的外包公司,可能是保险代理人,可能是私人审计机构,在艺术领域,可能是各种建筑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基金管理人等等。美国能够如此快速的达到发达的状态,与非常早的建立一个完善的代理人制度有着决定性的关系。可以说,美国的民主,就是这样一种完善的代理人制度的别称。代理人制度的优势,就是避免利益博弈的多个主体直接面对,避免弱势与强势群体直接面对,避免国家的真正掌管者与被管理者直接面对。代理人在整个美国历史的早期,起着非常积极的作用。代理人维护了这个国家的稳定,因为对手要寻仇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美国政府就是最大的代理人机构,一个皮包机构不怕关闭。

但是,如果代理人处理事务的成本过高,就会试图寻找自己的二级代理人,或者向更高效的主体或机构外包自己的管理权力。当然代理人也可以通过纳税来雇佣更多的代理人。另外,代理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发现把系统弄复杂是符合本集团的利益的。于是我们看到了两种似乎独立而又相关的现象,即代理人一方面继续外包自己的职能,实现权力的多层外包,另一方面通过复杂化管理系统来实现自身的壮大。这个代理人机构已经大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恶性增长。于是更多的社会资源被充填到代理人系统中,甚至所有的文化、学术、意识形态都是用来服务这个代理人政治,代理人经济的成长。甚至科学也为代理人集团张目。本人在之前的博客谈到,所有的美国的社会资源,几乎都在用来控制,管理,约束并且壮大这个代理人系统。而外包这种美国式现象,几乎就是代理人系统的衍生品。

于是在美国我们看到这样一种现象:由于权力、行政、管理的多层外包,相关利益主体几乎无法有效,简洁的弄清楚矛盾的结构与构成主体。打官司要请律师,做账要请审计,买房要找经纪人,所有的社会摩擦,都在无比复杂的代理人系统下消解了,社会始终保持稳定的状态,社会一直没有意识到,维护社会稳定的成本几乎都被代理人系统窃取了。在社会到达能够承受的成本极限之前,是不会意识到代理人系统的荒谬的,因为代理人都很清廉,他们用消耗更多的社会资源,雇佣更多的劳动力来保证清廉。

于是我们看到,复杂无比的法律,税收,保险,金融甚至媒体是如何将这个国家绑架了。于是我们看到,用负担更多的(未来)的税收来保证有更多的人来管理美国的税收,支付银行更多的钱来负责我们的账户的安全,支付保险更多的钱来保证我们的保险的有效,等等。而其他的行业,正在哀叹没有及时将系统弄到足够复杂。最需要哀叹的,应该是建筑师。这个行业,居然一度试图反思自己的现代化历程,反思自己的自治状态,反思自己的精英化趋势,这不是脑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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