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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0年08月18日,  已有 5 人推荐


《难道小僧当真?》
文/东东枪

我曾在街边书摊买过好几种名为《成人笑话大全》、《都市男女笑话》之类的非法出版物,但携至家中秉烛夜读,却往往是失望居多。就如郭德纲早年间与范振钰合说的《白事会》里的包袱儿——花几百块钱买了本叫《寡妇门前是非多》的书,回家一翻讲的却是抗洪救灾的事儿。以往还听说过很多书商把名著改头换面重新出版的故事,侯耀文的相声作品里也曾提到过一些,如把《八仙过海》改为《一个女人和七个男人的故事》、《白蛇传》改成《人鬼情未了》等等。无论改头换面,还是张冠李戴,说到底也都是同一码事。

我家中书架上的唯一一本货真价实的成人笑话集是香港出版的《不文集》,作者是黄霑。由于该书是黄霑1970年代的作品,所以我买到的这一版已经是2005年第61次加印版。不知道这61次一共印了多少册,但哪怕光看次数,这书也该算是长销不衰了。该书编者所写的序言中,说这本书“极尽不文之妙”,我看后倒没有这样的感觉,不文确实是很不文,妙这方面倒没有那么邪乎。本来想,可能是因为数十年前此类内容还不够发达,但细想又不对——黄色段子古来有之,霑叔也并非筚路蓝缕的开山立派之师。

把本无荤腥的普通笑话书命名为《成人笑话大全》显然是有意误导,而这种有意误导背后自然有其道理——“成人”一下,才能更受欢迎。而霑叔那本并没有太多真正爆笑内容的咸湿文集可以加印61次也大致能够证明:香港读者还是很热爱此类内容的。总而言之一句话:人民热爱低俗。

这并非污蔑人民。我们固然可以说,从整体上来看,古今中外的人民群众全都勤劳勇敢善良纯朴,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同时也经常懒惰愚昧粗俗下流。热爱低俗是人民的天性,这并不值得歌颂赞许,却也不容忽视。而“不容忽视”四个字的意思就是:低俗这件事,不是谁告诉大家不要热爱,大家就真的可以改邪归正再不热爱的。

而且,如果说的邪乎一点的话,似乎也可以说,“打破禁忌”历来是笑声的重要源头之一,而一切在正常情况下本该尊重、严守的社会准则就常常是被“打破”的那些东西。而所谓“低俗”,常常就是由此而生。

几十年前有人说过“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这话在别的领域是否应验我不清楚,但在大多数笑话中却都是成立的。高贵者自有他们表达观点抒发情感的途径,卑贱者却只能在插科打诨中藐视权威解恨撒气,所以,历来的笑话段子中,多有自下而上的嘲讽与讥笑,一切道貌岸然都是被调笑的对象。有的时候,那些“雅”是以人为代表,在中国的传统笑话里,那“崇高”的代表往往是僧人道士、赃官酷吏、迂腐文人,在西方的传统笑话中则多是牧师修女,俄罗斯和前苏联的笑话中,则又以各类军政人物居多。但有的时候,那些笑声所指之处也并没有什么有形的靶子,而只是一些原本不容侵犯的规则和一些原本只用作洋洋自得的姿态。

自然,并非所有低俗都有这样的目的与效力,更不是每个段子都有一个战斗使命。但我还是常能从一些低俗笑料中,看出世间那些无处抒发的“自由”对已嚣张过度的严肃的小小挑衅,看到那些默默淤积的“卑微”对已太大鸣大放的“崇高”的试探破解。

有人为此担心,觉得低俗泛滥之时,也就是乾坤倒悬之日,所以必须全部斩草除根。我倒并不太为此担心。一来是据我看从古到今此事历来如此,却也并没看到这样的情况造成过什么天大的恶果。二来是,笑话毕竟只是笑话,在诲淫诲盗这方面并没什么实质的推动力。第三是,事实证明,热爱低俗只是我们本性中的小小一角,有时贪恋低俗并不代表我们终生拒绝崇高。黄霑写了那么多黄色段子,可偏偏《我的中国心》也是他写的——什么?不记得了?“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胸中重千斤……”想起来点儿没?

说到上头这几点,突然想起游戏主人版《笑林广记》里的一则笑话来:和尚途行,一小厮叫曰:“和尚和尚,光头浪荡。”僧怒云:“一个筋头,翻在你娘肚上。”妇怒曰:“我家小厮,不过作耍,为何出此粗言?”僧曰:“娘娘,难道小僧当真?何须着急!”

妇人问的有理,和尚答得更妙——是啊,难道小僧当真?

枪:媒体勿转。谁转跟谁急。

“要翻墙,用赛风”.