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重我的这些朋友,他们都是接受过大学教育的青年,在面临人生中种种更为光鲜的选择时,他们选择了并不那么平坦的一条路,而后我又想,其实我也无须自贬自抑,我并不是空谈家,也并不是人人都要去做公益,有的事情需要一些人做,而另一些事情,也需要人来做,只要在这人生的旅途中不弃掉最初的本心,那么就未尝不是好的。后来与老师谈起,他说,我觉得你们这一代人真是有希望的,他是,你也是。

 

 

你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文/麦静(中山大学)

 

 

自从开始分享一些涉及对时政、对体制进行探讨的文章,偶尔也发一点感慨以后,我便常常被贴上“政治控”的标签。好笑的是,我却自以为具备了大多数广东人的特质:政治冷漠。如果我每天吃的东西里没有地沟油,如果坐火车不会有被就地掩埋或者被乘务员打死的危险,如果坐地铁不会被追尾,如果住的房子不会突然被推倒,如果我不是一个生活在惶惶不安里的平民,我才不关心什么活见鬼的政治。想想,也许广东会成为近代革命的策源地也因为如此:我们不关心政治,但若它妨害了大多数人的生活,那么必须做些什么去改变它。

但对于改变,我始终心存疑惑:自上而下的改革可能发生吗?要让既得利益阶层与民众分享抓在手里的利益,我实在不太相信世上会有这等奇迹。若改革自下而上,则往往会演变成暴力革命,二十二年前的事件发展到后来就已经出现了暴力的苗头,一些学生聚集起来,殴打不去罢课游行的学生。鲁迅先生有一句话,我深以为然,“革命是让人活的,而不是让人死的”。革命到最后总是让数目巨大的人死去,而利益落入少数人的手里,并且难保新的政权就不会上演新一轮的循环。历史的车轮并不总是前进的。至于阿拉伯之春或者非暴力不合作,我并不乐观,我的父辈,以及我这一辈人,体内几乎都留着文革的余毒,暴民的思维依然占据着主体地位,民主极可能会在这片土地上演变为多数人的暴政。

 

 

我看得见问题,却看不见出路,最后我只好想到了跑路。在出国读研的计划搁浅以后,我一度陷入了深深的沮丧当中。我每天都生活得充满了不安全感,上网发个帖子担心被跨省,坐一趟城轨要在微博上留个遗言,现在连坐个地铁都不能挑最后一节车厢了,而更糟糕的是,这个国家并没有在好起来,七月动车出轨,九月地铁追尾,我看不到希望在哪里。

这段时间我常常想起海子的一句诗:你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位师兄,在做社区学院。这个概念颇新鲜,政府提供资金和场地等物质支持,他们安排一些课程,邀请老师来讲课,对普通居民免费开放。之前我就听说过,师兄曾参与签署过某某宪章,心向往之,见了却有点失望,他瘦瘦小小,貌不惊人,相处几日下来,也不曾发过什么特别的言论。直到有一晚,吃宵夜的时候聊起来,他说起想要办一个网站,分享一些青年公益行动,也许以后还会做成一个召集公益活动的平台,于是他问起北斗,问北斗的宗旨是什么。我有点措手不及,不太顺畅地说,启蒙大学生吧。说完以后我突然感到这话十分苍白无力,后来我开始想,我在做什么呢,我又有什么资格谈“启蒙”呢?我自以为自己有一点社会责任感,也有一点思想,而我却从未做过什么实实在在的事,充其次也就是写一些锦心绣口的文章,还颇有些为天下振臂一呼的自得感。而我的一些朋友,他们组织社团关注麻风病人,定期探访并且为他们组织义卖;他们去各处支教,近的在清远,远的到林芝;他们做社区学院,为基层民众提供接受大学教育的机会……我想,“行动改变中国”这个词组在他们身上是名副其实的。

我敬重我的这些朋友,他们都是接受过大学教育的青年,在面临人生中种种更为光鲜的选择时,他们选择了并不那么平坦的一条路,而后我又想,其实我也无须自贬自抑,我并不是空谈家,也并不是人人都要去做公益,有的事情需要一些人做,而另一些事情,也需要人来做,只要在这人生的旅途中不弃掉最初的本心,那么就未尝不是好的。后来与老师谈起,他说,我觉得你们这一代人真是有希望的,他是,你也是。

也许大学教育并没有我们所想的那么失败,也许希望会在一些青年人身上,甚至,在越来越多的青年人身上。

你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采编:佛冉   责编:黄理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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