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港獨立媒體 | 评论(0) | 标签:美国, 占领华尔街, 占领论, 公共空间, 许煜

文:许煜

各地呼应“占领华尔街”的运动现在正面临清场,官方有很多理由:公共卫生、罪案率上升,如果不计警方的暴力攻击之外其实只是每地一宗)等,美国各市政府各出其法谋求清场的合理性,例如纽约法院也已宣布禁止在公园扎营。但无论原因是什么,我们必须明白,政府坚持要清场的话根本可以用“莫须有”的罪名 。但为什么政府如此急着清场?事实上,占领对金融市场的影响并不大,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欧债。清场所显示的是一种恐慌,这不单是因为公共空间突然多了帐篷、人群,而是这个运动引起的连锁反应,也即是一种新的国际主义的兴起,已慢慢地超过了当初政府的估计。当香港响应“占领华尔街”后,我开始和程展纬讨论艺术和理论如何介入占领运动,在这几个星期的讨论里,世界各地的占领开始产生了一些新的连结,我发现我们需要重新思考“占领”这个运动,“占领”可能是反抗当前资本主义最有效的途径,而或者我们可以开始想象一个“占领论”。

占领的城市权利

“占领”首先触动的是空间以及城市的问题,我们知道在现代的业权里除了私有就是共有财产,例如在香港,私有财产完全是个人的,而公有财产字面上是市民的,实际上却是政府的﹕政府规定了所有公园、道路使用的条文,规划了城市的重建及发展。这些条文的规范往往造成过度的符码化(codification),例如公园不准玩球,沙滩不准玩沙等。美国各地的清场事件,显示的是空间的进一步符码化,以及对城市的权利(按David Harvey,the right to the city)的消失。在香港我们很少听到“共同”(commons),在欧美的占屋运动,占屋者找到一家荒废了的屋子便开始在里面居住,当业主要拿回房屋时,各国都有不同的做法,例如在英国当业主通常需要给占领者三个月的时间搬迁出去,而在法国业主则要向法庭证明自己有使用这间屋子的需要,有一些例子因为业主只是纯粹想取回物业而败诉。这里我们隐约可以了解到“共同”打开了被“私有”以及“公共”的空间,将在现代都市里那种过度符码化的空间解码。程展纬常说“公共空间是不需要占领的”,他的意思是说公共的便是我们的,但占领之后人们必须改变空间的概念以及其使用用途,以我的理解便是回归及生产共同。

“占领花槽” 种香草共享

我们尝试想象各种各样占领的可能性,有些可能让人觉得天方夜谭。大的例如类似欧美的占屋运动,或者在城市找到一块荒废的田地,然后建立社区花园(community garden)。小的例如在公园的喷水池养淡水鱼,让人们分享;还有另一个是“占领花槽”,它的概念是参加者在公园的花槽多出来的泥土上种植一些香草,而路人都可以享用,而且帮忙维护,这不但改变了花槽的概念,而且产生了另一种社会关系。这些想法开始让我们觉得占领其实是让我们开始去理解我们对这个城市以及空间有一种权利,而在当前的毫无止境的私有化以及政府日益僵化的思维下,它几乎是完全消失了的。 对付这种不断秩序化、符码化的空间,占领可能是唯一的方法﹕occupy everything。

另一方面我们逐渐去思考占领的局限,以及继续占领的可能 。虽然我们知道背后“占领华尔街”有很多原因,例如新自由主义所造成的贫富悬殊,金融投机所引起的危机,事实并没有一个很完整的论述。这个活动最有威力的地方便在于它聚集的并不是有相似理念的人,而是一班愤怒的人,那可以说是一种先于语言的能量。人们不忿为什么生活在一个这样不公平的世界里,以短期利益为目的的资本主义利用一切机会赚钱。

占领的非景观化

我们不难理解这种愤怒很快地散布在世界各地,而当时各地的政府还以为占领并不能产生很大的作用,它会很快地成为传媒所塑造出来的“景观”(spectacle)。我认为某种程度上占领是拒绝成为纯粹的媒体事件(media event)的有效方法,如果后者指的是生产出几张大胆出众的图片,然后很快地便会被遗忘的事件。相反占领是一个持久的抗争,包含着它的是愤怒,而不是一、两个诉求,这也是媒体无法轻易描述的情况。但这并不豁免它成为景观,当占领无法产生向外的行动,或者说无法将愤怒的能量延伸出去的时候,那便会慢慢地消耗自身的能量,将自己变成景观,这也是为什么华尔街的抗争者需要真正地冲击交易所。在美国和欧洲,这并不是一个太令人担心的问题,这种愤怒很快地便和当地的抗争历史结合,而这也是政府当初无法想象的局面。

在过去两个月的占领活动里,最好去见证这一点的例子并不是纽约,而是奥克兰。在大部分传媒的报道下我们只见到奥克兰市警民的暴力冲突,以及港口被迫罢工,我们却见不到整个酝酿的过程。在奥克兰,抗争者只用了短短四五天的时间便组织了一场大罢工,五万人在十一月二日举着大罢工的横额上街。其中一名参与者描述传短讯给老板说资本主义令他生病,要到市中心看症,老板回了一句“Nice try, you communist”。随着工会的支持,以及罢工人士不断的加入,他们游行往港口并且瘫痪了整个港口的运作。历史上,奥克兰在一九三四以及一九四六年分别有两次全面大罢工,而十一月二日的大罢工被视为第三次尝试。为什么类似的活动不可能发生在香港?是因为香港没有工会?事实上,我们要知道在美国只有11.9%的劳动阶级加入工会,上街的很多都是余下的88.1%。看某周刊报道香港汇丰的裁员事件指是汇丰欺负香港没有工会,裁员的手法令人叹为观止。上司在被炒人士上班之前便先致电即时宣布消息,然后再让速递公司将其在办公室的物资直接交还,干净利落,被炒者可能还以为是在做梦。连我们这些旁观者都愤怒的时候,他们难道不愤怒吗?这些事件能和占领运动串连起来吗?

从清场中我们见到一种矛盾,一方面政府惧怕占领不会乖乖地成为景观,以及新一轮的全球运动的兴起,而不得不加速清场。但另一方面在政府还没有办法去解决金融问题的同时,清场只会进一步地加剧这种愤怒,令占领以其他形式继续下去。阶级的观念只会在冲突中才形成,换言之没有正面的矛盾便没有阶级。在纽约警方拘捕华尔街的示威者之后,十一月十八日,美国著名的新学校(New School)的学生已发动占领校园,纽约市学生联盟(All-NYC Student General Assembly)发表声明呼吁进一步的占领,各地展开示威游行。哀悼纽约的清场事件,我们也可以回头想想占领的进一步可能。我们想象“占领”可以成为一种可以被不断重复以及实践的“形式”(form),从日常生活中我们可以占领许多微小的事物(例如花槽),在那里我们会直接地感受到权利如何被抑压,在解放空间的同时解放自己。占领当然不是也不可以成为“观念艺术和表演”,但我们却可以从那里找到一门解放以及生活的艺术。

(刊于2011年11月20日《明报》星期日生活,原题:一个“占领论”的可能——从清场谈起)

图片来源: http://thisisnthappiness.com/post/11240247570/occupy-every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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