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德云:“一粒麦子必须死了始可结实,而人类在达到较高的境域之前,也必须先尝一尝罪恶和逸乐的滋味。”(此意引自《约翰福音》)

这几天,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一场活剧:孔庆东公开骂“南方报系”的娘,自由派知识分子声讨孔庆东,毛左人士骂自由派知识分子,新华社发文呼吁北大开除孔庆东,北大校长称喜欢孔庆东,山西“爱国民众”焚烧“汉奸报纸”《南方周末》,孔庆东在否认自己骂娘并蔫了数日之后似乎得到了包括北大校长和某些权势人物的撑腰,在网上沾沾自喜地声称:“无数朋友表扬我痛骂汉奸”,杜宪立撰出强文《孔庆东时代的北大》,把今日北大和孔庆东的老底揭了个底儿掉……

哈哈,真好玩,简直太好玩了!除了春秋战国、魏晋两朝还有清末民初之外,中国历史上简直就没有这么好玩的时候。能在人间看到这么荒唐滑稽的闹剧,真是做人的一大幸事,不禁捋髯大笑。笑过之后,慢慢思量一下,却又大吃一惊:乖乖不得了!春秋战国、魏晋南北、清末民初这三个好玩的时代,那可都是中国的思想盛世呀!今天这个时代也越来越好玩起来,难道也会有一个思想盛世即将来临么?

中华农业文明以及特有的地理特点造就了中国的专制文化传统,专制文化体制对社会的要求是“大一统”,也就是什么都得统一。在这种专制文化统治之下,要创造一个思想盛世还真是不容易。所以,中国历史上的思想盛世都是来自专制文化体制统治力较弱或者崩溃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乱世”。而乱世的特点就是“失范”,也就是做什么事都没有规矩了。孔夫子哀叹的“礼崩乐坏”,就是说的这种现象。“礼崩乐坏”对于严肃人士来说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情,但对于生命力旺盛的人来说,则是一个生命力得到巨大张扬的机会,对于思想者和艺术家来说,更是一个想象力和创造力得以无限飞翔的自由空间。当然,由于社会失范,一切都没有了规矩,所以“乱世”对于芸芸众生的世俗生活来说,则意味着一种生存的灾难。作为一个伟大的人本主义者,孔子正是从这个角度对于“礼崩乐坏”的乱世做出批判和矫正的。

“乱世”出现的一个标准,就是流氓无赖与政治体制的紧密结合,甚至是流氓无赖成为政治体制本身。你看孔子、孟子忧心忡忡的那个春秋战国时代,各国的国君基本上都是流氓无赖。流氓无赖与专制体制的紧密结合所产生的一大好处,就是从伦理道德上大大地弱化了专制体制的威权效应,而一种制度化的威权统治如果失去了人们基本尊重,也就从根本上颠覆了这种威权存在的合法性与合理性,于是,“乱世”就来临了。

其实,我挺喜欢看流氓表演的,当然是文化流氓,暴力流氓的表演太血腥,我不喜欢。当然,我不会选择与流氓做朋友,与流氓距离太近没有安全感,得时时打磨筋骨,防范流氓的侵犯。与道德谨严的人士交往虽然安全感很强,但有时未免稍嫌乏味,不如看流氓表演有刺激性,也会触发生命中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事实上,在专制文化传统中,某些人性格中的流氓因素往往是生命力强盛的表现,中国历史上几个有名的开国君主都是政治家、军事家与流氓的合体,这从历史伦理的角度看来实在是很尴尬的事情。

这次骂娘事件的主角虽然在历史上只能扮演一个小角色,但对于推动社会的发展也有着很积极的意义。要知道,这厮的屁股可是坐在北大教授的位置上。北大是干什么的?是培养社会栋梁之材的。未来社会栋梁的老师是个粗鄙的流氓无赖(这厮一会儿说:谁有证据证明我骂娘了?一会儿说:无数朋友表扬我痛骂汉奸。哈哈,一幅十足的无赖相,煞是可爱),这些未来社会栋梁的面貌可想而知(据说北大学生已经发起驱“孔”运动,失敬失敬)。更好玩的是,北大的祭酒先生竟然对属下的流氓相十分认可,当然也就以身作则地证明了“乱世”真的已经来临。国家第一学府的祭酒和教授都已经奋不顾身地担当起了流氓无赖的重任,这不是乱世还是什么?

据说美国哈佛大学的祭酒因为说了一句轻视女性的话就引咎辞职了,这真是板着面孔的道学先生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太不好玩了。

离经叛道才能引发新的思想并创造新的文化,流氓无赖虽然遭人讨厌,但毕竟是离经叛道的一种。必须承认,孔庆东是把流氓无赖行为当作荣誉公开张扬的一个勇敢人物,所谓“嗜痂成癖”,真让我觉得恍惚来到了魏晋。

但无论如何,在专制文化体制为主导的社会里,“乱世”虽然不能等同于“思想盛世”,但“思想盛世”的降临却需要“乱世”作为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华民族的又一个“思想盛世”大概不会太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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