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经济和社会现状的示威者率先在美国纽约发起「占领华尔街」抗争运动。
受到今年年初中东茉莉花革命浩荡潮流的启发,以及国际金融风暴后跨国金融霸权继续横行压榨的双重刺激,不满经济和社会现状的示威者率先于九月中旬在美国纽约发起「占领华尔街」抗争运动。他们通过集会、演讲、静坐、游行等方式,在没有核心领导和组织动员、自发参与、畅所欲言、议题众多的自由氛围下,高声抗议贫富悬殊、社会不公、企业贪婪、财团垄断,重点针对抛公弃义的金融霸权。
此举一出,一呼百应,全球振奋,竞相仿效。自十月中旬起,全球近千个大城市陆续出现规模不同的抗争活动,掀起一场接一场让人耳目一新的「全球占领」运动。除少数地区涉及暴力成份外,大部分地区的抗争公民都秉承理性、非暴力为基本原则。台北示威者发动「占领一零一」行动。香港示威者也发动「占领中环」行动,先在中环交易广场外发起,后移师汇丰银行总行地下空地结集多天,搭起帐篷,摆出横幅,举办讲座,途人围观,蔚成风潮。即使在内地的郑州市建设路和工人路交叉口的广场公园内,也曾经出现昙花一现的声援「华尔街革命」横幅和口号,惜不久后即被当局驱散。
时至今日,全球示威者(包括台湾和香港示威者)所抗议的经济和社会问题,当然无法被实时、有效地解决,但也不可以因而断言这场运动完全徒劳无功。
这场运动所反映的,毕竟是真诚而重要的主流民意:公民深感当地政治、经济、社会制度无法有效落实他们的意愿,面对社会资源和向上流动的机会不断被金融霸权鲸吞蚕食,于是决意走上街头,身体力行,发出怒吼。
话虽如此,他们的抗争议题和理念论述却相当涣散:有的宣扬马克思主义,有的支持自由主义但要求节制资本,有的专门针对政府的个别政策,有的进而宣扬无政府主义,有的是失业无助的基层人士,有的是学者教授和专业人士。以香港的「占领中环」行动为例,尽管抗争人士的标语和诉求并不一致,反对资本主义的程度各异,但仍无碍他们团结合作。左翼二十一团体高举「反对资本主义」、「占领中环」、「企业民主管治」等旗帜;人民力量主张「打倒金融霸权,要求取消强积金」;有组织批评富士康和苹果计算机压榨工人工资谋利;有宗教团体痛斥官员、商界和基督教领袖勾结,拥抱特首小圈子选举;另有团体反对功能组别,抗议特首选举;反核人士反对大财团经营核电站;有人抗议雷曼迷债骗局和各类金融诈骗案件;有人指出银行是癌症,必须终结银行制度,人民才会自由。
至于领袖人物、活动经费、长远计划、阶段性目标等,囿于这次活动的本质所限,以及示威者事前没有深思熟虑,大多阙如,很难称得上是一场有领导、有组织、有战术、有战略的社会运动。示威者充其量只不过是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地向金融霸权、贫富悬殊发出怒吼而已,自由放言,互相打气。与其说这是通过社会运动所公演的革命前奏,不如说这只不过是一场公开表达意见和发出警讯的公民抗争行动。他们的真诚是可敬的,但作用却是微薄的。
尽管如此,得失是一回事,是非却是另一回事。笔者依然相当肯定这场「全球占领」运动,特别是这场运动足以激发公民奋斗意志,结聚公民力量,唤醒公民意识,挑战政经霸权。在集会的过程中,参与者之间先后展开各类团结合作、和而不同的交流,不但希望说服他人接受自己的观点,也得聆听和思考别人跟自己不同的观点,更要在吃、住等问题上互相帮忙,点滴体验参与式民主和商议式民主的真谛,结识志同道合,拓宽关系网络。
笔者预料,这类无领导、无组织、无战术、无战略、议题多元的抗争活动将会越来越多,远远超过老一辈社会运动参与者的想象。特别是在互联网技术不断升级而且相当发达的今天,发起参与发扬良知的集体抗争行动已非难事。参与者不需有共同的利益(例如教师示威),不需有共同的理念哲学(例如社会民主主义或自由主义),只需有类似的不满和痛感即可(例如不满贫富悬殊、经济霸权)即可。
在参与的过程中,他们更能唤醒公民关注社会问题的严重性,继而认真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对于某些药方,例如马克思主义,就像孙中山所说,只能「师其意而不用其法」,因为资本主义不是一只蟑螂,足供彻底消灭。最关键的讨论焦点,恐怕不在于什么才是最好的药方,而是在于:一、公民有没有机会通过有效的制度发表自己对药方的看法,互相讨论,理性思考,求同存异,依据宪政民主原则作出决策,节制金融和地产霸权,建设一个足以提供充分向上流动机会、又足以维护穷人基本生活尊严的社会?二、至于现行的政治制度和社会制度,又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脱离了上述民主精神,导致主流民意无法落实,逼得公民走上街头,开展全球占领行动?
如果国内、香港、台湾的公民都能沿着这两条思路理性思考,继而推动具体的制度改革,激发更多公民理性参与政治事务的文化力量,那么就可以开出一片全新天地。这是中共最害怕的公民意识,却是真正民主法治社会必备的公民常识。
反观香港特首曾荫权,却在十月十九日大言不惭地表示:尽管他个人理解香港市民声援全球占领行动,但强调香港特区政府没有利用公帑来补贴银行,因此香港没有跟美国同类的问题。此言差矣。正如上述,贫富悬殊、金融霸权、官商勾结正是香港和美国占领行动的共同焦点,已经引起香港市民长期不满和愤怒。曾特首一味化整为零,转移焦点,能骗得了谁?更有甚者,曾特首更声称高地价政策是香港「成功的代价」,又指出「资本主义本身就会造成贫富悬殊」,企图为自己开脱,让人啼笑皆非。这句话恰恰没有说明的是:谁的「成功」是以牺牲谁的利益作为「代价」呢?又是谁正在不断纵容金融霸权、地产霸权、官商同谋,导致今天香港贫富悬殊困境?曾特首推卸不了他对香港贫富悬殊、霸权横行问题的责任。
同样地,中国共产党也推卸不了它对中国贫富悬殊、霸权横行问题的责任。全球占领行动已经向这些专制者敲响了警钟,如果继续因循苟且,置若罔闻,或许在不远的将来,将有新一波的公民行动,为他们敲响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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