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无处不拆迁。有拆迁就有恶性拆迁和暴力维权。强拆让人愤怒，维权让人心酸。可不管“局外人”怎么看，无论国家有关部门如何三申五令，眼下似乎都难以阻挡强拆的暴力惯性。

 

这两天，一则消息在微博上被疯狂转播。内容是，东莞某花木场老板陈锋因为拆迁，把强拆者杨毅（二人均为化名）的头给割了下来，自己服毒后提着死者人头到警方自首。即便见多了强拆血案，这一事件仍足以让人感到震惊。

 

不 过，经媒体核实（见6月2日《广州日报》东莞版），事实与微博上传播的内容有所出入。这一事件实际上发生于今年1月31日，也就是春节前三天。被杀害者严 格上讲也不是什么强拆者，而是花木场的出租方——当地生态园的一名护林员，他平时负责收租和管理花木场。花木场临时租用生态园的地方，征用时必须搬迁。可 这家花木场在这里开了5年多，包括事发前这次已经被要求搬迁三次。这一次，陈锋要求能否等过完年，让他把地上搬不动的花草卖完再交租、搬走，结果遭到拒 绝。

 

大概是因为屡次被要求搬迁，加上这一次的损失，让花木场老板陈锋感到彻底绝望，进而采取报复措施。问题是，陈锋是拆迁的 受害者，可杨毅同样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他不过是生态园的管理员，并不是实际决策者。一个利益受损的被拆迁者把满腔仇恨撒在了另一个无辜的人身上，这是一个 双重悲剧。应当说，如果生态园的决策措施能够人性化一点，或者陈锋能够理性一点，这一场悲剧完全可以避免，而不至于落得一个被杀一个服毒自尽的结局。

 

一 声叹息。事实并不以人的善良愿望为转移。恰如那一起又一起的暴力拆迁事件，很多情况下加上这么一个“如果”，都不至于演变成为暴力事件。如果成都的政府官 员不是那么野蛮，唐福珍不至于自焚而死；如果江西宜黄官员不那么冷血，钟如九一家也不至于三个人都拿起汽油浇在自己头上……这些残酷的事实一再地给普通老 百姓泼下一盘冷水，让人从一种绝望走向另一种绝望。当有官员高喊要“拆出一个新中国”的时候，他们大概不会不明白，这个强拆出来的“新中国”，沾满了被拆 迁者的血和泪。

 

被拆迁者的血泪不可能就这么吞落肚里。血和泪必定会转化为仇恨，通过某种形式爆发出来。东莞这起拆迁引发的血 案是这样，最近发生的江西抚州连环爆炸案也是这样。在江西抚州连环爆炸案中，肇事者钱明奇因拆迁问题多年未获解决，遂产生报复念头，在当地检察院、行政中 心及药监局三处引爆炸药，造成3人死亡多人受伤的惨剧。这类针对无辜者乃至于不特定人群的暴力行为，严格来讲应当是一种“恐怖维权”行为。必须说，无论当 事人有多大冤屈，这种行为都不能让人认同。

 

从这也可看出，面对强拆，被拆迁者除通过协商、上访等方式维权，还可能采取身体维 权、暴力维权乃至于“恐怖维权”等手段来维护自身权益或者报复对方和社会。所谓身体维权就是“你再这样对我，我就死给你看”，暴力维权就是“你不给我一个 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而“恐怖维权”则是“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无论哪种方式，对整个社会来说都是一场悲剧。特别是针对无辜者或 不特定人群的暴力行为，更可能把社会拖入动荡深渊。相信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社会景象。

 

从身体维权到恐怖维权，从自我伤害到 伤害无辜人群，这些案例对执政者来说，犹如一记沉重的警钟。这表明，强拆已不仅涉及利益之争，也不仅是权利和权力的较量，而是关系社会稳定大局的重大问 题。如果说腐败会动摇执政基础，强拆引发的后果可能更加致命——处理不好的话，这将葬送执政者的所有合法性资源。那时候，就算真的“拆出一个新中国”，强 拆引发的仇恨意识和暴力行为，也足以毁灭这一切。

 

2011年6月8日

 

 

首发经济观察网，网址：http://www.eeo.com.cn/2011/0608/203241.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