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十 | 水至清则无鱼

作者：忆星 | 评论(0) | 标签:时事观点

财新《新世纪》文：“腐败为何如附骨之疽，禁之不绝？中移动增值服务十年之兴衰，相关利益人与公司织成一张大网。”目前，中移动窝案漩涡直指无线增值服务的神经中枢――中移动数据部，以及各主要无线增值服务商。四川移动无线音乐总经理李向东，中移动数据部部长叶兵、副部长马力，空中网ＣＥＯ王雷雷，12580前董事长田涛、执行副总裁王诚，腾讯前首席运营官曾李青，这些涉案人员均是中移动无线增值服务领域的标志性人物。

财新记者赵何娟的调查相当详细，我们应向其致敬。本文在此也不做赘述，只想从个人的角度阐释这个所谓的利益链是如何形成的。

我与成都一位老总有些电气业务来往。这个人的第一桶金来自电力安装工程，关系网多数是在北京读ＥＭＢＡ时结交的权贵；后在云南涉猎经济适用房开发，资产继续盘大；约两年前，我偶然听他说：他正在淡出电力行业，并投资数千万12580做了个小股东。我当时纳闷，就我所知，12580不过是中移动对携程网、订餐小秘书之类的东施效颦之举，我不认为以垄断企业的管理水平能在这个互联网竞争激烈的领域挣到钱。他却报之一笑：“你这就不懂了，这个股份还是我找了很硬的关系才分给我一点。”等到我现在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方知这种与垄断网络捆绑的业务，绝对是只赚不赔的，不知他当时找的关系是否李向东呢？在成都机场高速路边的“中国会所”，是一些富豪大贾约会的地方，能聚到那里的人都出手阔绰、也很牛气，言谈中，谁谁的关系背景都是直通中南海的。据说，川音和师大的很多学生妹经常去那里赚点外快，一旦贵客进川，都是通过电话提供上门服务，随叫随到。

有财新网友透露：“在业界看来，王的家世为他在电信行业积攒了人脉。这对ＴＯＭ初期的短信业务发展颇有助力。王的祖父王诤，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任中央军委电信总局局长，也是第一任邮电部党组书记，以及通信部部长兼国家电信工业局局长。‘当时互联网企业都小得可怜，ＣＥＯ想和地方电信的老总见一面都难，但王雷雷来了，电信口的人都会买账。’”

这就是腐败的根源。中国依靠关系发家的无外乎两种方式：一种就是王雷雷这样，具有雄厚的家世背景。这种人可以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诧风云，说一不二。说出去可能有人不相信，早年我坐国航班机时，曾偶遇一空姐闲聊。当时大概有一乘客因不满意正在抱怨、并威胁要投诉，这空姐见与我投缘，附耳轻声对我说：“这种人，说不定回去就丢了工作。”“为什么？”我还没明白过来。“能在国航做空姐的，不是家庭有背景的，就是被大员包的。你一个坐飞机的，身份证清清楚楚，一个电话过去立马就能找到你的直接上司了。”我注视了这空姐姣好的面容片刻，心中掠过一丝寒意。自此我乘国航班机就十分低调，万万不会跟李承鹏一样公开叫板。

北京是个万人景仰的地方，为了做成生意，商贾云集，也多了很多掮客。在一些五星级酒店、豪华会所，经常要订好了位，万般焦急地等待某一神秘嘉宾的来临。而在此之前，只听了其他线人的介绍，说他是谁、谁、谁的人。见面后你还不敢明目张胆地问，他自己也只会装作不经意间透露一下：刚刚还与首长一起喝茶聊天怎么着，领导为人很不错哦之类的。其他的你就自个儿去想吧，再深入的不会对你说，敢不敢在他身上押宝，那是你的事。那年头，就连中南海的一个厨师长，一旦下江南来，你千呼万唤，他会极不情愿地到你工厂来过一趟，然后你就得五星级酒店、鱼翅鲍鱼的侍候着，这是游戏规则。

因此，这也成就了第二种商人，比如巴结上刘志军的丁书苗，比如神话般的在工程开标之前拎一包现金甩在决策人家里的温州商人。我认识的那个成都老总，他家三代是农民出身，大概属于这第二种，有胆量、有魄力，最好要去念个ＥＭＢＡ，哪里有高官出没的地方就往哪里扎堆。据他本人说，念ＥＭＢＡ的两年，根本就没读书，每天晚上都是他安排“天上人间”或桑拿会所，把国企的老总或者某个首长的侄子好好侍候着，那两年他花光了前些年挣的几百万。不过物超所值，毕业后几年内他就身价过亿了。后来他还意犹未尽，专门挑选了脑袋灵光的年轻人，公司出钱送他们去北京名校读ＥＭＢＡ，说是为了扩张公司的人脉，还希望把这个作为公司传统一年一年的传承下去。不过一年前，这位老总移民了加拿大。说是感觉风向不对了，曾经一遇上大项目都会帮他幕后操作的大佬已经频频放出风来：洗手不干了。果然，中央加大了反腐的力度。这位哥们的消息可真灵。相比而言，刘志军估计不是不想走，而是受了严密监控、走不了。而王雷雷他们，恐怕就是欲望膨胀、不自知了。

话说回来，移动增值服务为何日进斗金呢？站在一个普通消费者的角度：如果我是手机费用单位报销客户（这种人以国企居多），那么我会选择与移动运营商签订套餐协议，一般可获赠免费的手机。从这个角度来说，个人用户是没什么损失的，毕竟电话费是公家出钱，自己还能白白得一个手机；而移动也是没什么损失的，它起码在二、三年的协议期内锁定了这个客户，作为网络服务商，因为规模效应，你不为这个客户提供服务，网络也是空置的。因此，套餐收费超过手机硬件成本的余额，就是移动的盈利。事实是，手机厂商为了达到与垄断巨头捆绑销售的目的，往往都是半卖半送，所以移动的盈利空间很大；问题出在，这么大的盈利空间按理都该归国家了，但技巧就在这里，在这份套餐协议里，移动会打包很多所谓的增值服务，比如：无线音乐俱乐部、手机报、彩铃、免费上网流量、飞信等等。甚至如果套餐费实在用不完，还可向其他收费网站作为充值。我曾经就是四百块钱的电话费确实用不完，就向什么“中国知网”每个月充值了一百块钱，最终充了上千块。但每充十块钱，移动都要凭空收取20%的手续费。回到开头的那个12580，用户打这个电话咨询信息或预定酒店、餐饮是免费的，但移动却要向增值服务商分钱。所有的这些操作过程中，就是为了把移动这条巨虫的庞大盈利逐步瓜分蚕食，然而实在是垄断的好处太大了，中移动仍然是很赚钱的公司。

我现在突然回想过来，曾经有段时间，老是接到移动客服小姐的电话：提醒我开通套餐中某项免费的赠送业务，说是为了保护我的权益。但当我明白无误地对她说：我不需要这项业务，就算免费的我也不要。比如手机报什么的，我觉得每次收到彩信还要花时间下载太烦人了，再说要看新闻在网上已经看不过来了。结果，过一阵子，还是有移动的客服小姐不断打电话过来，提醒希望我及时开通免费业务。最初，我还感动，以为他们真是太热心了。现在想来，我开通了，王雷雷他们好等着分钱呢。

高层的决心很大，最近频频重拳出击。但腐败真能杜绝吗？一年内，我已经两次听说昆明新机场施工过程中出现严重事故了。每次听到这种消息，我都在心里说：不出问题才怪。我曾经参与过那个机场的设备投标，听说了很多操纵招投标的传闻。最近听说一家大型工程设计院的副总工程师对待采访她的记者很不客气，说什么这是技术问题，记者不懂不要插嘴。我敢这么说，中国的所有与工程建设相关的设计单位没有哪一家不牵涉腐败。前不久不是听说有个上海的专家去无锡参加研讨会，结果第二天失踪了，最后发现是晚上去嫖妓被警方拘捕了吗？中国的这些所谓的专家评委生活早就腐化了，任何一个项目、不管大小，只要有这些专家评委出现的地方，就存在暗箱操作，就有金钱和美色的收买行为。

古人说：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人类最基本的自由是政治自由，社会最核心的垄断是权力垄断。唯有民主才是诊治权力腐败的一味良药。源头不活，社会就是一潭死水。如果说腐败是鱼，有了民主提供的源头活水，水至清则无鱼。而权力垄断所制造的浑水，大家就正好捞鱼。这不是依靠道德能解决的问题，就连跨国公司到了中国这个酱缸，也不是一样的行贿受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