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英九的前发言人说,“发言人是要帮老板挡子弹的。”
“因在7月24日新闻发布会上的表现欠妥,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回京后已被停职。”——该传言最近被铁道部否认。事实再次证明:新闻发言人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
新闻发言人吃力不讨好,他既要讨好老板(他的委托人或委托单位),又要不得罪老百姓。如果不幸“两老”都不高兴,他就是“风箱中的老鼠”。最让发言人纠结的是,有时并不是他的错,他却要为领导的愚蠢、决策的错误、集体的疯狂甚至体制的悲剧埋单。
新闻发言人处境的无奈,并不能成为新闻发言人免责的理由。发言人改变不了事实,却可以不知道的不说,不清楚的慎说,没有把握的不乱说,必须说的好好说。发言人遮盖不了真相,但是在避免对立、减少摩擦、消除误解方面,仍然大有作为。
如果说委托单位与公众是一条河的两岸,那么发言人就是桥梁。作为桥梁,发言人不能只呆在河的这一岸,“你信不信(由你),我反正信了”,就是放弃了过河的权利和义务。
新闻发言人过河的过程,就是自己融入大众的过程。所以,沟通的前提,就是要将新闻发言人还原成一个普通的人:面对常识他承认,看到离别他悲伤,遇见苦难他流泪。
新闻发言人守住良知的底线,展现沟通的勇气,并不意味着他不需要技巧。恰恰相反,发言人作为一种特殊的职业,要遵循其特殊的职业规律。否则,发言人一出,误解更多,矛盾更大,敌意更强,发言人职业的设定就失去意义。像最近马英九和民间友人餐叙,席间一位蕉农向他抱怨香蕉的价格实在太低了,马英九一句关切地反问:“怎么没有早点讲?”没想到引发轩然大波。泛绿猛批马英九不懂民间疾苦,马英九发言人范姜泰基就连忙出面灭火,解释马英九只是心里很焦急,希望问题能及早被发掘,就能及早解决。
如今各级党校都开设了如何面对媒体的课程,我观摩了其中一些培训的录像,发现这样的培训,官员充其量只能应对一下CCTV的一般性采访,如果把他们空投到可以发生“两颗子弹”的台湾舆论环境,恐怕很多人会“出师未捷”。一些培训,模拟了如何面对央视主持人和记者的提问,却没有意识到太多的官员不是倒在央视的枪口,而是某些在他们看来也许不起眼的媒体枪口,有的甚至没有记者的提问,只有网民的问责,像郭美美风波。还有一些培训,讲了很多如何布置新闻发布会会场、如何着装,殊不知,真正的战场是没有套路的,舆论战常常爆发在你毫无意识的时间地点,你还没有摆好阵势,甚至还没有摆好pose,你已经中弹,而且中的是流弹。
当然,我不是建议大陆的官员应该去台湾那个恶劣的舆论环境培训一下“生存能力”,这不现实也不容易,尽管我多么希望大陆官员至少应该关注台湾舆论战的案例,以提高自己应对舆论的水平。因为,我们很难理解:王勇平,这位在“后非典时代”第一批被培训的部委发言人,号称“黄埔一期”,经过多年的培训实战,仍然会犯下这么多低级的错误。
教育部前新闻发言人王旭明发表了一篇“写给勇平兄的一封信”,语气中肯,有许多可资借鉴的反思。但是有两点,我觉得值得商榷。
一是王旭明认为:“新闻发布会应该在充分准备、并能给记者准确翔实和鲜活的一手资料及结论的情况下召开”。问题是,公众的忍耐能够等待你准备好了再开吗?什么时候才算是准备好了呢?在第一时间抢占舆论主导权,要求新闻发言人时刻准备着。
二是王旭明提出:“这场发布会应该是铁道部部长在事故现场召开最好”。这似乎违背新闻发言人的职业伦理。
我曾经和马英九的前新闻发言人聊天,谈及发言人和老板(委托人)的关系时,他说,“伴君……”故意停顿了一下,有人插话“如伴虎”,他笑着接下去:“如伴唱”。他解释说,发言人如同卡拉OK的伴唱,老板唱得好,自己声音就小一些;老板唱不好,自己声音就大一些。“发言人是要帮老板挡子弹的。”有时候,老板对一个表态没有把握,会故意叫发言人先放话,如果大家认同,就跟进;如果大家反弹很大,就说这不是他的意思,并批评发言人把意思搞错了,发言人心里含泪也要笑着承认错误。
至于老板要不要发言人挡子弹,那就属于老板的职业伦理了。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在大陆,新闻发言人的仕途升迁似乎并不那么令人鼓舞;相反,在台湾,新闻发言人的前途普遍看好。仅以2008年台湾民意代表选举为例,有发言人经历的成为胜选的最大群体之一,只要看看国民党的名单:周守训、蔡正元、吴育升、孙大千、赖士葆、黄义交……而且这些前发言人都不是“不分区”的民意代表,而是在选战中靠一票一票实力击败对手的。台湾媒体在评论这一现象时指出,正是新闻发言人的曝光率,增加了他们胜选的机遇。同样是高风险的职业,为什么结不同果——当然,这是另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了。
(作者为厦门卫视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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