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911事件十周年。回过头来看当年全球左派的预言——911事件是美国这个“新罗马帝国”走向衰落的开始，可以说他们高兴得过早了。这十年美国确实经历了“二战”以来少有的艰难，但终于赢得了反对恐怖主义的战争。从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来说，这不只是美国的胜利，而是以美国为代表的普世价值的胜利。 这一胜利如同我在“‘文明的冲突’今后将如何发生？”一文中所说，人民权利意识的觉醒是今年“阿拉伯之春”的主要动力。由于权利意识是西方文明独有的，这表明所谓“文明的冲突”将由反恐战争转化为独裁专制国家的内在冲突，即人民要求权利与统治者固守权力的斗争。 作为一位中国知识分子，在911这一天，让我最高兴的消息地是看到一些中国人在网上发言，为自己当年对911事件幸灾乐祸的行为感到羞愧，向美国人民道歉。其中有代表性的是屠夫吴淦等人。吴淦说，感谢互联网 让其终于走出了中共的洗脑宣传。他表示对9/11事件看法的改变源自他对美国价值观和普世价值的了解，而这正是他在中国各地维权行动中要争取的目标。我在国内微博上发表了这条消息后，回应转发的有数百条，有不少人的看法与吴淦相同。 道歉者以这一特殊方式表达了他们对美国文化价值观的尊重与向往，表明他们的权利意识在觉醒。由于这种觉醒来自于他们多年来生活于暴政之下的思考，因此弥足珍贵。 我本人于911事件发生的那一年被迫辞国赴美，亲眼见到了美国人民如何面对这场灾难。911事件发生之后，有关事件起因，以及由此而生发的伊拉克战争，美国的国家叙事与媒体叙事很多，从无统一意见。在本国左派与昔日一些盟国的消极反对，以及另一些国家的幸灾乐祸中，以小布什总统为首的美国政治家认为这是一场邪恶对文明的挑战，坚定地推进了反恐战争。我认识的一些美国知识分子（其实在美国为数不少）一时间对伊战也颇多诟病，并对美国的前景表示悲观，甚至有人放言伊战将使美国发生严重分裂，走向衰落。但我这个外来者却有外来者的敏锐，我相信这个伟大的国家有它内在的强大凝聚力。 大概是911事件发生后一年多之后，我在普林斯顿镇的小火车站等车前往纽约。为了躲避站台上那凛洌的寒风冷雨，我到车站旁的一个小超市暂避风雨。无意中看到墙上一面巨大的星条旗，上面密密麻麻书写了很多人的名字，仔细一看，才发现是911死难者名单，上面录有来自台湾、香港与中国大陆的好几十位华人的名字（三地的拼音有差别）。当时，我的心有如被重物撞击了一下，数千死难者的名字，是通过怎样的艰苦搜寻才找到的？由此我想起美国政府千方百计寻找二战时死亡于异国他乡的军人遗赅的故事，如果不是对国民生命的高度尊重，如果这种尊重不是根植于文化深处，这种花费无数人力物力的艰苦寻找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从那一天开始，我坚定不移地相信，一个没有种族歧视、深深爱护自己国民的国家，必定内有韧劲，外有刚性，无坚不摧，无论经过多少艰难，都会在这场对付恐怖主义的战争中获胜。 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文化价值观，奠基于对人的自由与人权的尊重这一基础之上。在漠视人的生命权利，习惯于将各种因天灾人祸死亡的生命当作数字处理、并将救灾当作表现当局关心子民的舞台的中国，大多数人并不太理解这一点。但一些事件逐渐让中国人感到美国社会对人的重视，比如911事件后，美国各界努力在做的事情就是寻找死难者遗体并整理出他们的名单。在看到那面载有死难者名单的星条旗之后，我去搜寻资料，才了解到这一事实：仅仅是清理废墟寻找死难者遗体就花了将近9个月。有的家属在事件发生后三个月还能看到亲人的遗体。不仅如此，清理出来的废墟再运送到特定地点做二次搜寻，目的只是希望找到一丁点死者的遗物以安慰痛失亲人的生者。中国人近年来历经2008年汶川地震、2010年舟曲之覆与2011年7•23动车之恸，但要找到一张死亡者的完整名名单都很困难，四川谭作人因想弄清楚死亡者名单及豆腐渣工程真相而被构陷入狱。只要不刻意闭目塞听，稍加对比就能鉴别出两种文化孰优孰劣。 这十年，美国因为应付战争导致财政赤字剧烈上升。目前随着反恐战争的结束，金融危机带来的震荡也正日益远去，我相信美国正在摆脱911以后的困顿。同样，我也坚信历史会对911事件相关的一切、包括布什总统个人的历史地位重新评价。因为在其任期内，布什总统坚定地领导了这场反恐，使美国赢得了这场世纪之战，并捍卫了人类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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